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49節(jié)
而漆飲光想的卻是,她能認(rèn)出我,是不是代表著這一世她的記憶沒有被清洗掉? 第45章 棄神谷, 酒樓。 沈丹熹沒有因漆飲光夾槍帶棍的嘲諷而生氣,神情始終平靜,淡聲道:“你說完了?說完了我就回去了?!?/br> 漆飲光一怔,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惱怒道:“你還想回去他身邊?” 沈丹熹點(diǎn)頭, 她當(dāng)然得回去。 要不是漆飲光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 她可能已經(jīng)結(jié)束這一世了,她一點(diǎn)也不想在穿越女和殷無覓的愛情游戲里繼續(xù)糾纏下去,見證他們的過去。 漆飲光被她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氣得不輕, 扣在她腕上的手指猶如鐵鉗, “昨日屠維的宴席, 魔君也來了,你覺得殷無覓那拙劣的偽裝能騙過他嗎?我都能一眼就認(rèn)出你們來!” 沈丹熹動作一頓, 冷淡的神情中終于流露出幾分意外, “魔君?” 蛇妖只是屠維的下屬,身份地位無法與十魔相比, 在宴席上時, 也坐于末席,當(dāng)然是無法上前親面魔君的。 這位魔君原也是十魔將之一,還是棄神谷內(nèi)資歷最淺的一位魔將, 卻在一百三十年前,以一己之力策反了其余九名魔將, 一起推翻了上一任魔君, 并將其誅殺,吞噬了老魔君的魔元。 之后他又以血腥手段除去幾個試圖反抗他的魔將, 如今在棄神谷內(nèi)權(quán)威極盛,現(xiàn)下棄神谷內(nèi)的妖魔, 皆對他俯首稱臣,現(xiàn)今的十魔將也是經(jīng)他一手提拔,對他忠心不二之人。 沈丹熹尚未被穿之前,便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當(dāng)初棄神谷動亂,她曾隨沈瑱駐守在棄神谷外,以防大魔出逃,擾亂世間。 當(dāng)時,魔君的地位不穩(wěn),大約是擔(dān)心昆侖君插手棄神谷之事,他主動出谷來訪,態(tài)度十分謙卑,押解著一名趁亂跑出谷外,用千人大陣祭煉自己本命法寶的魔修,親手將他斬殺于昆侖君前,以此表明,他并無禍亂世間之心。 此后,在棄神谷長達(dá)百年的混亂中,雖有小妖小怪逃遁入人間避難,但的確不曾有大的妖魔外出作亂。昆侖君自然也沒有理由干涉棄神谷內(nèi)的權(quán)力更迭。 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卻不一樣了,人間戰(zhàn)亂,怨煞橫生,世間清氣消散,濁氣便暴漲,昆侖氣運(yùn)低迷,棄神谷內(nèi)的妖魔反倒愈發(fā)強(qiáng)盛。 如果他們這么早就已經(jīng)暴露了身份的話,沈丹熹倒是有些好奇,那位魔君會有什么動作,會不會與穿越女剖丹一事有所關(guān)聯(lián)。 畢竟,這已經(jīng)是穿越女第二次被引入棄神谷了,讓她很難不產(chǎn)生懷疑。 顯然漆飲光也想到了這個,但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后續(xù)神女剖丹一事,他現(xiàn)下?lián)鷳n的是另一個方面,勸說道: “昆侖與棄神谷一為人間仙庭,一為妖魔之域,水火不容,你一個昆侖的神女在魔君新任期間,兩次隱瞞身份潛入谷中,你覺得他會作何想?” 必然是會覺得昆侖有什么針對棄神谷的陰謀。 漆飲光道:“你若是在這里出了事,莫說是昆侖神君,恐怕整個昆侖上下都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挑動的就是一場仙魔之戰(zhàn)。” 從上一次穿越女潛入棄神谷中暴露身份,魔君放任妖魔對她進(jìn)行圍追堵截,便可以看出,這位魔君現(xiàn)下早已不像昔日那般忌憚昆侖了。 