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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為弟弟劇透頭疼中 第52節(jié)

    “大德, 你的詞阿姊譜好曲了,聽一聽?”李昭取出琵琶,“不許跑?!?/br>
    李玄霸嘆氣:“我沒打算跑。還有, 阿姊請繼續(xù)叫我三郎?!?/br>
    他是真想跑,因為阿姊彈琵琶,肯定會讓他和二哥合奏。

    隋文帝認為“正聲”之外的音樂都是亡國之禍, 不好樂技,遣散大部分樂人回民間。但楊廣熱愛所有的音樂, 裴蘊為楊廣搜集了三萬余樂工入宮, 為楊廣創(chuàng)作和演奏音樂。

    隋朝上層本就還帶著鮮卑習慣。北朝有人將西域彈撥樂器和傳統(tǒng)琵琶融合在一起,改良成既可以彈奏傳統(tǒng)清商調,又能兼具西域風格的新式琵琶。

    隋朝上層貴族都對新式琵琶十分喜愛。雖然隋文帝不喜歡,也不能阻止隋朝上層貴族熱愛新式琵琶。

    楊廣自己放開享受音樂后,隋朝上層貴族不用藏著掖著, 新式琵琶與琴一樣,成為上層社會必修才藝。

    李玄霸和李世民在五歲開始啟蒙的時候, 就開始學琴和學琵琶。

    李世民性情活潑,喜歡所有能動能響的娛樂,李玄霸就對樂器興趣不大。

    再者李家除了他之外無論男女都喜歡音樂, 只要樂聲一起, 他這里就會被圍得水泄不通, 一群后院女眷奴仆一起奏樂。

    吵, 累。

    但阿姊回門,這面子還是得給。

    李玄霸把臉皺得像小老頭,慢吞吞給琵琶調音。

    李世民已經(jīng)橫抱著琵琶,弓步向前“啪嗒啪嗒”彈起來,邊彈邊仰頭嗷嗷嗷,非常像后世那些拿吉他裝逼的沙雕小男生。

    李玄霸看著二哥的沙雕樣,真想把這一幕畫下來,給后世他的鐵粉們看。他的營銷號又有新的唐太宗素材可以用來黑一波了。

    隋朝的譜不是通用樂譜,而是用文字記錄,針對每種樂器的指法。

    這樣的樂譜不好傳世,音階和節(jié)奏后人都無所得知,所以有“古曲無法完全復原”的說法。后世復原的古曲都是新的編曲,一張古曲譜能編出無數(shù)種樂曲。

    李玄霸雖然前世沒多少音樂素養(yǎng),簡譜符號還是認識的。他一邊跟著指法練琵琶,一邊琢磨等以后當閑散王爺后,要不要給后世音樂界做點貢獻。

    這是以后的事了?,F(xiàn)在他只是想一想,說不定長大就忘記了。

    如今的曲譜雖然難以傳世,但很適合教授樂器。李玄霸和李世民對著曲譜練了一刻鐘,就能把曲譜彈出來了。

    李世民笑道:“阿姊譜的曲真好聽,若傳出去,肯定會傳遍大街小巷?!?/br>
    李玄霸板著臉道:“現(xiàn)在不能在外人面前唱。會影響阿姊的名聲?!?/br>
    李世民臉一垮:“我討厭名聲,動不動就名聲名聲,真煩?!?/br>
    李昭笑道:“沒關系,我關上門自己唱。不過雖不能唱這首詞,等曲譜好之后,一定會有許多人新填詞,三郎的才名仍舊會傳遍大街小巷?!?/br>
    李玄霸道:“謝謝阿姊?!?/br>
    這正是他想到的職業(yè)規(guī)劃路線,阿姊要幫他完成第一步了。

    整理了他會背的詩后,李玄霸頭疼地發(fā)現(xiàn),詩不夠用。

    滿打滿算,他就會背百余首詩。若要符合人設,能用的就更少。而且唐朝之后的詩,可能韻腳與唐朝不同?,F(xiàn)在他年幼,可以用“才學詩所以韻律不規(guī)整”勉強糊弄過去,但長大后就不行了。

    隋唐重詩,就是高官若不喜詩詞都會被人排擠。如唐朝大臣楊纂,身居高位又是能吏,就因為不喜作詩,被斥責不懂風雅,被同僚鄙夷。

    李玄霸也試過自己寫詩,但天賦實在不行。每次聚會都作詩,李玄霸可沒有那么多詩做。

    如何不讓其他人邀請他作詩呢?李玄霸思來想去,趁著魏晉遺風未過,給自己打造一個標新立異的“狂士”形象。對外說“我不喜作詩”,多作詞,偶爾作一兩首詩展現(xiàn)自己的才情。

