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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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到處水霧蒙蒙的地方,遠(yuǎn)觀倒是有些縹緲之美,可踏入其中,除了染一身濕氣,還能賞玩什么? 漆飲光被霧氣潤濕的眼中含著笑意,用一種懷戀的神色說道:“我需要的當(dāng)然不是這種水?!?/br> 小舟順著水流越漂越深,霧氣將周圍的景致都遮掩盡了,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但迷霧之中漸漸亮起星星點點的光,那是銘刻在樹干上的靈印,靈印光點連成一線,指引著方向。 沈丹熹看到樹干上屬于她的靈印,神色動了動,有一些久遠(yuǎn)的記憶在腦海里復(fù)蘇。 孔雀當(dāng)年剛剛孵化,便降臨人間,差點生吞一城池的人,被昆侖君帶回昆侖教化。 漆飲光那時屬于真正的“初生鳥崽不怕虎”,剛從籠子里被放出來,沈瑱才解開它身上的封印束縛,它便在昆侖宮中大鬧了一場。 對上這么一只才孵化的小雀,沈瑱畢竟有所顧忌,害怕真的傷到它,他并未出手,喚了自己女兒上前代勞。 沈丹熹自覺不該以大欺小,只想稍微教訓(xùn)它一下就行,出手有所保留,同時也想觀望看看這只天生妖神的孔雀有多少實力。沒想?yún)s因為此,被孔雀抓住空子,從昆侖宮里逃出。 孔雀扇動著它那雙稚嫩的翅膀,一路往西逃竄,最后躲進(jìn)了這片水澤里,怎么也不肯出來。 清川水澤地域極大,幾乎占據(jù)了昆侖墟整個西面,巨木成林,水霧不散,想要找一只存心躲藏起來的鳥,實在有些困難。 沈丹熹帶著人在這片水澤里搜尋了整一個月都未果,她一個人涉入清川深處,最后在一片濕噠噠的水草上找到它。 孔雀渾身的毛都被霧氣浸透,因長時間停留在太過潮濕的環(huán)境,它身上新生的絨毛都快掉光,濕漉漉的水草纏在它腳上,讓它想飛也飛不起來。 它一開始的確是想要躲藏,后來卻是因為迷失在這片水霧里,走不出去了。 沈丹熹踩入水中,在孔雀兇狠地啼叫聲中,把纏在它身上的水草解開,將幼年孔雀抱進(jìn)懷里,在這片迷霧森林里走了七八日,才找到出路,將它帶出去。 她帶出孔雀后,擔(dān)心會有別的生靈如它一樣迷失在這片霧氣里,遂在這片水澤中銘刻了許多靈印,劃出了四條貫通水澤的道路來。 現(xiàn)下小舟順著漂流的這一道,便是其中一條。 漆飲光一直都十分留意著她的反應(yīng),就連她十分微小的情緒反應(yīng)都沒有錯過,于是他看到了沈丹熹從最初的無動于衷,到睫毛微顫,露出了片刻像是陷入回憶的怔然神色。 他可以確定,她一定是想到了他們在水澤里發(fā)生過的事。 漆飲光從清川水澤被帶回去后,養(yǎng)了好久才將掉禿的絨毛養(yǎng)回來,自那之后他就不再亂跑了,而是隔山差五跑去熹微宮外叫囂,揚言要拆了熹微宮的房頂,打殘熹微宮的守門獸,要和沈丹熹一決高下。 沈丹熹一開始并不搭理他,直到他真的動手,將守門的兩只狻猊的毛薅光了,她才在狻猊的哭嚎中,不得不出來應(yīng)付他的挑釁。 漆飲光呼吸微重,心臟里再次傳來花種根須生長的刺痛,花種生長需要的不是這里的水,而是隱沒在水霧里的回憶。 沈丹熹大約不知道,當(dāng)初被她抱在懷里在這片迷霧當(dāng)中摸索出路時,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沈丹熹感覺到他凝視的目光,卻沒有回眸,伸手拂過水木上的靈印,說道:“你又跑來這里,是不怕羽毛再長蟲了?” 