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珩無話可?說。

    “我知?道了。”她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頓了頓, 想到了什么?，皺起?眉, 抬頭?問方鴻：

    “我的信用卡, 您有轉(zhuǎn)交給她了吧？”

    信用卡是綁定著她的郵箱的, 可?她從沒收到過一次消費提示。

    男人“嗯”了聲, 舉起?茶壺，也給她倒了一杯：“你?沒經(jīng)驗, 很多場合可?以以茶代酒的?！?/br>
    方珩怔了怔，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酒會上?喝的確實不少，竟然被老?頭?子一眼?看出來了。

    但她實在不是為?了應(yīng)酬，她只是心情不太好。

    正不知?道該怎么?接話的時候，對方又接著說道：

    “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

    方珩指尖輕輕顫了顫，這是少有的認可?。方鴻是很少表揚旁人的，一般以中肯的建議為?多，這么?說了，就代表她這段日子所努力?的一切，都?得到了認可?。

    這場考校，她算是及格了。

    “那我……”

    “可?以。”方鴻把茶杯推過來：“想回來或是留下，都?由你?自己來決定。”

    可?方珩聽到這個心里卻突然有點苦澀，她沒有喜形于色，淡淡的說她會好好考慮的。

    回來……么?。

    她真的該回來么?……

    “對了?！狈进櫩粗畠旱纳?色，突然開口：“那個小朋友，叫’余燼’是吧……你?什么?時候把她接過來吧。她在這邊也沒親人的吧，今年就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好，那我現(xiàn)在就去接她?！?/br>
    方珩想都?沒想就這么?答道，一邊說一邊把茶水飲盡。微微有點兒燙，像是火線順著喉嚨滾下去。她起?身來，一邊往身上?套風(fēng)衣一邊向著玄關(guān)走去。

    方鴻：“……”

    他輕輕咳嗽兩聲：“晚飯好了，吃了飯再過去?！?/br>
    方珩愣了愣，突然意識到到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

    這個實在不能怪她，她終于有了一個“不得不過去”的借口。

    方珩感到老?頭?的注視，有點窘迫，穿了一半的衣服不知?道是該穿還是該脫。但她很快的冷靜下來，抿了抿唇，若無其事的把繼續(xù)外套穿好，身子卻突兀一轉(zhuǎn)，向著餐廳走了過去。

    “有點兒冷?！?/br>
    方鴻：“…………”

    *

    這頓飯吃的多少有點兒心不在焉，芥末調(diào)進的番茄汁里，方珩差點兒被生魚片嗆出眼?淚。

    終于等到了長輩們下桌，她才起?身準備出門。

    明明只是在市里接個人的事兒，方珩自己都?沒想明白?，她出門的時候怎么?就像上?班似的，還畫了個淡妝了。她不怎么?喜歡開車，也還沒到要配專職司機的地步，在外省工作的時候多是讓助理接她，回了家之后能打車就懶得開車。

    但今天，她卻去了車庫，準備提出了里面她幾?乎就沒開過幾?次的車來。那還是她畢業(yè)的時候方老?頭?送她的。但方珩不喜歡這個多少有點兒sao包的暗藍，太高調(diào)了，她幾?乎沒怎么?開過。為?此，她還被徐安秋罵敗家。

    “人家買跑車為?了顯擺，你?呢？為?了擺著？就停在車庫里不開，你?還不如買個樂高的車模！還能放在桌上?天天看著。”

    然而，猶豫了許久，方珩還是沒把“暗夜閃電”開出來，她換了一輛不那么?惹眼?的來。

    很久不開車，方珩微微有點兒生疏。夾在晚高峰的車流里，就算是開“暗夜閃電”，也追不上?老?爺爺老?奶奶們風(fēng)馳電掣的三輪車。終于來到了小區(qū)，方珩沖著門衛(wèi)打了個招呼，對方痛快放行，一邊和她搭話：

    “小方去哪了，最近挺久時間沒見到呢……”

    “啊，出差?！狈界窨蜌庑πΓ行┬牟辉谘傻幕卮稹?/br>
    “哦，對了，你?家孩兒剛出去了啊……”大爺樂呵呵的：“學(xué)校都?放寒假了，你?家孩兒還這么?忙的哈……害，像我大孫子，天天在家打游戲，怎么?叫都?不出去……”

    方珩知?道對方說的是誰，她皺起?眉，“她出去了？”

    “是啊是啊，每天都?這個點兒出去呢，說是去補課呢……”想了想，又樂呵呵的夸道：“你?家孩兒可?是越來越好看了，一打扮可?是秀氣……”

    方珩看著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的夜色，一種難以名狀的緊張和忐忑落下去，晚飯嗆進去的那酸酸辣辣的芥末番茄似乎又一次翻滾上?來。

    她“啊”了一聲，唇角微微掛了下笑：

    “是?！?/br>
    *

    門衛(wèi)說的不錯，家里果然沒人。

    隨著大門緩緩閉合，最后一道亮線也消失，方珩像是墜入了深流。

    她在門上?靠了一會兒，突然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明明是熟悉的地方，沙發(fā)、酒柜和茶幾?，柔軟的地毯和窗簾，阿姨打掃的很干凈，有新年之際的窗明幾?凈，卻在這一刻令她覺得陌生。

    她竟生出種踏入別人家里而主人不在的無措。

    沙發(fā)上?，沒有蜷曲著的身影，也沒有聽到門聲，就抬起?頭?來睡眼?惺忪的模糊“晚好”。

    方珩突然覺得她以前?錯過了很多。

    頓了頓，她換鞋進了房間，先在客廳轉(zhuǎn)了幾?圈，目光無所著落的飄了一會兒，最后停在了小孩兒的房間。透過門洞，隱約能看到房間里面床上?微皺的被單和書桌上?歪斜著的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