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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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飲光睜眼便近距離對上她的眼睛,余光瞥見她從腕上收回的手,在睡意未散之前,手指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指尖。 guntang的溫度順著指尖直接侵染上她的魂魄,沈丹熹立即甩開他的手,往后退開了幾步,“別碰我。” 她獨自一人呆了太久,早已不習慣別人的觸碰,她可以觸碰他,但反過來不行。 漆飲光蜷縮回手指,腦子里有些昏沉,“抱歉,我剛才還沒清醒。” “你身體很燙。”沈丹熹搓了搓被他握過的指尖,遲疑片刻,重新蹲下身,打量著他的情況,擔憂道,“你不會在外面的我結(jié)束這一世前,就先死了吧?” “不會?!逼犸嫻饴冻鲆稽c身上的傷口,“發(fā)熱是因為傷口在愈合?!?/br> 他張口說話的時候,嗓音已經(jīng)不啞了,雖然傷口愈合得很緩慢,但這具身軀的確在自愈。 “我會陪著殿下,直到最后一刻的?!?/br> …… 棄神谷中,清漪看著神女殿下的眼睛,不知為何她會露出這樣無可奈何般的遺憾眼神,她隨著神女的目光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魔宮,問道:“殿下想去魔宮?” 沈丹熹垂下眼睫,點了頭。 清漪從水鏡里看了他們許久,知道神女殿下為了那個男人舍棄了多少原則,改變了多少,她當然不會以為僅憑自己就能令她幡然醒悟,雖有所預(yù)料,可到底還是失望的。 清漪往后退開一步,“您還想去救他?” 沈丹熹搖頭,“我去殺他?!?/br> 清漪勸說的話語已經(jīng)到了嘴邊,聞言猛地頓住,她抬眼看去,從神女殿下的眼中看到一片森然殺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抱歉,我無法送你離開了?!鄙虻れ湔f道,周身靈氣流轉(zhuǎn),拂動衣袂翻飛。 清漪原本想說“不論是救他還是殺他,都不值得殿下為他冒險”,可她見沈丹熹去意已決,已是阻止不了,只好道:“殿下無需為我cao心,洈河是我誕生之地,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去的。” 沈丹熹最后看她一眼,點了點頭,身形化作流光朝著山巔魔宮飛去。 神力撞上魔宮大陣結(jié)界時,魔宮內(nèi)的混戰(zhàn)還未停歇,屠維還在與魔君對峙,試圖拖延住他,即便聽了魔君那一番言論,他依然選擇了放任清漪離開。 清漪以為他們只打過兩回交道,可實際上,屠維不止見過她兩次。他以前深得魔君信任,是魔宮守將,經(jīng)常出入魔宮,時常能透過清澈的湖水,看到湖底那一座宮殿中的情形。 屠維知道她最常做的事,便是沿著湖底的游廊行走,然后坐到水晶宮的頂上發(fā)呆。她喜歡流動的水,而不是一片靜謐的湖。 洈河一戰(zhàn),屠維險些喪命在那兇險翻涌的水浪之下,比起仇怨,更讓他銘心刻骨的是酣暢淋漓的對戰(zhàn),他至今都還記得洈河水神立于浪濤之上的勃勃英姿。 屠維覺得,比起在靜水中生,她想必更愿在急流中死。 坍塌的水榭內(nèi),魔君終于從座上起身,他抬起手來,握了握拳,磅礴的魔氣從他身上爆出,威壓四散,瞬間便將四周的妖魔壓得滾落地上,匍匐在地,直不起身來。 好些追隨屠維的妖魔,直接被魔氣貫穿,爆體而亡。 鏘—— 屠維用力一擲,將偃月刀插入地底,他同樣釋放出渾身魔氣,與之相抗。兩道魔氣激烈地對撞到一起,轟隆一聲巨響,殘敗的御花園越發(fā)坍塌成一片廢墟。 沈丹熹的神力就是在這時砸向魔宮的大陣,她的一擊將大陣全部激活,沈丹熹快速掃過層疊交錯的法陣線條,懸空而立,閉上眼睛。 在她身周,金茫流轉(zhuǎn),凝聚出一具高逾百仞的金身法相,法相凜眉肅目,玉帶飄飛,臂上金釧映著耀眼的日光,祂抬起手來,修長的指尖如同撥動琴弦,從魔宮上空的陣線上撥過。 法陣線條在祂指下扭曲,斷裂,魔氣從陣中流瀉而出,不消片刻,猝然崩潰。 “昆侖神女,果然不同凡響?!蹦Ь?zhèn)壓著屠維的魔氣,還有閑暇關(guān)注自己被破的護宮大陣,他加快了走向屠維的腳步,嘴角含笑,“看來孤得快些解決了你,才好迎接到訪的貴客,免得失了禮數(shù)。” 