漆飲光噎了一下,一字一頓強調(diào)道:“我沒長蟲,當(dāng)初也沒長!” 從清川水澤離開,漆飲光又帶著她去了天墉城,神女殿下沒有遮掩自己的身份,大大方方地帶著正與她鬧緋聞的對象逛街,引來不少人的目光,不管走到哪里,他們都是眾人視線的焦點。 漆飲光備受關(guān)注,要不是神女殿下就在身旁,恐怕天墉城的民眾當(dāng)真會像大長老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往他身上套個麻袋,將他拖進(jìn)小黑屋里暗殺了。 幸而有沈丹熹在側(cè),眾人雖看他的目光不善,倒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之舉。 沈丹熹隨著他在天墉城中閑逛,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出異常——漆飲光挑選的那些停留的地方,總能讓她不經(jīng)意地想起一兩件往事來。 即便在九幽磋磨的三萬年間,沈丹熹已經(jīng)忘卻了許多記憶,但她還是從這些零零碎碎蘇醒的往事里,察覺出漆飲光的“澆花”日程似乎并不是隨便安排。 他帶她去的地方,大多都有著他們曾經(jīng)共同經(jīng)歷過的一些痕跡。 比如清川水澤,比如此刻他們身處的這一座高樓,這座樓位于天墉城中心,從這里能一覽大半個城池,是賞夜景最好的地方,尤其是在這樣燈火游龍的夜。 燈火順著長街綿延,到了遠(yuǎn)處,便辨不清燈籠的形狀了,只能看到光芒,就算隔著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距離,光芒都能透過長夜,傳遞到此方之人的眼里。 沈丹熹站在樓閣頂上,望著燈火星河,喝了一杯漆飲光遞來的千年佳釀,腦中靈光一閃,又想起一件往事來。 她不知道漆飲光是何用意,是想試探她還是如何,她盯著杯中透出淺淺粉色的酒釀,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現(xiàn)在能喝這種酒了嗎?” 沈丹熹記得很久以前,他又一次輸給她后,曾不情不愿地給她當(dāng)了三天的隨從,她受天墉城十二樓樓主宴請,便也帶上了他。 漆飲光在席上喝了一杯這個酒,醉得趴在樓閣頂上叫喚了整夜,吵得整個天墉城的民眾一夜無眠。 奈何漆飲光清醒之后,不甘心自己竟然敗在一杯酒下,偏偏沈丹熹還拿這種酒當(dāng)水喝,一杯下肚面不紅氣不喘,與他形成強烈對比。 那時候漆飲光什么都想與她攀比,喝酒亦是,他從房頂上翻下來,又跑進(jìn)樓里抓起一壺酒,狂飲一大口,片刻后,化為原身的孔雀再次飛上樓頂,直叫到日暮西垂。 宴席三日,漆飲光便飛上飛下地叫了三日,讓沈丹熹觀賞了一出好戲,到最后他也沒有將酒量練出來,反被天墉城的民眾聯(lián)合起來趕出城去。 提起過往的黑歷史,現(xiàn)在的漆飲光已不似從前那么臉皮薄了,他神情之間不見窘迫,反而還有些高興,將杯口向她傾斜過來,說道:“殿下放心,我喝的清水?!?/br> 天墉城中的夜景迷人,就算是夜里也有許多商鋪開著門,街面上有人提燈夜行,漆飲光走來沈丹熹身側(cè),與她一同憑欄眺望,欣賞著昆侖夜景。 一道刺骨的視線落在身上,漆飲光敏銳地垂眸,尋著視線望去,在對面的茶肆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殷無覓站在茶肆幡子的陰影下,正仰著頭死死盯著他們,陰影遮掩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雙眼中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妒火卻能叫人瞧得分明。 