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結(jié)后,我回來了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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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璋第一次參與星主的棋局,便是改變了三皇子厲廷瀾的命運,這種隨意撥動他人命運的感覺,比他每日枯守在蓬萊島中,看自己的同族如獸一樣自相殘殺,要有趣得多。 厲廷瀾死的時候,為防天命書從他魂上分離,回歸真正的帝星,浮璋以發(fā)布獎勵的方式將裂魂的匕首交予阿嬈手中,在厲廷瀾身死之時,便立刻撕裂他的魂魄。 只要有一魂不全,天命書都不可能從厲廷瀾身上分離,為了分走冥府和沈瑱的注意力,他們將厲廷瀾的魂魄散去了人間各地,唯有承載他記憶的爽靈一魂,被織于匕首之上,藏在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百年來,沈瑱也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那一魂的存在。 若是沈丹熹的魂魄沒有回來,昆侖順利交付到殷無覓手上,這一魂就更無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了,即便被發(fā)現(xiàn)了,也并不要緊。 可惜,現(xiàn)在找到這一魂的是沈丹熹,是那一個不受他們掌控的沈丹熹。 厲廷瀾三魂齊全后,要找到他流散在外的魄便會容易許多了。 浮璋思索得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手中發(fā)絲勾住了篦梳上雕刻的薔薇花瓣,不慎扯斷了幾根黑發(fā),他這才回過神來,捻起這幾根發(fā)絲。 “沈薇,你的魂魄當(dāng)真湮滅在了沈丹熹手里么?”浮璋指尖揉搓發(fā)絲,移目看向玉床旁邊的桌案,桌上空蕩蕩的,只擺了一張棋盤,棋盤上鋪滿了黑白棋子。 棋子布局正是那日他在凌霄殿中所看見的,星主與天帝對弈的一局,星主所執(zhí)的黑子,看上去敗局已定了。 浮璋盯著棋盤良久,眸光忽而一定,他碾碎了指尖上的發(fā)絲,抬手點在棋盤當(dāng)中那一枚黑子上,當(dāng)日他在凌霄殿中,神識被吸入棋盤,觀四面白子環(huán)繞,有種即刻就會被吞吃的驚惶。 他心神從棋盤中抽離后依然驚魂未定,沒有留意到,他身處棋局之中時見到的棋子排布,和他在外見到的,似乎有些微不同。 浮璋指尖微抬,從自己那一子上離開,緩慢往右偏移,懸滯良久后,點落在一個無棋子的棋線交錯點上——他從棋局內(nèi)所見,這里還有一枚黑子。 是星主的隱子。 他眸中微亮,沈薇的魂還在。 浮璋站起身來,走向殿中的珊瑚叢,伸手正欲打開珊瑚叢中的蚌殼,忽然感覺到蓬萊島上有人來訪,他收回手懸空輕拂,珊瑚枝蔓合攏,重新將那一個蚌殼纏入深處。 浮璋身化為龍,快速出了海底,出水便見一駕車輦從天而降,落到蓬萊島上,駕駛車輦的神獸狀如馬,一身明黃色的鬃毛,頭頂毛發(fā)如火一樣赤紅,隨風(fēng)而飄蕩,乃是天庭吉光神獸,天后的御用坐輦。 天后是絕無可能下界來這一座海中孤島的,浮璋不用多思便已明白來者何人。 他縮地成寸,快步走入蓬萊宮中,在車輦落地之時,迎了上去。 吉光獸跺了跺前蹄,仰頭嘶鳴一聲,朝浮璋噴出一道帶著火星的鼻息,很不喜歡他身上殘留的海獸氣息。九公主坐在車輦內(nèi)沒動,只叫隨侍在車輦兩側(cè)的仙侍打開車門,斥道:“吉光,不許亂發(fā)脾氣?!?/br> 吉光獸被小主人斥責(zé)后,這第二個噴鼻只打到一半,就硬生生將鼻孔里的火星收了回去,委屈地背過頭不再去看浮璋神君。 