    后世“詩詞”并列,好像詞與詩一樣都是“傳統(tǒng)文學”,其實不是。

    “詞”全稱“曲子詞”,是從市井開始流行的“流行通俗歌詞”。

    民間南北朝時期就已經(jīng)有曲子詞;隋唐開始發(fā)展,如《河傳》《楊柳枝》原本就是隋朝的民歌;到了盛唐,大量文人參與創(chuàng)作曲子詞,文人詞興起;北宋厚積薄發(fā),造就了“宋詞”的輝煌。

    “詞牌”的平仄規(guī)定,其實就是“古樂譜”。先有了第一首詞曲,傳唱度上去后,其他文人跟著這個樂譜繼續(xù)填詞,然后形成了一個“詞牌”。用后世比喻,就是“翻唱填詞”。

    如《滿江紅》就是柳永創(chuàng)的新調。柳永少年時是青樓??停瑯饭っ孔V了新曲,都會找柳永填詞。新曲流行后,文人們跟著填詞翻唱,《滿江紅》的詞牌才流傳下來。

    現(xiàn)在正是詞的草創(chuàng)階段,詞牌很少。李玄霸隨便從后世拿出來一首詞,都是“新曲”,平仄韻腳都是他說了算。如果詞中有不合適的字眼,他能隨便改。

    詞現(xiàn)在是“民間藝術”,填詞現(xiàn)在雖是文人偶爾做的雅事,但你要求某個文人去填詞,就是把文人當樂工。上層貴族雖然會跟著傳唱,但不會自己寫曲子找李玄霸去填詞。

    楊廣倒是能找李玄霸。但以楊廣的性格,他只會自己填詞,讓別人傳唱。

    這之后李玄霸的“文人路線”就很清晰了。

    在他還需要看人眼色,參加文會的時候,若被人點名要求風雅,他就譜曲填詞,偶爾遇到正好適合自己會背的詩的場景,再拿首詩證明他會寫,只是不愛寫。

    等名聲打響之后,他就主業(yè)寫文。駢儷文他寫不好,就寫秦漢的散文,提前開啟古文運動。

    古文運動就是韓愈倡導的擯棄華麗的駢儷文,重歸漢唐言之有物的散文文體,名為托古實則創(chuàng)新的“文藝復興”運動。

    李玄霸在網(wǎng)絡縱橫那么多年,譏諷小文章不手到擒來?

    等他哥當了皇帝后,他就可以把詩詞都丟一邊去,再也不用抄詩詞強裝自己合群,專注寫文諷刺時政。

    他哥被罵了還要夸他諷刺得好,說他是鏡子。

    合掌,攤手。這大文豪的逼格不就建立起來了嗎?有了文豪的逼格在,他就能在仕林中召集一群文人“結黨營私”了。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什么都不做,對得起穿越大神嗎?李玄霸現(xiàn)在茍著,只是因為皇帝是楊廣,不是因為他真的是咸魚。

    他前世一輩子都在底層摸爬滾打,好不容易生活有了點起色,正準備成人高考的時候就穿越,不可能不渴望名利。

    至于道德感什么的,他有,不多,可能還不如他純古人土著的哥。

    自己和自己重視的人過得好就是李玄霸追求的一切。他準備在朝堂大展拳腳也不是什么憂國憂民的高尚情cao,就是想自己揚名立萬,以及讓家人過得更好而已。

    用隋唐版本“文娛文抄公”這塊磚敲開文壇的大門,以諷諫散文鑄造自己在文壇的神格,就是李玄霸思考了多年,終于給自己確定好的職業(yè)規(guī)劃。

    現(xiàn)在,等他三姐和姐夫把《滿江紅》的譜子傳出去,他就終于邁出第一步了。

    至于在鄭氏那一場文斗,不過是意外之喜,順帶幫他梳理完善了今后要走的路。

    李玄霸雖然不喜吵鬧,為了自己的職業(yè)之路,也能忍下暫時的喧鬧。

    果然不出他所料,當琵琶聲音響起后,他和李世民所住的小院子里的人越圍越多。

    竇夫人正和趁著李昭回門宴,歸家與父母小聚的李大娘和李二娘聊天。聽到這里有熱鬧后,竇夫人帶著李大娘、李二娘和一眾李淵的妾室,與赴宴的客人女眷們也來湊熱鬧。

    一群女眷中混了兩個七歲孩童,琴、箏、琵琶、箜篌、笛簫等各種樂器一一上場。

    有女眷玩得過于興奮,還讓人端來大鼓,在鼓上跳舞助興。

    女眷們都十分喜歡李昭這首《滿江紅》。在竇夫人的鼓勵下,李大娘、李二娘、李三娘三人共同舞劍。

    李世民這個人來瘋丟掉琵琶,跳到大鼓上蹦蹦跳跳:“阿玄,你也來玩!”