屠維大喝一聲,提起偃月刀,朝魔君殺去。 半空中,沈丹熹斂回金身法相,看也沒看那方打斗的魔君二人,直接往湖中遁入,漆飲光也從水里沖出,氣惱地迎上去,試圖阻攔住她。 “沈丹熹,你還是來了?!?/br> 竟然還為了救他放出金身法相。 漆飲光氣極,怒而笑道:“可惜你還是來晚了,我已經(jīng)替你殺了他。” “你要真殺死了他,我也就不用來了?!鄙虻れ鋼蹰_他的劍,與他錯身而過時,還不忘嫌棄地罵了一句,“沒用的走地雞?!?/br> 漆飲光:“……”他只是不喜水,也不擅長水下尋人而已。 漆飲光被她一身凜然殺氣掠過周身,脊椎骨上竄過一陣麻意,汗毛幾乎是立刻就豎了起來,他倏地回頭,看著沈丹熹的身影沒入水下,想也沒想地跟著跳回水里。 洈河水神被散入湖水里的仙元已被殷無覓吸收殆盡,湖水再無自凈的能力,魔氣和獸血將湖水污染得渾濁不堪,什么都看不清楚。 這也是為何漆飲光在水里撲騰良久,卻始終未能找到殷無覓。 沈丹熹入水之后,指尖釋出一枚銘文,渾濁的湖水以她為中心,迅速地回復(fù)干凈澄澈,在水中尋物于她而言輕而易舉,即便是大海撈針,也能不費吹灰之力,何況是一個人。 沈丹熹立刻便鎖定了殷無覓的所在,往湖底深處游去。 殷無覓躺在水晶宮的一座殿宇里,他周身的傷已基本愈合了,只是吸納入體的仙元與妖氣相斥,無法共存。 他在感受到仙元的滋養(yǎng)之后,沒有絲毫猶豫,選擇了舍棄那一枚他用盡心機得來的蛇丹。 殷無覓將蛇丹逼出體外,內(nèi)窺自己被仙元清洗過的身軀,比起妖丹,仙元更能滋養(yǎng)他的身骨,他這一具半妖之身,原來還可以走仙途。 他從前以為,自己身上屬于人的那一半血脈是拖累,他一心想要洗去那一半血脈,成為真正的純妖,但如今看來,竟是妖的那一半血脈拖累了他。 殷無覓靜靜地浮于水中,看見琉璃壁瓦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朝他游來。 見到她,他并不驚訝,他已經(jīng)習慣神女殿下一次次義無反顧地朝他奔赴而來。 他一個卑賤的半妖,的確不配站在昆侖神女身側(cè),所以他將她拉下高壇,要她和自己一起跌入塵泥,但現(xiàn)在,他找到了一條能夠與她一同登上高壇的途徑。 殷無覓看著她穿過一道門廊,漂亮得宛如一朵水中盛開的春花,朝他游來。 他張開手臂迎向她,心想,如果他想要她的仙元,她也會答應(yīng)嗎? 殷無覓越過她,見到半透明的琉璃壁磚之后,又追來一道身影,一道陰魂不散的身影。那個不止一次插手他和神女之間,將他一腳踩入湖中,試圖置他于死地的羽山少主。 同樣是妖,憑什么他一出生就能是妖神,而他只能是誕生于幽暗之地的半妖? 殷無覓時常覺得世道不公,但有些時候,卻也覺得世道偶爾也是公平的。 就算是妖神又如何,終究不也沒能爭過他這一個低賤的半妖么。 殷無覓翹起唇角,抬手,張開懷抱,擁住朝他游來的神女,余光看到那只驕傲的孔雀少主表情猙獰,憤恨地捏碎了門廊的琉璃玉柱。 但下一刻,殷無覓嘴角的笑意便凝固在了臉上,鮮血從他們之間溢開,染紅了周圍一片水域。殷無覓低頭看到貫穿在自己心口的傷,還有些難以置信,“薇薇,你做什么?” 沈丹熹右手按在他心口的傷上,將清漪的仙元從他體內(nèi)一點點抽離出來。 聞言,抬眸看向他,眼底森然如冰,回道:“取回不屬于你的東西而已?!?/br> …… 漆飲光的傷好了后,他們又慢悠悠地朝著九幽中心那座高臺而去。 九幽沒有晝夜之分,所以他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途時常還會停下來休息,就如沈丹熹所說,九幽的時間太多了,多得就像是地上沉積的灰燼,就算外面只一天的時間,堆砌到九幽便是一年的光陰。 沈丹熹剛?cè)刖庞臅r,為尋出路,曾一個人圍繞這座高臺來來回回走了許多遍。 有人陪著一起,和獨自一個人摸索,感覺終究不一樣。 就這樣一路說著漫無邊際的話,走走停停間,還是到了九幽中心的戮神臺。 這一座戮神臺有百丈之高,臺中心存放著古神泓的棺槨,九頭魔神巨大的蛇軀就盤纏在棺槨之上,即便風化成灰也盡忠職守地護佑著它的主神。 神劍釘穿了蛇軀,劍尖的神力沒入棺槨當中,亙古不變地鎮(zhèn)壓著叛神,無法撼動。也許要等泓和祂的一眾臣屬全都風化成灰,再無所存之時,這柄劍才會倒下。 沈丹熹和漆飲光登上高臺,站在殘破的蛇軀之下,只能遠遠打量那一副棺槨,隱約能見棺上封印的銘文,再近些他們便無法靠近了。 