浮璋失笑,拱手行了一禮,“九公主安,不知殿下前來蓬萊,是為何事?” “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云渺點了一點自己身旁坐榻,說道,“上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br> 浮璋為難道:“殿下恕罪,下神無有陛下令,是不能隨便離開蓬萊的。” “我能來找你,自然是得了我父君的允準(zhǔn)的?!痹泼齑叽俚?,“快點上來?!?/br> 浮璋站著沒動,只垂下頭將雙手平舉于上,做了一個接令的動作,說道:“下神接陛下令?!?/br> 九公主皺眉瞪著他,她是趁著天帝與星主對弈,無暇顧及到她,所以偷跑下界,自然拿不出天帝的令,偏偏這一條龍固執(zhí)得很,無令便不動。 與浮璋你退我進(jìn)這么多年,她也算了解浮璋的脾氣,見騙不過他,便伸手從纖細(xì)的腰肢上一拂,一條織金軟繩從她腰間飛出,倏地纏上浮璋周身。 在捆仙索上身的那一刻,浮璋便反應(yīng)過來,急速地飛身后退想要躲開,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捆仙索將他牢牢縛住,云渺拽著繩子另一頭,用力一拽,將他扯入車輦內(nèi)。 “殿下!”浮璋氣急,“殿下分明答應(yīng)過下神,不再用捆仙索縛我。” 上一次浮璋上天庭述職,就是被云渺用一條捆仙索縛住拽進(jìn)月老祠中,想要與他在契心石前立契,幸而有月老暗中相助,浮璋才得以逃脫。 云渺將他按在身邊,一腳踢上車廂門,反責(zé)怪他道:“誰叫你這么不聽話呢?放心吧,這回不是綁你去結(jié)契,我只是想讓你陪我去一處地方散散心罷了,吉光神獸來去如電,不會占用神君太多時間?!?/br> 浮璋已經(jīng)被她綁了,就算不愿又能奈何? 吉光神獸騰空而起,蓬萊仙島上方一聲霹靂鳴響,車輦便已遁空遠(yuǎn)去。 冥府,陰司。 沈丹熹一行被拽入陰路,雖避開了與魔君的一番爭斗,但清漪的原身不可久離洈河,更加不能在冥府久呆,光是在陰路上那么一會兒工夫,琉璃盞內(nèi)便生了霜,那一蓬金魚藻翠綠的葉蔓眼看都變黃了些。 屠維借助陰路之便,從另一條道重返人間,去為清漪尋找新的河道居所,沈丹熹派了身邊侍衛(wèi)去保護(hù)他們。 屠維下意識想要拒絕,但他想了一想,又點頭同意了,從陰路離開之前,他銳利的視線看向沈丹熹,提醒道:“希望神女殿下記得你的承諾。” 沈丹熹點頭允諾,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這之后,眾人在右殿閻司的引領(lǐng)下,正式踏入冥帝鬼城之內(nèi),沈丹熹不曾見過冥府之主,但卻聽過不少他的威名,冥主管制幽冥素以鐵腕鎮(zhèn)壓,幽冥之內(nèi),鬼怪萬千,莫不恐懼冥主之威。 人間大亂,秩序崩塌,亦牽連了鬼道輪回,冥府之中鬼滿為患,卻遠(yuǎn)比人間和昆侖都要秩序井然,從未生過大的亂子。 鬼城之中四處飄著幽綠鬼火,能見得無數(shù)鬼影在街上穿行,來往之人除了面孔略微蒼白了些,行走之間也沒有腳落到實處之感,這一座鬼城倒同凡間的城池也并無太大的差別。 現(xiàn)下人間戰(zhàn)亂,恐怕還找不出這樣一座安然有序的城池了。 漆飲光曾為了“借”照魂鏡,在陰路上攔截下一個新喪的魂魄,用十年香燭供奉,與陰路上一只鬼魂做了交易,借對方的身份混入鬼門關(guān),對這里已是熟門熟路,不需有人引路,便知道陰司森羅殿該往哪個方向走。 沈丹熹見他自在的模樣,說道:“你對這里很熟悉?” 漆飲光在九幽時只提過照魂鏡,但并未說過他曾為“借”照魂鏡,在鬼城中混跡許久,聞言頗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郁繪的背影,摸了摸鼻尖,低聲道:“是來過那么一兩回。” 沒想到這么小的聲音,還是落到了前面那鬼閻司的耳中,郁繪回頭,唇角的笑被周圍森然鬼氣染得冷冰冰,說道:“想必羽山少主對去往油鍋地獄的路也很熟悉?!?