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為弟弟劇透頭疼中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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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說不得的。以父皇性格,進貢的東西就是燒了,也不可能給低賤的庶民用。 皇帝怎能與庶民吃同樣的食物? 其實這件事,早就有大臣勸過。 無論是令沿岸州縣進貢食物,還是將吃不完的食物掩埋,平昌縣公宇文弼勸諫過好幾次。父皇私下常常辱罵宇文弼。 南陽公主見狀,自然是不敢觸父皇霉頭的。 李玄霸一直注視著自家二哥。 待他們下了船,又上了船,李玄霸才在心里開口。 李玄霸:【哥,別想了。我倆都還是小孩子,你想得也太多了。你能不能想些符合我們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想的事?比如吃什么玩什么?!?/br> 李世民抬起頭,轉頭對李玄霸努力咧嘴傻笑:【好!】 兄弟二人跟著南陽公主先拜見了駙馬宇文士及,又跟著宇文士及前往船上朝中重臣的房間串了一會兒門。傍晚時分,他們才被南陽公主親自送回了蕭皇后的船上。 兩人累得沾枕頭就睡。 第二日,船隊繼續(xù)航行。 李世民再未和李玄霸提起過不該小孩子考慮的話題。 十二月中旬,李世民和李玄霸終于抵達了江都。 第19章 賜下了三位老師 = 楊廣曾任揚州總管, 江都是他經(jīng)營了十年的地方。 江都的行宮已經(jīng)建好。他帶著眾臣重游故地,在馬背上奏樂,做《江都宮樂歌》。 “揚州舊處可淹留, 臺榭高明復好游。風亭芳樹迎早夏, 長皋麥隴送馀秋。 淥潭桂楫浮青雀, 果下金鞍躍紫騮。綠觴素蟻流霞飲,長袖清歌樂戲州?!?/br> 歌伎們懷抱各種樂器,側坐在馬背上邊彈邊唱。 駿馬前行的時候, 歌伎衣袂飄飄,仿佛天宮中的仙女。 李世民和李玄霸年幼,沒有參加這一場馬背上的游園會。 他們和蕭皇后坐在高臺上賞景。從欄桿下往下望去, 正好能看到皇帝和眾臣的“游園圖”。 蕭皇后笑道:“三郎,你擅長作詩, 據(jù)說能五步成詩, 現(xiàn)在可有靈感?” 李玄霸“老實”道:“其實我的五步成詩是提前做了準備。去鄭家之前,我已經(jīng)猜到他們可能會出的詩題,大約就是描繪一些景物而已,總不會太過為難我?,F(xiàn)在讓我作詩,我還要琢磨一會兒?!?/br> 蕭皇后沒有因為李玄霸的“坦白”而小瞧李玄霸, 反而更加喜愛李玄霸的聰慧。 “不急,慢慢想, 想不到也沒關系?!笔捇屎笕嗔巳嗬钚缘哪X袋,道,“作詩只是小道?!?/br> 李玄霸點頭:“是。” 李世民湊到李玄霸耳邊小聲道:“你不是能看到未來人的詩?真的選不出一首好的?” 李玄霸:【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br> 李世民的眼睛撲閃撲閃。這不是挺好嗎! 李玄霸無奈:【這是詩仙李白不得志時候的詩, 你看我的閱歷可能寫出這樣的詩嗎?抄詩也要符合人設, 循序漸進?,F(xiàn)在我的閱歷就只能抄些單純的寫景詩。再大一些, 可以抄些有少年意氣詩。不過我現(xiàn)在確實有一首詩可以用。等皇帝回來,我就獻給他。】 李玄霸要來筆墨紙硯,寫寫畫畫涂涂,裝作很努力地在擠詩句的模樣。 李世民幫李玄霸研墨。 蕭皇后和后妃、公主都好奇地看“神童”作詩。 待楊廣玩耍結束,回來邀請蕭皇后和后妃去水邊散步時,看到李玄霸和李世民的臉上都抹了墨,像是楚州進貢的小花貓似的。 楊廣朗聲笑道:“李二郎,李三郎,你們在做什么!” 李玄霸抬起小花臉:“回陛下,我在作詩。” 李世民抬起小花臉:“回陛下,在玩筆墨。” 楊廣聽見李玄霸說作詩時好奇地湊上來看李玄霸做的什么詩,聽見李世民的話后哭笑不得,抬手敲了一下李世民的腦袋。 楊廣低頭看著李玄霸已經(jīng)寫出來的四句詩,念道:“舳艫千里泛歸舟,言旋舊鎮(zhèn)下?lián)P州。借問揚州在何處?淮南江北海西頭。還行?!?/br> 是還行,你自己做的詩,能不行? 李玄霸現(xiàn)在所寫的詩,就是楊廣所作的《泛龍舟》。 后世人根據(jù)《泛龍舟》所描繪景象,認為這是楊廣在南下途中寫的。但楊廣每次有寫詩的靈感,都會與蕭皇后品鑒,李玄霸確定楊廣現(xiàn)在還沒有琢磨出《泛龍舟》。 李玄霸猜測,這個時空中的《泛龍舟》,可能是楊廣在江都回憶南下情形時寫的。 楊廣自己的詩,他應該是喜歡的。而且如果楊廣現(xiàn)在心中已經(jīng)有了“詩意”,李玄霸正好幫楊廣把這首詩引出來。 楊廣曾說,“設令朕與士大夫高選,亦當為天子矣”。