如果這是現(xiàn)實(shí)世界,他說的這些,沈丹熹的確會仔細(xì)考量,但這里不是,這只是一段早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過往,她做的任何決定,除了影響她與殷無覓之間可笑的姻緣契約外,對現(xiàn)世造不成任何威脅。 沈丹熹想了想,伸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說道:“我不會有事的?!?/br> 漆飲光見她全然不顧大局,仍舊執(zhí)迷不悟地想要回去殷無覓身邊,神情變得極為復(fù)雜,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帶著疑惑和懷疑,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她。 沈丹熹抽身離開,漆飲光動了動手指,幽藍(lán)色的妖氣在指間流轉(zhuǎn),心頭生出想要強(qiáng)行將她帶出棄神谷的沖動。 他手背上青筋暴突,指節(jié)咯咯響動,可最終還是按捺住了這種沖動。 以他對沈丹熹的了解,她不想去做的事,便沒人能夠勉強(qiáng)她,相對應(yīng)的,她想要去做的事,便也沒人能夠阻止。 可她偏偏不斷地為了殷無覓改變,為了他妥協(xié),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這個念頭似乎擊垮了他所有的偽裝,漆飲光垂下手,肩背的力量卸下,讓他此刻的身影看上去極為落寞。 沈丹熹回到蛇妖洞府,方踏入大門,便敏銳地察覺到空氣里彌散的血腥味,她往后院走的路上,都能見到院中梅花樹上飛濺的血點(diǎn)。 再往里走,血腥氣愈濃,在昨夜馬車??康脑鹤永铮瑵M地的鮮血被凍結(jié)在積雪上,明晃晃地刺眼。 看來的確如漆飲光所說,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殷無覓在蛇妖洞府大開了殺戒。 這個時候的殷無覓還不像以后的他那么擅長偽裝,也可以說,現(xiàn)在的他還沒有被穿越女完全“救贖”,他覬覦強(qiáng)于他之人,蔑視弱于他之人,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沈丹熹聽到主院里傳來一聲慘叫,她快步過去,正看到殷無覓御使著一柄劍將一條蛇斬成數(shù)段,主院的雪地里躺了好些蛇的碎尸。 在他又一次揮劍時,沈丹熹抓落樹上一團(tuán)雪,凝成冰劍拋擲出去,抵住了他的劍鋒。 殷無覓抬起頭來,看到她時冷厲的神情一怔,長劍叮一聲掉落在地上,凝視了她許久,沉聲問道:“你去哪了?” 好一副質(zhì)問的口氣。 “我還以為你這回真的走了呢,結(jié)果你還是回來了?!笨吹剿貋?,殷無覓哽在心中的一口氣終于卸下,他心底害怕她會就此離開,偏又不愿意踏出洞府出去找她。 他想看的,是她主動向他走來,就跟從前的很多次一樣。不是很喜歡他么?如果真的喜歡他,那她最后還是會回來的。 殷無覓最終還是賭贏了,她果然還是回來了。 但這次她讓他等得太久,所以,他把對沈丹熹的怒氣都發(fā)泄在了這些蛇妖的隨從身上。 殷無覓走上前來,身上帶著一股酒氣,笑著指了一下雪地里散落的妖侍尸骸,“怎么辦,這滿院子的妖侍都因為你而死了,如果你能在出去前,跟院里的妖侍說一聲,它們就都不用死了?!?/br> 沈丹熹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揚(yáng)眸輕蔑地盯著他道:“是你殺了人,卻想把過錯推到我身上。” 殷無覓歪了一下頭,疑惑于她今日的反應(yīng)與以往不同。 從昆侖一路走到這里,他們相處日久,殷無覓自認(rèn)已經(jīng)十分了解眼前這個人。昆侖的神女殿下有一顆溫柔善良的心,和神龕上的神像一樣,有一雙憐憫蒼生的眼睛。 見到他造了這么多的殺孽,而且還是因她而起,她應(yīng)該會感覺痛苦自責(zé)才對。 殷無覓很喜歡看她眼中滲著疼痛,脆弱得像是生裂的琉璃,卻又一心想要拯救他的模樣,就像人間傳說中割rou喂鷹,舍身飼虎的菩薩,委實(shí)令人垂涎。 