除此之外,還有對他毫不掩飾的殺意。 漆飲光不以為忤,反而勾唇淺笑,略微偏了偏頭,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目光,更緊地往沈丹熹身邊靠去,低聲道:“殿下,我好像有些醉了?!?/br> 沈丹熹一怔,轉(zhuǎn)過頭來,兩人之間過于短的距離,讓她偏頭時,險些碰到他的鼻尖。 漆飲光的睫毛便在這迷離的夜色中,如蝴蝶振翅一般扇了扇。 沈丹熹怔怔與他對視片刻,才想起后退,拉開一點距離,說道:“你不是喝的清水嗎?” 漆飲光晃了晃杯中酒,“是啊,昆侖的清水怎么還醉人?!?/br> 沈丹熹伸手想要去拿他手里的酒杯,忽而察覺到什么,往下方街道上掃了一眼,當(dāng)即便明白了漆飲光現(xiàn)下在裝個什么勁兒,她拿杯的手直接覆蓋在他的指尖上,握住,偏轉(zhuǎn),說道:“既然會醉,那就別喝了。” 清水從杯中灑出,在霓虹光影中化作冰刺,倏地朝著茶肆旁窺探的人影射去。 殷無覓難以置信地眨眼,目光定在他們相握的雙手上,躲也不躲,還是越衡即使拔刀擋住了射來的冰刺。 “掃興?!鄙虻れ淅淙豢戳艘鬅o覓一眼,轉(zhuǎn)身回樓閣內(nèi)。 漆飲光便也跟著轉(zhuǎn)身,隨她一同返回閣樓。 殷無覓死死望著空蕩蕩的露臺,卻固執(zhí)地沒有離開,越衡看著自家主子這般心傷的模樣,忍不住勸說道:“山主,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再大傷大怒了,還是回澧泉殿吧?!?/br> 殷無覓又豈會聽?他若是能安心養(yǎng)傷,就不會大半夜的站在這里自取其辱了。 從收到消息,聽聞漆飲光和沈丹熹二人坐著小舟進(jìn)入昆侖墟西面的清川水澤開始,殷無覓就已是坐立難安,忍不住追在他們身后,暗中窺伺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分明他才是神女的丈夫,才該是正大光明伴在她身側(cè)之人,到如今,卻只能躲于暗巷,看著她同另一人游街歡好。 殷無覓站在街角,仰望閣樓上透出的燭火光芒,心中揣測著他們會在里面做些什么,幾乎咬碎了牙,想要不管不顧沖上樓去,想起在熹微宮外所受的折辱,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若繼續(xù)大鬧,只會更加惹得神女厭棄,那便正中了漆飲光的下懷。 薇薇既然懷疑他的真心,那他便證明給她看好了,證明就算她收回了曾經(jīng)予他的一切,就算她如此對他,他的心意也不會有絲毫變更,也還是愛她。 殷無覓在樓外站了一夜,晨曦破曉時,才因為身體支撐不住,被越衡半拖半就地扶著離開。 漆飲光出來露臺,低眸看了一眼下方,渾不在意道:“殿下,今日天氣不錯,應(yīng)該可以看到流金云海,要去看看嗎?” 為了養(yǎng)花,沈丹熹對他做出的行程安排十分配合,游水,逛街,觀云,他想去哪里便陪他去哪里,哪怕他想要刺激殷無覓,她也配合著他演出,只要她能看到花種成長。 昆侖山上的春色來得晚,卻極為美麗,尤其在晨霧未散,煙濤微茫之時,別有一番夢幻之景。 晨曦從薄霧里灑落下來,將霧氣也映上金色,沈丹熹緩步行于一片搖蕩的金霧中,裙裾輕搖,羽衣翩飛,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光芒。 他們走到觀云亭時,縈繞山林的霧氣也正好散盡,朝陽從云層另一端斜鋪過來,將綿延的云海都照出一片璀璨金光。 沈丹熹走進(jìn)朝陽的金光中,瞭望這一片云海。 