/br> 漆飲光:“……不,這個不太熟。”他被從油鍋上放下來時,羽毛都掉了大半,都能聞見自己身上油炸小鳥的香氣,漆飲光實在不想再重溫這段回憶了。 沈丹熹稍一聯(lián)想,便明白漆飲光當(dāng)初所謂的借照魂鏡恐怕借得并不光明,又損毀了鏡面,事后必定受過責(zé)罰,這只鳥這么愛漂亮,怎么受得了油鍋地獄。 她偏眸看向漆飲光,后者碰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怔,隨即便像是從她這一眼中嘗到了什么甜頭一樣,彎起眼眸微笑道:“殿下不用放在心上,郁繪大人仁慈,對我的處罰不重?!?/br> 郁繪挑了挑眉梢,當(dāng)時這只孔雀被他判罰吊在油鍋上方,咒罵的鳥叫聲傳蕩得整個無間地獄都能聽見,現(xiàn)下竟能從他嘴里聽到“仁慈”二字。 當(dāng)時郁繪尚且不明白,在他聽見自己解釋說,“照魂鏡只照這世間可照之魂,既然照不出,便說明那是照魂鏡不可照之魂。”的時候,他為何那么憤然。 現(xiàn)在卻是明白了。 但即便到了現(xiàn)在,他也還是只能那般回答。 郁繪輕輕嘆息一聲,說道:“我當(dāng)時確實已如實相告,并非是敷衍,照魂鏡有局限之處,無法照出所有魂魄,能照什么魂,不能照什么魂,它上面并無明文標(biāo)示,唯有照過方知。” 昆侖神女是山水之精所孕成的仙胎,本就與眾不同,她誕生之初,沒人會想到要用照魂鏡去照一照她的魂相,便也無從得知照魂鏡究竟能不能照出她的魂相。 以至于漆飲光雖拿了照魂鏡去照她,最終也還是無法斷定她被人奪舍。 雖然現(xiàn)在大家知道了,照魂鏡是能照見神女魂相的。 山主試煉時,沈丹熹把對沈瑱的怨氣,都遷怒到了照魂鏡上,毀了這一面神器,現(xiàn)下歉意道:“冥府費了大力氣修復(fù)這面鏡子,最終卻毀在我手里,無法再完鏡歸還,請大人見諒,昆侖愿意作出賠償,以彌補冥府損失?!?/br> 郁繪搖了搖折扇,“照魂鏡已毀,無法修復(fù),便也不需要什么賠償了,若有機緣,一定會再有類似神器誕世。” 閑談之間,便已到了森羅殿前。 岑婆在無間地獄里履職,經(jīng)手的魂魄該被施以何種處罰,都須有判書為據(jù),判書則出自問罪殿判官之手,一式兩份,問罪殿存檔一份,無間地獄行刑司存檔一份。 岑婆持神器織魂針行刑,織魂針行針亦會留下一份行針記錄。 郁繪和沈瑱合作尋找厲廷瀾的魂魄這么久,從最開始便將那一段時期入冥府的魂魄細(xì)致查詢過不止一遍,若厲廷瀾的三魂七魄曾入冥府,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如今再查一遍,也沒找到有關(guān)他的任何記錄,唯有岑婆的織魂針行針錄上留有一絲痕跡。 岑婆已在無間地獄任職三千年,才換來兩百年休沐,織厲廷瀾這一縷殘魂正好是她休沐前夕,積壓在手邊的判書和魂魄很多,她必須在休沐之日開始前,完成所有公務(wù),那段時期她為了織魂,袖子都快磨得冒煙。 但對于打下的這一個死結(jié),她還是記得很清楚,岑婆篤定道:“怎么可能會沒有判書?這絕對是刀山的罪魂,因為是殘魂,又要打死結(jié),老婆子當(dāng)時還專程與送判書過來的大人確認(rèn)過兩遍?!?/br> 能在那般分身乏術(shù)的情況下,確認(rèn)兩遍,就能看出她對這個魂的判書內(nèi)容有多重視了。 郁繪道:“岑婆勿急,這件事定是要仔細(xì)查探的,不過在查清之前,你不得再離開冥府?!彼f完頓了頓,補充一句,“當(dāng)然,你在冥府配合調(diào)查的時間,也要算在你的休沐日里?!?/br> 岑婆聞言,險些忍不住想要犯上作亂,嘆息道:“右殿大人比傳聞中還要擅于人盡其用。” 這個“人盡其用”明顯不是在夸他,郁繪又豈會不知自己在下屬里的風(fēng)評,他笑瞇瞇地拍一拍岑婆的肩膀,權(quán)當(dāng)這是夸贊,說道:“能讓你們各司其職,各得其樂,亦是我這個右殿閻司的職責(zé)所在?!?