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良問道：“覺得申市怎么樣？”

    “害，工資高，東西也貴，一年下來攢的，也沒多多少?！蓖鹾Ｑ蟠┲ば豢箖?，跺了跺腳?！暗谴蟪鞘?，就是不一樣，我也說不出來哪不一樣，大良你肯定知道的吧。”

    鄒良沒接話，問其他的：“怎么穿這么帥。”

    王海洋有些不好意思：“相親啊，我老娘說誰相親不搞身西裝穿，就拉著我去商場買了?！?/br>
    鄒良笑笑：“你之前不是說再玩兩年？”

    王海洋抱怨開來：“你就別提了，都是陳志超害的?！?/br>
    “陳志超去年剛出去打工，就談了個女朋友，今年帶回來，對象都懷上了。他老頭老娘在家忙喜酒呢，準(zhǔn)備正月初八辦?！?/br>
    王海洋掏出煙盒：“我爸媽就急了非讓我今年相親。”

    鄒良接過煙點燃：“相到合適的了嗎？”

    “有個還行?！蓖鹾Ｑ髶蠐项^，“但是我春節(jié)肯定不結(jié)婚，跟人家姑娘談一年再說。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認(rèn)識幾天就結(jié)婚的，大良你說對不?！?/br>
    鄒良吐了口煙，沉沉地回了句：“對。”

    “都不知道我老頭子急什么。”王海洋深深嘆氣，又笑起來，做出一副認(rèn)命的態(tài)度。“農(nóng)村就這樣?！?/br>
    “還是大良你好，念的下來書，跟我們就是不一樣?！?/br>
    鄒良冷下臉：“有什么不一樣?！?/br>
    “你算算，大學(xué)畢業(yè)得24了吧，出來找個好工作上幾年班，30不結(jié)婚都沒人敢催你。不像我們……”

    王海洋話多起來，鄒良沒心思聽，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付。直到他說起宋迎春。

    “要說念個大專也不錯，你看迎春，進(jìn)的廠子很正規(guī)，春節(jié)加班算三倍工資，說還有補(bǔ)貼?！?/br>
    鄒良把煙頭捻滅在地上，抬眼看著王海洋，等他繼續(xù)說。

    “他媽說要元宵之后廠里補(bǔ)假期，也挺好，回家說不定也得被催呢，你說是不?！?/br>
    鄒良笑得硬邦邦：“是?！?/br>
    鄒良今年大二，距離畢業(yè)還有兩個春節(jié)，宋迎春都不回來嗎？他不敢篤定。王海洋走后，鄒良點開石曉月的對話框，也不寒暄，直接問在申市的寒假工好不好找。

    石曉月很晚才回的消息，她說春節(jié)的餐飲最吃香了，申市的外來人口多，春節(jié)就是個空城，本地人又喜歡在飯店定年夜飯。石曉月找的是個西餐廳，外語好的大學(xué)生，工資更高。

    鄒良說謝謝，明年跟你混。

    開學(xué)后，鄒良的失眠更加嚴(yán)重。以往還能睡幾小時，大二的下學(xué)期，那個幾個小時的睡眠，也變成了一種模糊的清醒。鄒良在窄小的宿舍床上閉上眼，呼吸均勻，思緒空空。入夏后，天亮得越來越早，周齊云的鬧鐘第一個響，鈴聲是一段舒緩的鋼琴曲。他會關(guān)掉繼續(xù)睡，鄒良便起床洗漱。

    李旭高考成績不錯，改注意不去國外讀書了，但暑假要出國旅游。臨走前，李旭說實在太擔(dān)心聽見鄒良猝死的消息，拽著他去看了神經(jīng)內(nèi)科。

    鄒良把拎回來的一兜子藥扔到柜子里，暑假他還是不回去。李旭爸堅持認(rèn)為李旭能考好，鄒良功不可沒，把他介紹給一家教培機(jī)構(gòu)，工資也很好，鄒良順道帶上了石曉月。暑假工就這么落下了。

    期末考試的前一晚，鄒良還是沒睡著?？紙錾希麑懲曜詈笠坏李}，放下筆準(zhǔn)備交卷。姓名欄上，忽然落下深紅的鼻血。“鄒”被染紅，緊接著是“良”字，鄒良站起身來，雙手撐著課桌低下頭，血像夏天的暴雨一樣，試探兩滴后，稀里嘩啦落下。

    “同學(xué)，同學(xué)！”

    “老師，他暈倒了。”

    “來個人搭把手啊，扛不動?！?/br>
    鄒良在慌亂的呼喊聲中，終于睡去。

    第32章

    宋玉玲生在1月，宋迎春算了一下，現(xiàn)在她21周歲，農(nóng)村都喜歡算虛歲，那她虛歲22，不算小。曹斌比宋玉玲大兩歲，今年23。

    宋玉玲還在縣城的廠里上班，曹斌是她工友的哥哥，主動追的宋玉玲。宋迎春知道的時候，兩個人已經(jīng)在交往了，這次的戀愛他問得很多。早早看了曹斌的照片，隔段時間就給宋玉玲打電話說說兩個人的情況。

    時間久了，宋迎春有了個大致的判斷，曹斌除了家里條件不好，人是信得過的。

    婚禮定在國慶節(jié)，宋迎春提前回家。三個人約在縣城的一家茶餐廳，曹斌和宋迎春都話少，坐久了有點尷尬。檸檬紅茶的浮冰化成水，沖淡了甜味，宋迎春推開杯子，盯著曹斌，半是不舍半是托付。

    “以后好好過。玲子要是被欺負(fù)了，我肯定揍你?！?/br>
    曹斌忙不迭承諾：“迎春哥你放心，我鐵定好好待她。”

    出了餐廳，宋迎春帶著宋玉玲去了銀行，他坐在窗口掏出銀行卡，取了三萬塊錢轉(zhuǎn)身交遞給宋玉玲。

    宋玉玲看著沉甸甸的信封不敢接：“哥，你哪能亂給呢？”

    “隨份子，怎么是亂給?！彼斡豪^她的挎包，把信封塞進(jìn)去。

    宋玉玲伸手往外掏：“這么多錢，我不能要。”

    宋迎春來了脾氣：“給你你就收著，結(jié)婚后，用錢的地方多呢。”

    宋玉玲眼眶發(fā)紅：“哥……”

    “拿著?！?/br>
    “嗯……”宋玉玲點點頭，“等你結(jié)婚，我給你回個更大的?！?/br>
    宋迎春低頭笑笑：“我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