在被封入九幽之前,這一片流金云海,只是昆侖無數(shù)奇景之中最不值一提的景色,在入九幽之后,卻是她最念念不忘的一景。 漆飲光站在她身側(cè),轉(zhuǎn)眸看著她出神的模樣,從她被朝陽染上金茫的眼里看到了發(fā)自真心的笑意。 這實在難得,從大婚之日,他再次見到沈丹熹,到今日,神女殿下其實常常會笑,但她的笑中夾雜疏離冷意,從不達(dá)眼底,她將所有人都推拒在外,讓人無法真正地走進(jìn)她身邊。 可漆飲光想靠近她,他看過她光芒璀璨的樣子,哪怕如今她身上只有一點死灰復(fù)燃的火星,都讓他像一只撲火的飛蛾一樣忍不住想靠近她。 漆飲光體內(nèi)的花種隨著他鼓動的心跳,飽食他的七情六欲,在血rou里瘋長。 觀云亭內(nèi)靜極,他的心跳聲便格外明顯,沈丹熹偏過頭,視線落在他側(cè)頸上一根浮突出來,輕輕搏動的血管上,“花長得如何?” 漆飲光頷首,伴隨著心臟里綿密的刺痛,“開了?!?/br> 沈丹熹詫異地抬睫,“靈游夫人不是說這花很難養(yǎng)的么?” “她是這么說過?!逼犸嫻獯瓜卵?,目光落在自己心口,遺憾地想,它開得也有點太快了。 第25章 昆侖君從陰司回到昆侖時, 正是日出時分。 昆侖的日出較晚,直到辰時朝光才鋪滿山川。沈瑱離開昆侖七日,昆侖山中雪風(fēng)已消,寒霜盡融, 又是一派姹紫嫣紅的深春之景。 比繁花更熱鬧的, 還有昆侖上下沸騰的流言蜚語。 昆侖君輕車簡行出門, 回來時亦很低調(diào),只一駕車馬從天際駛過,橫越天墉城上空時, 沈瑱伸手推開車窗, 聽了一耳朵城中如潮水一樣的聲音。 宋獻(xiàn)道:“屬下已命人引導(dǎo)城中流言, 關(guān)于殿下和閬風(fēng)山主解契的言論少了很多,只是要徹底遏止, 還是有些困難?!?/br> 畢竟, 以昆侖子民對神女的偏愛,就算閬風(fēng)山主沒有過錯, 眾人也只會無條件支持神女, 更何況神女剖丹相送本就是事實。 想要徹底捂住昆侖子民的嘴,除非身為昆侖之主的沈瑱親自下一道封口令,堵住天墉城中的悠悠眾口。 沈瑱將窗闔上, 車廂內(nèi)又恢復(fù)寧靜,他重新低眸看回案幾上的照魂鏡, 鏡子上蓋了一張纖薄的錦帕, 遮擋著鏡面,但透過錦帕依然能看清照魂鏡上的細(xì)節(jié)。 在照魂鏡旁側(cè)還放著一個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屜大大小小的長明珠。明珠有光,但不刺眼, 光輝柔柔地籠罩整個車廂。 沈瑱隔著錦帕細(xì)致地?fù)徇^照魂鏡外緣鑲嵌的那一圈古老銘文,他沉吟片刻,又將指尖落入鏡面上那一個損傷點處,掐出一縷游絲般的靈力小心渡入破損的鏡面試探。 良久后,從那破損點的最中心處感覺到一絲熟悉的妖力殘留。 “混不吝的小家伙。”沈瑱低喃,難怪他第一眼看到照魂鏡面的損傷點時,就覺得那破損的痕跡十分眼熟,讓他想起很久之前,昆侖宮內(nèi),不論玉器銀鏡,還是梁柱石墩,遍是坑洞的時期。 果然是那張尖利的嘴。 沈瑱心下嘆息,以靈力仿制了照魂鏡上幾枚銘文,拂手送入匣中的長明珠內(nèi)。 做完這一切,他將匣子交予宋獻(xiàn),吩咐道:“回宮之后,將這匣長明珠嵌于燈座上,送去熹微宮?!?/br> 宋獻(xiàn)頷首接過,“是?!?/br> 昆侖君回山,昆侖的山水皆有感應(yīng),就連草木都要比前幾日精神一些。山門的環(huán)云之上升起祥云霞光。 從天墉城中逐漸平息的輿論,沈丹熹也猜出來這是沈瑱有意壓制,她不想在此事上慢慢拖延,解契一事,她勢在必行。 收到陸吾神將所傳神君回山的消息,沈丹熹便到懸星殿來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