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燼默了默。那些文文記憶中的，“她”的樣子，其實(shí)她自己都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那個人?，就如同?“麗麗”這個名字，被永遠(yuǎn)的埋葬在了無法起及的昨天。

    就像方珩說的，不該懂的她過早熟悉，該懂得卻一竅不通。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問候。

    “……你現(xiàn)在過得好么？”余燼想了半天，才勉強(qiáng)說出了這么一句。

    文文卻露出點(diǎn)少女的羞澀與赧然，她笑了笑，這一次與之前所有的笑都不相同?。

    “麗麗，我……有男朋友了?！?/br>
    余燼呆呆的看著她，卻沒什么特?別?的表情。

    “哎……麗麗你一定都忘了，咱們?nèi)?個不是說好的，以后要作?對方的伴娘啊。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嗎？你當(dāng)時不是說你一定要找一個永琪那樣的男朋友么？”

    她有說過這樣的話么？余燼有些恍惚，但是時過境遷，她就像是被翻新的機(jī)器，有了全然不同?的殼。那些兒時的想法，早已經(jīng)無論如何都尋不見影子了。

    “……我沒有。”

    “那喜歡的呢？麗麗你這么好看，追你的人?肯定多了去?……”

    有倒是有，只是被她打跑了……余燼心想，然后搖搖頭：“沒有……”

    “就沒有哪個……嗯……哪個客人?……”說到這，文文的臉更紅了些，“就沒有哪個看上的客人?？”

    “客人?？”余燼皺眉，不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

    “你……你不用陪客人?的么？”

    余燼的眉皺得更緊更深，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二人?似乎都弄錯了哪里。而文文看著她的表情，也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對了。

    “文文，你在做什么？”

    不像旁人?婉轉(zhuǎn)的滴水不漏，她根本不懂得什么迂回。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的問題依舊尖銳而直接，沒給對方留半點(diǎn)余地?。

    文文的臉色白?了幾分，她看著余燼，輕輕動了動唇，最后卻又把問題原封不動的遞了回來。

    “……你呢？你又在做什么?！?/br>
    余燼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對故友隱瞞。只是，有白?蘇的部?分，是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做一個人?的刀和槍，掃帚和簸箕，壁虎的尾巴?！?/br>
    “……”

    余燼好不容易多說了幾句，可文文卻覺得半個字都沒能聽懂。

    “我和你不同??！蔽奈恼f著，上下打量了一下余燼，又笑了一下。

    “你看起來確實(shí)不像……”

    不像什么？余燼不懂。她覺得，文文的“笑”像是一個招牌動作?，在無論什么情緒里，她總是笑著的。

    只是這一次的笑容里盛滿了荒蕪。

    “麗麗?！彼p輕叫她小名：

    “我是……做小姐的?！?/br>
    在對方猛的擰緊的表情里，她補(bǔ)充道：

    “對……就是那個意思。”

    第051章 選擇

    文文的話讓原本二人之間搖晃的距離在進(jìn)與?退之間?硬生生隔出一道梗來。哪怕曾經(jīng)再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 也非時間?之?dāng)场?/br>
    余燼怔住了?。

    她?沒想到，文文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更沒想到文文所經(jīng)歷的與自己全然不同。

    那完全是生活的另一種模式。

    每一種的選擇都意味著拒絕了無數(shù)種的可能，所以每一次選擇都是痛苦的。

    可余燼在一瞬間?想到的卻是，她?的生活。

    那個?人替她?做出的選擇……

    另一種的人生。

    白蘇給了?她?的, 另一種的生活。

    也許文文所擁有的, 才?是她?原本的生活。白蘇是那個?改變的節(jié)點(diǎn)。她?曾經(jīng)一直以為, 白蘇將她?從一個?泥沼中拉出, 卻又推進(jìn)了?另一個?。

    也許她?從始至終都錯了?。

    也許白蘇從來就不是將她?禁錮在一片池水之中。而是將她?保護(hù)在了?, 她?麾下的海洋。

    那片海洋中也許有風(fēng)險、有弱rou強(qiáng)食、有生存壓迫。但?那終究是一片海域，有著風(fēng)浪和日月星辰，而不是人造的玻璃缸。

    但?如果?讓余燼選擇, 她?寧可在白蘇的海洋里傷痕累累，也不希望在巨大的玻璃幕墻里局促游弋, 供人賞玩。

    她?對她?多少是有怪罪的。

    有厭惡, 有嫌惡，甚至有憎恨。

    只是每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 負(fù)面的情緒都會消散，只剩迷一般的吸引和, 和另一種模糊卻充沛的情感。

    但?也許她?一直生活在天堂里。

    看著余燼凝重的表情，文文笑容中沁上了?苦澀：

    “麗麗, 你……看不起我嗎？”

    “不會?！?/br>
    余燼無比篤定的答她?。

    “我所擁有的一切, 都是那個?人給我的。而你擁有的卻是你自?己得來的。我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你?！?/br>
    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忐忑：“你難道就不會覺得我……臟么?！?/br>
    “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庇酄a的聲?音淡淡的。文文呼吸一滯。

    可她?卻接著說, “如果?你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 我會盡全力幫你擺脫。但?如果?你自?己認(rèn)可，這是你的生活, 我不會多說一句話，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朋友?！?/br>
    這可能是余燼這晚上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她?說話時候神情淡薄, 嘴唇牽動的弧度都是極淺極淺的，可卻偏又極認(rè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