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看破不說破，這回還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孫子的腦袋，眼角笑出兩朵漂亮的褶子花。

    “——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xué)了，別來回跑了，中秋節(jié)你也別來接我們，我?guī)溩幼约鹤?，又不是不認(rèn)路?！眲⑾婵吭诖差^，跟電話那頭的余海生說。

    電話那頭有點吵，余海生在公交上，正好報站，等了等才說，“還是回來一趟，余苗給麥子買了好多學(xué)習(xí)用具，我給帶回來?！?/br>
    劉湘心疼他跑來跑去，“中秋節(jié)拿不也一樣，差不了幾天的。”

    余海生明白老婆的心意，想了想說，“那中秋節(jié)我還是去接你們，我請半天假，周五就回去，我們先自己過一次?！?/br>
    劉湘笑著嗯了一聲，“行?！?/br>
    “麥子呢？”余海生問。

    “做功課呢，我給他買了本新的習(xí)題冊，和市里教材配套的?！眲⑾嬲f。

    余麥明年小學(xué)畢業(yè)就要回市里上初中了，劉湘準(zhǔn)備讓他考外國語私立中學(xué)，入學(xué)考試可不簡單，再加上學(xué)費也不便宜，夫妻倆這段時間壓力都不小。

    “等熬過這幾年就好了?！眲⑾鎳@了口氣。

    余海生故意逗她，“上了初中還有高中，高考完還有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找工作，之后又是結(jié)婚，幫忙帶孩子——”

    “去去去！被你說得日子還過不過了？！”劉湘笑罵道。

    余海生樂呵呵地笑完，糾正她的錯誤思想，“日子當(dāng)然要過，不過不是熬著過，我們開開心心地過?！?/br>
    “那就跟你說個開心的，”劉湘坐直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跟老公宣布，“余海生同志，我的工作問題應(yīng)該是落實了?！?/br>
    余海生一大早被這個驚喜沖暈了頭，都走過了地鐵站十來米遠(yuǎn)才反應(yīng)過來，站在那里問，“劉湘同志，落實到哪里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前段時間聯(lián)系上我以前高中那個同桌了么？他們公司的會計，明年六月份回老家結(jié)婚?！眲⑾嬲f。

    “她讓你去？”

    “??！”

    “這不巧了么，日子都剛好！”余海生刷卡進地鐵站，下樓梯的時候都蹦跶著。

    “就是啊，”劉湘開心得滿面紅光，“不過還不確實，到時候得先過了那個什么試用期才行?！?/br>
    “我老婆肯定沒問題。”余海生笑著說。

    “mama——”余麥拿著做完的習(xí)題冊走進臥室，看見她在打電話眼睛一亮，“爸爸！”

    “麥子！”余海生心情好得不得了，隔著電話就喊，把劉湘的耳朵都快喊聾了。

    “爸爸！”余麥撲上床，從劉湘手里拿過聽筒，“你回家了嗎？”

    “快到了，還有——八站地鐵！”余海生對著頭頂?shù)牡貓D數(shù)了數(shù)。

    “怎么了？”劉湘問。

    “我做完了，”余麥把習(xí)題冊交給他媽，抓著話筒和他爸聊起了天，劉湘檢查完，滿意地笑了，湊過去對著話筒說，“今天做的初一數(shù)學(xué)，全對！”

    余海生一聽樂壞了，“我們麥子可真棒！”

    余麥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頭在電話線上纏啊纏，“mama——”

    劉湘一聽這聲就知道有事，下巴一抬，繃著嘴角笑問，“怎么了？”

    余麥抬起頭，沖他媽眨眨亮晶晶的眼睛，小臉往她大腿上一貼，“弟弟請我周四去他家玩，我能不能在他家住一晚??？”

    劉湘本來想說一套習(xí)題全對也不能松懈啊，都快開學(xué)了，該收收心了，但是又忽然想起什么來，沉凝一會兒問他，“弟弟說的?。俊?/br>
    “嗯。”余麥點點頭，但是明顯自己想去得不得了。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記不了太多憂愁的事，頂天的煩惱就是一張試卷了，像那些離別的事啊，沒有經(jīng)歷過，自然也就不會想到那里。

    劉湘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輕聲說，“去吧，到時候mama蒸點米糕，你帶去給弟弟和奶奶嘗嘗?！?/br>
    周四吃過中飯，看著坐在房間地板上認(rèn)真收拾行李的余麥，劉湘簡直哭笑不得，問他，“你還回來嗎？”

    余麥把已經(jīng)塞得滿滿的書包吃力地拎起來抖了幾下，努力挖出一個空隙，把自己珍藏的幾張明信片小心翼翼塞進去。

    他美滋滋地說，“給他看看啊，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呢?！?/br>
    鍋上還蒸著米糕，劉湘邊朝廚房走邊說，“到時候兩個人別激動得都不睡覺了啊！”

    這點余麥還真不敢保證，假裝沒聽清，在房間里含含糊糊地啊了一聲。

    見他不吱聲，劉湘在廚房里心知肚明地笑起來，掀開蒸鍋的蓋子，熱氣騰騰的米香溢出來，頓時滿屋子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

    下午四點，余麥懷里抱著劉湘蒸的一大盒沉甸甸的米糕，背著書包出現(xiàn)在李奶奶家樓下。

    剛爬到一樓拐角，樓上傳來腳步聲，余麥還沒看見人，嘴角先揚了起來，壓低嗓子叫了聲米歇爾。

    腳步聲一下子就快了，米歇爾出現(xiàn)在樓梯上，看見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抱在自己懷里，“什么？”

    米糕還熱著，隔著盒子都能聞到陣陣米香，余麥開心地跟著他上樓，“米糕，我mama蒸的，特別好吃！”

    “——奶奶好！”余麥進門后一聲甜甜的奶奶，叫老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這孩子怎么就這么甜呢，李奶奶稀罕地摸了摸他的臉，“你說你爸媽當(dāng)年生完你怎么都不肯再生了，要是再生個甜甜的女孩，就跟麥子這樣的，湊一個好字，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