也許高高在上的神靈,都有一顆想要拯救點(diǎn)什么的慈悲心腸吧。 但她今日的眼神卻和以前不同,她眼中沒有這些會令他垂涎和愉悅的東西,只有冷意,就和屋外的冰雪一樣冷,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穿他骨子里的劣根性,就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污穢之物。 殷無覓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皺起眉頭,率先撇開眼睛,斷開了與她的目光對視,不悅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么做,你要是不高興,打我罵我都行,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br> 沈丹熹可沒興趣和他打情罵俏,她如果要動手,就只會想殺他。 兩人正當(dāng)相顧無言之際,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獸鳴,緊接著一枚玄鐵令如光射來,落入殷無覓手中。 殷無覓一把抓住玄鐵令,神識掃過其內(nèi)訊息,眼中有欣狂之色,說道:“屠維將軍召我前去,這次不能帶著你了?!?/br> 他伸手想要去撫摸沈丹熹的耳鬢碎發(fā),被她偏頭避開,殷無覓也不惱,只是笑了笑,“看到你最終還是選擇了回來我身邊,我很高興,薇薇,以后別再隨便消失,讓我找不到你。” 殷無覓用妖力散去身上的酒氣,抬手召來膽戰(zhàn)心驚躲避在屋廊角落里,為數(shù)不多尚且幸存的妖侍,吩咐道:“把庭院打掃干凈,要一點(diǎn)血痕都不能殘留,夫人可見不慣這院子里的血腥氣?!?/br> 殷無覓吞服了蛇妖內(nèi)丹,融合了蛇妖妖力,自然也一并接納了蛇妖地盤內(nèi)依附于它的妖魔鬼怪的命契,這些妖侍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他手里,對他的命令自然不敢違背。 “好好伺候夫人,若是一不小心又把夫人伺候丟了,下一次被打掃的就會是你們?!币鬅o覓這話雖是對著妖侍說的,可話里的威脅之意卻是說給沈丹熹聽的。 畢竟這滿園子的小妖小怪,又怎么可能攔得住昆侖的神女殿下,但幸而殿下有一顆善良的心腸,當(dāng)不忍見到它們再因她而受到牽連。 殷無覓最后轉(zhuǎn)向沈丹熹,關(guān)切道:“你昨夜想必一夜未眠,今日便在家好好休息吧?!?/br> 至于她昨夜去了哪里,他會調(diào)查清楚的。 殷無覓拿著玄鐵令走了,洞府里的妖侍分成兩撥,一撥去清洗院落,剩下的一撥則亦步亦趨地跟隨在沈丹熹身邊,生怕一個疏忽,又不見了夫人的蹤影。 在妖侍們小心翼翼的伺候和監(jiān)視下,沈丹熹順從地入了廂房。 她沒有立刻結(jié)束這一世,是想看看棄神谷的魔君在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份之后,會有何動作。 沈丹熹不想因自己的行為,干擾到事情原本的走向,若這一世的發(fā)展因她的行為而改變了,那她所看見的“事實(shí)”就不是事實(shí)了。 以她對穿越女的了解,殷無覓走前說的那一番話一定能威脅到她,會讓她因為顧及這些妖侍的生死,而乖乖聽話。 沈薇的確很善良,她并不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芥之人,她甚至有種令人難以理解的天真和純粹,對于身邊與她接觸過的人,她很容易就會將對方放到心上。 即便只是與她見過面,說過話,知曉對方的名姓,這些人在她眼中也就成了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冷冰冰的“紙片人”。 在她沒去過的,不了解的地方,就算死了一座城的人,她聽聞了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但若是與她接觸過的人因她死了,她就會為之難過。 