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4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直男人設(shè)崩了、和離后,他們都想娶我、暗潮、強取豪奪了心機美人
腦海里空空如也,他沒能從這個身份里接收到一星半點的前塵往事。 漆飲光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去一點一點軟化自己僵硬的肢體,他起初還能在心里估算時日,后來便漸漸不行了,在這種漆黑無垠、一片死寂的地方待得太久,會讓人逐漸喪失對時間的感知力。 等他終于掌控了自己的肢體,能夠坐起來時,他已全然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漆飲光慢慢從灰燼中站起身,于無邊的黑暗中,卻不知該往何處去。寄魂花在他與沈丹熹之間產(chǎn)生的因果牽絆非常微弱,微弱到近乎沒有,讓他心頭空落落的,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確實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離開這里。 昆侖神域,雷電如織。 這一場驚天動地的雷罰還未結(jié)束,雷光像密網(wǎng)一樣覆蓋在昆侖山巔,昆侖神域中的生靈,只能隱約從電光中看見神君時隱時現(xiàn)的金身法相。 這一場雷原來是針對昆侖君而來,可昆侖君犯了何種過錯,竟然引得天怒? 沈丹熹在雷光之中睜開眼睛,瞳中神色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她空白的眼中才漸漸有了神采,像是終于從睡懵的狀態(tài)下回過神來。 “雷?外面的落雷是怎么回事?”沈丹熹走到窗邊,望向昆侖山巔密集的雷柱。她在夢里好像也經(jīng)歷了一場雷暴,最后好像還死在了雷光牽連中。 她醒來后夢里的景象便飛快地從她腦海里淡去,讓她想要回想都無跡可尋。 可昆侖巔上的雷光卻是實實在在的,她搓了搓手臂上聳立的汗毛,隔著這么遠(yuǎn),她甚至都感覺到了雷光中瘆人的天威。 曲霧在她身后道:“殿下不記得了?主君從外回到昆侖后,不知為何,便引動而來這一場天罰,雷罰已持續(xù)了一天一夜。” 沈丹熹表情一怔,隨著曲霧的話語想起了前因。 她只記得前些日子,父君和母神曾發(fā)生過很激烈的爭執(zhí),父君當(dāng)時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昆侖,甚至連她為他準(zhǔn)備的,慶賀他從人間歷劫歸來的禮物,都沒有抽空看上一眼。 沈丹熹還為此生了好一場悶氣,想著等父君回來,定要找他要個說法。 她等啊等,等了快一個月,父君終于返回昆侖,可她還沒來得及與他見上面,父君便獨自去了昆侖之巔,迎接這一場天降罰雷。 明明是才發(fā)生過的事,沈丹熹現(xiàn)在想來,卻覺得這些事像是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現(xiàn)在身處其中,情緒卻難以調(diào)動起來。 沈丹熹看著天邊落雷,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她覺得她應(yīng)該會很擔(dān)心父君才對,可當(dāng)下她的心里,的確沒有絲毫擔(dān)憂的情緒。 曲霧也察覺了神女殿下的異常,偏頭看向她,疑問道:“殿下先前提過,說主君帶了一個人回來,可能與他的天罰有關(guān),您想要去見一見那個人,現(xiàn)下還要出去么?” “去,當(dāng)然要去。”沈丹熹說道。 自她曉事以來,快要一千多年的時光,沈丹熹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父君和母神發(fā)生那樣大的爭執(zhí),父君一意孤行,不聽母神勸告,甚至對彼此動了手,到現(xiàn)在她的母神都還在浮玉臺里閉關(guān)未出。 沈丹熹沒能聽到他們爭論的內(nèi)容,母神倉促閉關(guān)之后,她又無人可問,等待的這一個月來,她心中實在是好奇。 她直覺父君偷偷帶回來的這個人,一定就是引得他和母神爭吵,也導(dǎo)致他被天雷降罰的罪魁禍?zhǔn)住?/br> 完整的昆侖分為兩個部分,除卻昆侖神域外,還有一部分坐落在人間。 沈瑱沒有將那個人帶回昆侖神域,但還是將他安置在了昆侖位于人間的那一片地界內(nèi),沈丹熹身為昆侖神女,能與昆侖的山水心生感應(yīng),即便父君布下了重重法陣禁制遮掩那人的氣息,沈丹熹還是找到他了。 曲霧道:“主君上晟云臺接受罰雷前,命陸吾神將封鎖了昆侖山門,殿下……” 沈丹熹擺手打斷她,“無妨,你不用跟來,我自己去就行?!?