/br> 過去之事是要調(diào)查清楚,但并非當(dāng)務(wù)之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將厲廷瀾的三魂聚齊,尋找剩下的兩魄。 織在匕首上的這一魂打的死結(jié),就連岑婆也無法解開,沈丹熹只得對匕首上的裂魂咒術(shù)進(jìn)行拆解,將裂魂陣逆轉(zhuǎn)為聚魂陣,就以這柄匕首為身,重聚厲廷瀾的三魂七魄。 她將改制過的匕首拋入養(yǎng)魂池中,厲廷瀾那已被尋回的被養(yǎng)在池中的兩魂五魄自動沒入匕中。 三魂合一,厲廷瀾的意識醒了過來,被匕首穿心,魂魄撕裂,四分五裂地散于世間各處的種種經(jīng)歷同時蘇醒,他的魂魄幾近癲狂,嘶吼道:“阿嬈,阿嬈——” 他一聲聲重復(fù)著這個名字,每一句嘶吼都含著深濃的恨意,比無間地獄中受刑的鬼魂還要凄厲。 厲廷瀾的魂魄只能棲生在這一柄殺了他的匕首上,仇恨使得匕首嗡嗡震動起來,刃身一寸寸變得血紅,仿佛那一日刺穿他心口時沾染在匕首上的血又再次涌了出來。 他一蘇醒,便讓這柄匕首化為了一柄陰戾兇刃,掃蕩開的惡鬼氣息,將所有人都沖得不由往后退避三步。 沈丹熹垂眼,看見懷里快要嚇?biāo)赖男▲B,它的身子都快要僵了,她心里一慌,轉(zhuǎn)身跨入漆飲光身前,對他急道:“快點,快點捧住它?!?/br> 從還未進(jìn)入冥府,長尾山雀飛入她懷中以后,她就用靈力將它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沒想到它還是被嚇成這副樣子。 沈丹熹記得漆飲光以前說過,該怎么安撫小鳥。 漆飲光雙手合攏罩在她手上,兩個人用靈力和妖力輪番安撫,好半晌后,這只快要僵了的小鳥才緩過勁來,弱弱地發(fā)出一聲鳥鳴。 沈丹熹和漆飲光頭抵頭靠在一起,緊緊盯著合捧的小鳥,聽見這一聲微弱鳥鳴,才同時松了口氣。 手里的小鳥緩過來后,沈丹熹便開始了遷怒,沒好氣道:“誰叫你把它帶上的,我們是外出野游嗎?”光是帶上他這一只鳥,就已是她額外寬容了。 “不是我。”漆飲光辯解,轉(zhuǎn)頭瞪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神羽衛(wèi)首領(lǐng),對方已經(jīng)快要把頭縮進(jìn)鬼差后面了。 郁繪壓制下厲廷瀾的惡鬼兇刃,走過來看他們手中的小鳥,笑道:“還好,還好,差一點我們冥府又要多一只小鳥魂了,可裝不下了?!?/br> 厲廷瀾現(xiàn)下聚齊三魂五魄,尚缺愛、懼二魄流落在外,三魂聚齊,郁繪以魂尋魄,很快便定位了一魄所在。 正欲出發(fā)之時,沈丹熹收到玄圃山主咫書傳音,“殿下,我們一路追查薛宥行蹤,追至了東海,再往前去便是蓬萊島了,是否要去拜會一下浮璋神君?” 蓬萊島上只有一位浮璋神君,這位神君居人間仙島,卻并不受昆侖管轄,而是受轄于天庭,是以玄圃山主才會有此一問。 雖然當(dāng)初昆侖子民在為神女殿下挑選如意郎君時,這位神君亦榜上有名,但沈丹熹其實并未怎么見過浮璋,浮璋很少出蓬萊,少在人間走動,更不曾踏入過昆侖。 但薛宥萬里奔逃,顯然不是隨意跑到這一片東海來的。 沈丹熹思索片刻,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咫書對面?zhèn)鱽硇陨街鞯膮群?,“煊烺你等等——” 鳳君顯然沒等,因為玄圃山主的話已被一聲囂張至極的鳳鳴蓋過,漆飲光捂臉,“我父王定是已經(jīng)強闖了?!?/br> 對于想要打開九幽,放出九幽墮神的薛宥,以及他背后不知是誰的主謀,鳳君有種異乎尋常的憤慨,在追查薛宥這條線索中,他亦有參與。 漆飲光道:“殿下,我可能要去一趟東海了?!?/br> 沈丹熹點頭,“好?!?/br> 從冥府出來,漆飲光去往東海,沈丹熹則隨同郁繪一起去尋厲廷瀾的余魄。 …… 那邊廂,九公主云渺用捆仙索強綁浮璋神君,乘坐吉光車輦早已離了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