他們圍著斜插在戮神臺上的大劍漫步,大劍上纏繞著繁復(fù)的劍紋,自劍紋溝壑中隱約有神力流動。 沈丹熹早便研究過這劍上刻紋,甚至對劍紋中的神力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她也曾試圖在神劍上尋找出去之路,可惜并未成功。 九幽之地,只進不出,這是天規(guī)所定,并非她一人能夠撼動。 “漆飲光,九幽這么大,你是怎么能正好就找到我的?”沈丹熹隔了這么許久,才想起來問他這個問題。 要在九幽找一個人是很難的,那個時候她被掩埋進了灰燼里,若不刨開灰燼,就算從旁邊走過都發(fā)現(xiàn)不了她,更何況,照漆飲光的說法,那時候他其實根本不知道她會被囚在九幽。 沈丹熹當然能揣摩得到自己的想法,對于那些將她徹底以往的親朋好友,她就算出去以后,也絕不會在他們面前哭訴自己的遭遇,博取他們的憐憫。 漆飲光走到她身邊,兩人的臂膀輕輕相貼,他道:“為了入契心石,我和殿下通過寄魂花結(jié)定了一個契約,我可以通過契約感應(yīng)到殿下的存在?!?/br> 沈丹熹先前便聽他細說過寄魂花,“這個花是你與后來的我所結(jié)定的契約,也能感應(yīng)到過去的我的魂魄?” “嗯,想來是的。”漆飲光頷首道,他當時其實并沒有特別明顯的感應(yīng),只是冥冥之中有種直覺,想要往這個方向?qū)怼?/br> 沈丹熹頓住腳步,抬手摸向他的心口,“是永久的么?” 漆飲光因她的動作心跳漏了一拍,“只是暫時的,花謝后,契約就斷了?!?/br> 沈丹熹略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想來也是,她怎么可能會糊涂到為了解除一個契約,而又和另一個人綁定一個契約,即便這個人是漆飲光。 沈丹熹修習陣術(shù),自然知道這種短暫卻強大到能夠蒙蔽天道圣器的契約,承載它的花種,必定沒有那么容易培育出來。 這花靠血rou哺喂,以宿主七情六欲為食,什么樣的情感才能夠讓他為她養(yǎng)出這樣一朵花來。 五彩的霓虹從天邊卷過來時,沈丹熹驀地睜大了眼睛,她轉(zhuǎn)過身,怔怔望著遠處極快逼近過來的光芒,這是她被困九幽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見到虹光。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個限定的泡沫就要破了?”沈丹熹一瞬不離地望著霓虹,眼尾染上傲然的笑意,“我就知道,我會很快結(jié)束的?!?/br> 直到看見湮滅這一方天地的虹光,她才算是徹底相信了漆飲光說的話,畢竟他實在沒有必要為一段外面的她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經(jīng)歷,編造謊話。 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攥住,溫熱的體溫滲透入魂魄,沈丹熹輕輕抖了一下,終于舍得將視線從那逼近的霓虹中抽離,落到身側(cè)之人臉上。 這一次,她沒有甩開他的手。 漆飲光凝視著她被霓虹鍍?nèi)旧弦粚影邤坦鉂傻幕昶?,俯身湊近她耳畔,輕聲道:“沈丹熹,我喜歡的是你,從始至終,都只是你?!?/br> 沈丹熹微微一怔,即便有所預(yù)料,他這句話還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心湖,讓平靜的水面蕩起一絲漣漪。 霓虹逼近,九幽在湮滅,她的神魂也在隨著九幽一起湮滅。 沈丹熹放任了心里的漣漪蕩開,反正此時的她也只是一個正在湮滅的“泡沫”罷了,并不會對外面的她造成任何影響。 她仰頭盯著他,霓虹的光映照在他眼中,使得他這一刻的眼睛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你在這里告訴我,我是不會知道的。” 漆飲光抬手,輕輕撫了一下她如瓷器般皸裂的臉頰,“嗯,我知道?!?/br> 沈丹熹忍不住笑了,就如從前每一次抓住了他的把柄那般,哼聲道:“膽小鬼?!?/br> 霓虹席卷了戮神臺,她最后那個笑和話語都一起破碎在了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