/br> 她說完,不等曲霧再接話,身形已化作流光飛出熹微宮外。 昆侖之巔的雷罰未停,整個昆侖都因為這一場威勢驚人的落雷而蟄伏,就連平日里熱鬧非凡的天墉城中都寂靜無比,家家關(guān)門閉窗,長街上不見一個人影。 沈丹熹橫掠天墉城,很快便到了昆侖山門前。 昆侖山門緊閉,陸吾神將把守山門,沒有主君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jìn)出。 可這一座緊閉的山門卻攔不住沈丹熹,她以前沒少違背父君的禁令,偷跑出去,早在山門上留下了好幾個供她偷潛出去的出入口。 陸吾神將被昆侖巔上落雷威嚇住,全然沒有察覺一道幽微的流光從山門下飛逝而出。 昆侖山處于人間的一部分山體,被稱為下昆侖。下昆侖雖未被納入昆侖神域中,但它畢竟是神山的一部分,靈氣從仙山神域降下一點,也足夠滋潤萬物。 是以,人間的昆侖山域,一直以來皆是山青水綠,草木葳蕤,生靈眾多,在人間亦算得是一處靈氣充盈的洞天福地,群山之中建有數(shù)座玄門大派。 但沈丹熹前去的地方,卻不在這些玄門大派中,而是群山腳下一座不起眼的人間小鎮(zhèn)。 這座小鎮(zhèn)屬于某一座玄門的庇佑下,就算是在亂世當(dāng)中,鎮(zhèn)子里倒也還算安寧,小鎮(zhèn)依山靠水,村民自給自足,很少與外界來往。 沈丹熹身姿翩然若隨風(fēng)飄下的一朵春花,落在小鎮(zhèn)邊緣處一座獨立的小院里。 院子里,殷無覓穿著一身棉布麻衣,頭發(fā)草草扎在腦后,正低垂眉眼,賣力地打磨著一根鐵錐,想要利用這根鐵錐撬開他腳腕上隱形的鎖鏈。 眼角余光瞥見一抹緋色從天而降,他立即抬起頭來。 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撞,場面一時靜止了片刻。 不知何時起了風(fēng),拂過不遠(yuǎn)處那一株梨花樹,紛紛揚揚的花瓣從樹冠飄出,如一場春雪灑落到兩人之間。 殷無覓定定地看向飄飛的梨花之下的身影,心臟噗通噗通跳躍,眼神中的悸動壓過了他稍顯陰郁的神情,讓他眉間陰云散開,顯露出了少年人純粹的慕艾心思。 這本該是極其浪漫而唯美的一幕。 沈丹熹卻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心底翻涌起難以抑制的惡意,立即對他生出殺心,她指尖結(jié)印,半空飄飛的梨花齊齊一頓,倏地化作片片飛刃,朝他襲去。 第43章 這個時候的殷無覓才從那一處幽暗之地出來, 就和這座小鎮(zhèn)上的村民一樣,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梨花撲來面前,他驚訝地跌坐在地,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想逃。 可他的動作實在太慢了, 半空中的梨花密集如飛刃, 先是一片擊穿了他的腳踝, 再一片擊穿他的膝蓋。 殷無覓撲倒在地上,扭過身時,只看到頭頂鋪開的無數(shù)梨花, 梨花隨著沈丹熹指尖輕點, 頓時化作漫天飛刃, 簌簌射下,只在下一刻就要將他扎成篩子。 就在這時, 他腳上的血激活了扣在腳踝上的隱形鎖鏈, 鎖鏈中爆出一重弧光,猛地掃蕩出去, 將半空中襲來的梨花飛刃盡數(shù)擋下。 梨花中蘊含的靈力被沖散, 重新化作柔軟花瓣飄落,而弧光去勢不減,劃出尖銳的破空聲, 朝著沈丹熹劈斬過去。 屬于昆侖神君的神力從彎月弧光里碾壓過來,沈丹熹瞳孔驟縮, 腦海里飛快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 這樣的處境似曾相識,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上一次, 她因為感受到那是父君的神力而松懈,沒能避開這一道彎月弧光, 被神力沖撞上半空,五臟六腑都在神威碾壓下劇痛,嘔出一口鮮血。 鮮血灑落到半空,又被殷無覓身上陡然飛出的一圈法陣吸收,法陣染上紅光,從她身上穿透而過,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識,等再次醒過來時,便已然身處那一座死寂的墳塋當(dāng)中了。 沈丹熹的靈臺震顫,本就松動的封印陡然撕開一道裂隙,被封印在其中的怨氣源源不斷地流瀉出來,如一筆濃重的墨痕浸染上她的魂魄。 剎那間,無數(shù)記憶蘇醒。 沈丹熹宛如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身處當(dāng)下,面對著那一彎呼嘯而來的弧光,另一半躺在九幽里經(jīng)歷著天長地久的孤寂折磨。 這一刻,就是她一切苦難的起點。 