他對自己的才華很自傲,很不喜歡別人的才情壓過他。 李玄霸如果拿來一首李白的詩驚艷四座,不說年齡和閱歷不合適,只說“驚艷”,他就完蛋了。 李玄霸眼巴巴道:“陛下,接下來侄兒該抒發(fā)胸臆了??芍秲涸趺聪?,在船上的生活都是吵,困,累?!?/br> 楊廣先驚愕,然后失笑:“讓你伴駕,你還抱怨了?” 李世民幫弟弟解釋道:“我們還小,欣賞歌舞對我們來說還太早了。” 說罷,他背著手,像個小老頭一樣沉沉地嘆了口氣。 可惜他臉上那幾條墨痕太過滑稽,看著不像少年老成,更加像頑童耍寶。 楊廣身后的大臣都好奇地看著這兩個面對皇帝完全不膽怯的孩童。 皇帝將外戚家的孩子養(yǎng)在身邊一段時間很常見,如漢武帝就曾親自培養(yǎng)霍去病,霍去病還嫌棄不肯學。霍去病的兒子霍嬗也是四歲授侍中,常伴漢武帝左右。 哦,這兩個人都死得早。 大臣們在得知皇帝將唐國公府的一對雙生子養(yǎng)在皇后處時,都私下道唐國公李淵恐怕是陛下唯一不忌憚的親戚了。 現(xiàn)在看見李二郎和李三郎對皇帝親近自在的模樣,他們心中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楊廣對喜愛的人十分縱容?,F(xiàn)在他對李世民和李玄霸正是有好感的時候,很樂意做這慈祥長輩。 他讓宮女打來水給李世民和李玄霸擦臉,笑話道:“朕可沒讓你們去看歌舞,而是讓你們好好看看這壯闊山河,增加見識?!?/br> 正被宮女仔細擦臉的李玄霸將手中的筆雙手捧起:“侄兒增長的見識不足以寫完這首詩,陛下,幫侄兒添幾句?!?/br> 楊廣還未說話,蕭皇后已經(jīng)笑得花枝亂顫:“我讓你寫詩,你卻讓陛下來幫你?陛下,可不能幫他寫?!?/br> 李玄霸道:“龍舟宏偉,小兒年幼,實在是寫不出能描繪龍舟宏偉意境的詩?!?/br> 楊廣笑著拿起李玄霸雙手捧起的筆:“好,朕幫你添幾句。” 他看著這四句詩時,心中就很自然地浮現(xiàn)出后四句,就好像這四句詩本來就在心中,只是借著李玄霸的詩句引出來而已。 略一沉思,楊廣運筆如飛,補道:“六轡聊停御百丈,暫罷開山歌棹謳。” 李玄霸嘴角為不可見的上彎。 楊廣沉思了一會兒,寫完最后兩句:“詎似江東掌間地,獨自稱言鑒里游?!?/br> 李世民看著這兩句詩,眼中出現(xiàn)向往之情。 李玄霸敬佩道:“‘掌間地’和‘鑒里游’二句,只有皇帝能寫出來。表叔,你替侄兒補完了這首詩,侄兒能蹭著表叔的詩才傳世了。” 李世民收起向往的神色,好奇道:“阿玄,這就是你所說的,你和人一起嘎嘎亂殺,表叔負責亂殺,你負責嘎嘎?” 李玄霸:“……” 哥你的思維其實可以不用這么發(fā)散! 楊廣聞言,捧腹大笑。 他用頗為自得的語氣自謙道:“算不上什么傳世佳作,恰恰能看而已。虞世南,你的字最好,你來幫朕重抄一遍這首詩!” 一個面相清瘦,鬢間有些許白色發(fā)絲的中年人出列,拱手道:“是,陛下。” 李玄霸眨了眨眼。嗯?我剛是不是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他抬頭看向虞世南。 虞世南挽起衣袖,正想鋪開一張新的紙,體貼的李世民立刻伸長小短手,幫虞世南鋪好了紙,還殷勤地研墨。 李世民道:“早聽耶耶……早聽父親說,虞舍人的字是一絕,阿玄阿玄,今日我們能開眼界了!” 李玄霸順著二哥的話道:“對?!?/br> 他為虞世南捧來一支新的筆。 楊廣笑道:“李淵確實向朕夸贊過虞卿的字。以虞卿的字配朕的詩,勉強相稱?!?/br> 虞世南先見著兩個孩子懂事的模樣,眼神不由露出些許暖意。聽了皇帝的話之后,他將眼中感情收斂,恢復成波瀾不驚的模樣。 他洗筆蘸墨,筆下字跡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楊廣大笑一聲:“好!給朕裝裱起來!” 虞世南放下筆,恭敬地退到一邊。 李世民很小就喜愛書法。他圍著虞世南的字繞來繞去,興奮得停不下來,把楊廣和蕭皇后都逗得大笑。 李玄霸乖巧地站在一邊,用眼角余光打量虞世南。 他想起來這名字為何耳熟了。 虞世南,秦王府文學館“十八學士”,凌煙閣二十四功臣,我哥的心腹重臣。 現(xiàn)在的唐太宗李世民還是一個六歲的孩童,虞世南是一個近五十歲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 虞世南垂首站在一側,眼神沉郁如結了冰的古井,把心里所有豪情壯志都封鎖其中。 他此刻大概都不會相信還有被明君慧眼識珠的一天。 李玄霸:【哥,虞世南將來以剛直敢諫聞名于世,時稱“德行、忠直、博學、文詞、書翰”五絕?!?/br> 李世民的視線從虞世南的字離開,投向了那個微微躬著身,表現(xiàn)得十分卑微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