他可以借林家旁支的身份恢復男兒身，參加科考入仕。

    林林這個身份，及所有關(guān)于這個身份的事，都是時候該消失了。

    這個身份一旦消失，他跟段嘉詡之間便會再無交集。

    他若以男兒身出現(xiàn)在段嘉詡面前，段嘉詡會如何？

    念頭一旦發(fā)芽便快速生根蔓延，枝繁葉茂。

    性別一事是他最大的秘密，但林祁卻打從一開始就盼著被段嘉詡知曉。

    “功課我可以幫殿下做。”林祁張口。

    段嘉詡本以為還要好好磨上一番，沒想到林祁卻突然松了口。

    錯愕片刻后，段嘉詡馬上松了手。

    “那就拜托你了?！?/br>
    段嘉詡邊說邊往門邊溜，林祁瞧過來那會段嘉詡一只腳已跨出門外。

    “今夜回來吃飯?！?/br>
    林祁聲音不大，段嘉詡卻身子一僵。

    “殿下若不回來，我就將那功課一把火給燒了?！?/br>
    “小氣鬼……”

    段嘉詡嘀咕一聲，另一只腳也跨了出去。

    “叫上知意學長和不疑學長，咱們今夜去藥林烤rou吃?！?/br>
    段嘉詡平日里病怏怏的，開溜卻是賊快。

    林祁那句，有話同你講還沒說出來，段嘉詡就溜得沒了影。

    空中有烏云飄過，林祁抬頭，思緒復雜。

    他要將自己完完全全地裸露在另一人面前，而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成為對方眼中的笑話。

    屋中，林祁吐了一口氣，回到案前，翻開段嘉詡的功課。

    看著上頭鬼畫符似的文賦，林祁頭痛得撫了撫額。

    “一年又半載，殿下的功課還真是毫無長進啊?！?/br>
    第83章 血性與人性

    段嘉詡的功課雖毫無長進，但他賺錢的路子卻是越發(fā)得廣。

    這一年，除依憑太子妃的關(guān)系，發(fā)展鐘家商行，與鐘子洛、萬三千一塊整水滴堂外，段嘉詡還將手伸向了富庶之地東林。

    東林是個偏安一隅的東邊小國。

    雖地少人稀，但礦產(chǎn)資源是幾個國家里最豐富的。

    東林貿(mào)易發(fā)達，更是憑借出售土礦積聚大量財富。

    大家都知道東林是個富得流油的地方，但卻很少有別國商人能在此立足。

    因為，東林只允許本國商人在東林做生意，旁人要在東林做生意，必須得有東林人參與或合伙。

    段嘉詡抓住東林這一時策，利用鐘家聲望和影響做起中介收起了傭金，現(xiàn)下入駐東林的異地商家雖不多，但有將近七成由段嘉詡牽橋搭線。

    此趟下山，他正是為了東林的事。

    夏季多雨，山路濕滑。

    雨水染濕了山間石徑上的細碎青苔，為這空靈美景增添了幾分危險。

    段嘉詡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好鐘子洛在身旁扶了他一把。

    “表弟小心?！?/br>
    “多謝。”

    段嘉詡道了聲謝要將手抽回來，鐘子洛卻沒撒手。

    “表弟，可是與我生了隔閡？”

    去年，段嘉詡同鐘子洛因水滴堂是否要跟太子妃攀關(guān)系一事，產(chǎn)生了分歧，自那日后，鐘子洛便甚少聯(lián)系段嘉詡。

    段嘉詡那段時日忙著抄書，亦未找過鐘子洛，兩人雖同在稷下學宮，關(guān)系卻慢慢淡了下來。

    今日是鐘子洛主動邀約段嘉詡，因下山確實有事要辦，段嘉詡便應了下來。

    “表兄，可還在為我不愿意將太子妃介紹給你一事不高興？”

    “當日確實有些不高興。”

    鐘子洛先是坦白承認，隨后很快笑了起來。

    “后面就不會了。血緣與人性，我更愿意相信血緣?！?/br>
    段嘉詡因鐘子洛這話神色一怔。

    他抬眼去看鐘子洛，面前這位兄長笑意溫柔。

    血緣與人性，更愿意相信血緣嗎？

    眼前，鐘子洛的面容與隴西王重疊，又與段蕭清重疊。

    他可以相信鐘子洛嗎？

    他又是否值得鐘子洛相信？

    段嘉詡垂下眼：“我不輕易信人，我亦并非什么值得人信賴之人?！?/br>
    “那就嘗試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br>
    “嘉詡表弟，你我是血親，本就該彼此信任的?！?/br>
    身后是瀕臨山緣的危險，身前是觸手可及的溫暖，段嘉詡因這境況反差而心扉松動。

    “我不會害表兄?！倍渭卧偟驼Z。

    這一言，是表態(tài)，也是承諾。

    下了山，段嘉詡同鐘子洛往兩個方向而去。

    鐘子洛去水滴堂，段嘉詡前往鐘家商行。

    東林那頭最近這兩個月的進賬頗為奇怪，段嘉詡特意過來翻看賬簿尋找原因。

    賬簿段嘉詡仔細翻看了一番，未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他便離開了。

    段嘉詡出門那會天上下起了雨，陳叔給他備好了馬車，他卻擺擺手，問陳叔要了把傘，獨自離開。

    空中雨水淅瀝，段嘉詡敲敲傘柄指了指身側(cè)，很快無燼就從雨幕中閃身而出，來到他身側(cè)。

    “先前讓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東林那頭確實有人在模仿你，做中間人這門營生。”

    “呵?！倍渭卧偤切?。

    查賬是查自己人，既自己人沒問題，那便是有小人在作祟。

    “查出那人什么路子了嗎？”

    “萬三千的人?！?/br>
    “萬三千……”段嘉詡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