沈丹熹忍著頭疼欲裂,雙手結(jié)印,調(diào)動出了體內(nèi)的全部靈力,銘文在她手中凝結(jié)出一柄長劍,沈丹熹雙手持劍,迎著襲來的彎月弧光用力劈下。 系出同源的兩股神力激烈地碰撞到一起,蕩開的余波橫掃過整個院落,房屋垮塌,梨樹摧折,飄散的梨花一下覆蓋了整個院落。 殷無覓聽到自己腳腕上鎖鏈崩裂的脆響,這一條言縛鏈條,把他像牲畜一樣束縛在這一片狹小的地界上,殷無覓時時刻刻都想著撬開它逃離此地。 可現(xiàn)在,當(dāng)他真的聽到鎖鏈崩毀的聲音,心里卻只剩下無邊的惶恐。 因為這是他身上唯一的,能夠保護(hù)他的東西了。 殷無覓被掃蕩的神威壓在地上,指尖摳進(jìn)泥土里,用盡全力地往前爬,他還不想死在這里,他才從那一處幽暗之地出來,才剛剛見識到陽光的溫暖,世間的繁華,他不甘心就這樣死。 身上的神威壓迫忽然之間消散了,殷無覓身上一輕,立即爬起來,拖著傷重的腿,跌跌撞撞往前逃。 一片梨花忽然從他身后穿透而過,殷無覓睜大眼睛看向那一片被血染紅的梨花,他低頭看到胸口滲出的血,下一刻,無數(shù)的梨花接連不斷地穿透入他的身軀,發(fā)出噗噗噗的連響。 殷無覓被梨花中攜帶的靈力沖撞上半空,從四肢到胸腹都被梨花貫穿,只在剎那間,他身上的衣服就被鮮血染透,渾身上下不留一處完好之地。 劇痛席卷了他的意識,旋轉(zhuǎn)的視野里只剩下自己飛濺到半空的鮮血,以及被鮮血染紅的梨花。 殷無覓從半空跌落下去,重重砸在自己的血泊里,他趴在地上,雙眼浸著鮮血,初見之時眼中的驚艷之色,被痛苦和恨意取代。 他努力地掀起眼皮,想要去看那一個用如此酷刑殺他之人。 想要看清她,記住她,就算死后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殷無覓渾身的血快要流盡了,意識變得模糊,四肢百骸中透出一陣陣令他打顫的寒氣,像是半只腳已經(jīng)浸泡進(jìn)了黃泉之水里。 啪嗒—— 他聽到了踩水聲,就在耳邊響起,殷無覓用力眨了眨眼,稍微恢復(fù)一點的視野里,看到一雙踩入血中的繡花鞋。 緋色的裙擺掃過血泊,浸染了一些血,她卻毫不在意,蹲下身來,垂頭看向他,心頭只覺得暢快無比,說道:“殷無覓,你記好了,這才該是我們的初見?!?/br> 若沒有穿越女的介入,他們之間從一開始便只會有你死我活,而絕不會有什么山盟海誓,永世姻緣。 殷無覓大睜著眼,死死盯著她,瞳中漸漸灰敗。 周圍的景致又開始消失,霓虹彩光從天邊卷過來,將一切都湮滅,熟悉的眩暈感襲來,沈丹熹抿唇笑了一下,她已經(jīng)大致弄清楚契心石每一世輪回的規(guī)律。 一直以來,沈丹熹都不愿接受自己心中的怨氣,將它們封印得死死的,不愿去看陷入怨恨的自己有多可憐,有多丑陋,可現(xiàn)在,她反而開始接受這些怨氣了。 這些丑陋的,積累了三萬多年的怨恨,才是真實的,屬于她的情感,濃烈到足以吞噬任何別的強塞入她心中的情感。 沈薇留在契約里的心意很難再影響到她了。 世界湮滅,化為一片斑斕霓虹。 契心石的意念化身顯露痕跡,它圍著沈丹熹打轉(zhuǎn)了許久,不明白這一世分明是他們二人親身經(jīng)歷的過往,一個人重回自己的過去,怎么會做出這樣截然相反的舉止。 僅僅只是初見,便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契心石握住手中的姻緣線,感受到其中契約的力量又弱了幾分,因為姻緣線的另一方,殷無覓本來堅如磐石的心意,也開始了動搖。 這本該是他們姻緣起始的初見,沒想到竟成為他們姻緣衰敗的開始。 契心石身為世間姻緣之始,認(rèn)定過千千萬萬的姻緣,什么叫天作之合,它所認(rèn)定的姻緣,就叫天作之合。 若天作之合的姻緣,能隨隨便便就被斬斷,那這所謂的“天作之合”,還能有幾分權(quán)威? 它不相信能得它認(rèn)證的姻緣就這么脆弱,契心石再一次細(xì)審他們之間的姻緣線,將時間往后推移,找到對他們二人來說,都很重要的一個時間節(jié)點。 霓虹消融開,化為片片飛雪,重新鋪開一片天地。 今年的冬尤其寒冷,雪下得很大,棄神谷原就處于一個貧瘠而寒涼的地界,即便是春夏,都不見多少綠色,如今叫寒冬的雪一遮,便只剩下一片冰天雪地之景。 谷內(nèi)地勢崎嶇,多是難以教化的妖魔,偏偏在這樣一個蠻野之地,前方的風(fēng)雪之中卻顯露出一座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華美宅邸。 這座宅邸建于怪石嶙峋之地,紅墻黛瓦,屋檐下掛著紅燈籠。 夜幕當(dāng)中,一駕馬車駛過冰雪覆蓋的路面,停靠在一座宅邸前,車夫跳下馬車,放置好車凳,侍從立即撐開一把雪傘恭敬等候車上人下來。 車廂門咿呀一聲,一個裹著銀狐裘大氅的年輕郎君推門而出,他下車之后,又回過身來,朝著車廂內(nèi)伸手,說道:“到家了,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