    李玄霸嘆了口氣,拿了兩團絲線堵住耳朵,過濾過大的聲音,然后拿了個小槌敲鑼。

    李世民蹦蹦跳跳以雙腳敲鼓,李玄霸面無表情敲鑼,李家三位已經(jīng)出嫁的娘子唰唰唰舞劍。

    三人舞劍,恐只有杜甫的《劍器行》中“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能描述一二。

    李玄霸看著看著,下撇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時候微微上彎,半瞇著的眼睛也精神地睜圓了。

    倒是平??偘蜒劬Ρ牭么蟠蟮睦钍烂?,此刻眼睛笑成了半瞇的模樣。

    若不是看他精力充沛,大汗淋漓,還以為李家二郎和李家三郎什么時候互換了。

    唱完《滿江紅》,女眷們又奏起了此時流行的其他豪邁的歌曲。

    誰說女子只愛凄婉的歌曲,無論是軍歌還是戰(zhàn)歌,抑或是描述俠義之行的小詞,她們都能熟練歌唱。有些歌,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沒聽過。

    獨孤老夫人拄著拐杖來看了一會兒,難得沒有讓竇夫人伺候,自己悄悄離開。

    離開后,獨孤老夫人派人送來大量美酒,讓府中女子與客人女眷們暢快大醉一場,孫女們也都宿在家中,明日再歸家。

    意猶未盡,被竇夫人親自上鼓捉下來的李世民抱著酒壇子:“我也要喝!”

    李玄霸跟在李世民身后追:“不可以!小孩不能喝酒,會生??!”

    李世民遛著弟弟轉圈:“我又不是阿玄你?!?/br>
    李玄霸跑了幾步就追不動了,喘著氣道:“阿姊二姊三姊幫我!”

    李家三位小娘子笑得前俯后仰:“不幫!自己追去!”

    李玄霸氣得磨牙。

    李世民見弟弟跑不動了,打開小酒壇,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然后雙目瞪圓:“哎呀,怎么是醋?”

    一直微笑著看李世民和李玄霸打鬧的竇夫人腰一彎,雙手拍著腿大笑出聲。

    李世民委屈:“娘娘,你騙我!”

    竇夫人:“哈哈哈哈,大雄乖,醋與酒同源,都一樣。”

    李世民“呸呸呸”把嘴里的醋味吐出去:“才不一樣!”

    李玄霸也笑得喘不過氣:“活該!你不是想喝嗎?繼續(xù)喝啊!”

    李世民眼珠子轉悠了一圈,然后把醋壇子湊到李玄霸嘴邊。

    李玄霸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二哥灌了一口醋:“噗!”

    醋噴了李世民一頭。

    李世民眨巴眼。

    女眷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李昭一邊幫李世民擦臉,一邊笑罵道:“該!誰讓你欺負三郎?!?/br>
    李玄霸趕緊去找水洗干凈嘴里的醋味。

    水甜甜的,有葡萄的香味……啊不對,這是葡萄酒??!李玄霸灌完一整杯“水”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喝的居然是葡萄酒。

    李世民不滿道:“阿玄好狡猾,你不讓我喝,自己卻喝得這么開心,不行,我也要……???阿玄!你干什么!”

    李玄霸放下杯子,拿起琵琶,往鼓上爬。

    “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李玄霸胡亂撥弄著琵琶,用別人聽不懂的曲調嗷嗷唱了起來。

    女眷們都停下了喝酒,仰頭看著李玄霸發(fā)酒瘋。

    這曲不成調,歌不成詞,倒像是市井之人隨口笑談,俗不可耐。但從孩童口中唱出,倒有些童稚童趣了。

    李玄霸唱著唱著忘詞了,他想了想,腦子發(fā)昏,于是琵琶一丟,蜷縮在鼓面上,呼嚕聲震天。

    他居然被一杯葡萄酒放倒了。

    女眷們正觀看李玄霸的演出觀看得正盡興,沒想到李玄霸居然倒頭就睡,不由又是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