所以當(dāng)?shù)搅吮撇坏靡?,必須要為了成全自己的攻略任?wù)而犧牲一些人時,比如那條真心待過她的蛇妖,她便會表現(xiàn)出巨大的掙扎、痛苦和自責(zé)。 沈丹熹依照穿越女的性子,安分地呆在了蛇妖的洞府里,她將侍從屏退到外間守著,伸手從面前妝臺上的鏡面拂過,一枚銘文從她指尖落入鏡子里。 鏡面頓時蕩起水波一樣的漣漪,片刻后,殷無覓那一方的景象從鏡中顯現(xiàn)了出來。 第46章 先前在殷無覓靠向她時, 沈丹熹暗中在他身上施了一個攝影之術(shù),能將他所處之地的情景投映入身前的銀鏡當(dāng)中。 經(jīng)過殷無覓近一段時間的經(jīng)營,屠維對他越發(fā)信任,不論何事都會帶著他, 儼然已成為屠維將軍座下第一人。 今日屠維召殷無覓前去, 便是要他隨同自己一起, 前往魔宮參加大宴,魔君的宴請去的都是棄神谷里的高階妖魔,這也是為何在收到訊息時, 殷無覓會那么欣喜。 不多時, 一行人便從屠維洞府出發(fā), 往魔宮而去。 魔宮位于棄神谷北面,坐落于棄神谷內(nèi)唯一一座山巒頂上, 整座魔宮的殿宇都由黑石打造, 陰郁森冷,黑石之上覆著白雪, 雪中飄蕩著鮮紅的魔宮旗幟。 魔族的宴席充滿了原始的血腥和欲望, 沈丹熹坐在妝臺前,看著另一端的情形。 銀鏡里,兩頭魔獸雙眼血紅, 被囚于斗獸臺上互相撕咬,飛濺的鮮血和碎rou將斗臺染得血紅, 血痕干涸后, 便化作陳舊的暗黑血漬,覆蓋在臺面上, 使那座斗獸臺透出經(jīng)年累月沉積的血?dú)狻?/br> 血?dú)獯呋_上魔獸嗜血的本能,使它們愈發(fā)狂暴, 而魔獸相斗越是激烈,兩側(cè)觀看的賓客便越是興奮。 魔宮的主人慵懶得倚坐于王座之上,長袍蜿蜒地披落至地上,王座左右跪俯著數(shù)名伺候的美艷侍女。不同于殿中其他魔將對血腥斗獸的狂熱,這位魔君單手支頤,眼瞼微垂,神情十分寡淡。 魔君雖對斗獸沒什么興致,卻也沒有掃臣屬們的興,在賭獸之時,仍叫身旁侍女取來一柄魔劍當(dāng)做彩頭。 有了魔君的彩頭,驅(qū)使魔獸相斗的兩方戰(zhàn)意越發(fā)高昂。 沈丹熹透過銀鏡打量著那位魔君,他與沈丹熹第一次見他時,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了,雖外形容貌沒什么變化,但渾身的氣勢卻早已今非昔比,身上少了內(nèi)斂的謙和,多了久居高位者的威嚴(yán)之勢。 從始至終,魔君都只與屠維有過交流,連半點(diǎn)目光都未分給屠維身后的殷無覓,那一雙睥睨一切的狹長眼眸里,全然沒有他這個小嘍啰的存在。 反倒是殷無覓抑制不住地頻頻偏首,往王座上窺看。 沈丹熹不用看他的臉,都能猜到他臉上的神情,畢竟殷無覓從未掩飾過他對力量的追求和對權(quán)力的渴望。 一場血腥斗獸分出勝負(fù),敗者被撕成碎片,勝利者也并沒有因此得到生存的機(jī)會,得勝的魔獸被當(dāng)場宰殺,瓜分干凈,送入后廚,成了即將被端上諸位妖魔大將桌案上的美味佳肴。 沈丹熹蹙眉看著銀鏡,一片暗紅色的薄紗忽然覆蓋住了銀鏡上的畫面,薄紗下顯出一道妖嬈曼妙的身影,拎著酒水走上前來。 殷無覓抬手扯下了覆在身上的披帛,銀鏡的畫面便又隨之清晰起來。他伸出手,將那衣不蔽體的魔宮侍女拉至腿上,就著她的手飲下杯中酒,指尖順著侍女纖細(xì)的手腕滑落到她的身軀上,撫得對方發(fā)出嬌笑。 屠維性狂,重欲,殷無覓想要親近他,自然也得投他所好,用他對沈薇的話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舞姬們踩著斗獸留下的血,在場中翩翩起舞。 樂聲過半,舞姬們跳得正是熱烈,坐在前方的屠維突然擱下了手中酒盞,話語里夾著nongnong酒勁,搖頭嘆息道:“庸脂俗粉,跳得不好,跳得不好啊?!?/br> 屠維前些日子剛突破真魔后境,在十魔之中算得實(shí)力頂尖,前一日他只在自己洞府與親友小聚,今日魔宮這場大宴才是魔君專為他而舉辦的一場宴請,以表明對他的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