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木板鋪成的床,兩大兩小也夠睡了,夜里兩孩子跟轉(zhuǎn)陀螺似的,不知是誰的小腳瞪在花盞顏的臉上,一腳將他踹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去,摸到一只嫩嫩的小腳,剛摸到,小腳就縮回去了。他睜開眼,一片漆黑。意識清醒,隱約聽到模糊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說話,又像有人在哭泣。 忽而,聽清楚了些。 “jiejie,爽不爽。哦~娘子,你噴了好多水” “嵐兒~” 聲音甚小,聽不太清,只聽得女子嗚嗚聲,似痛苦,似歡愉。腦子還有些發(fā)懵的花盞顏猛然想起前世在軍營里,看到那些麻木的士兵,只有去了軍妓的營帳,回來才歡喜些。 那時他帶著弟弟巡邏路過那里,里面污言穢語,各種女子的尖叫聲,在營帳外聽的一清二楚。他還囑咐弟弟“那些軍妓大都是可憐人,可也臟得很,嵐兒不要學(xué)那些人”。 哪成想,他們到死都還是雛兒。這輩子,哥哥弟弟倒是不一樣了,不僅孩子都有了,還同娶一妻。 他幽幽的嘆口氣,不管怎么說,這輩子沒了那個童氏,大哥他們肯定不會落到斷手?jǐn)嗄_被賣進黑礦的地步。日后,兄弟叁人不會再分開了,他定要好好護著他們。 胡思亂想著,慢慢睡過去。 用過早食,許綿計劃多采些草藥,若是去了金州,估計進山采藥的機會少了。 花盞顏一直問“大哥,你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離開?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我們計劃八月離開,還有二十來天,你若是有事自行離開,不必跟隨我們”司佩樓說 “那怎么成,你們來了中原就遭遇殺手,誰想殺你們?你們連護衛(wèi)都沒有,難道不擔(dān)心殺手再次找來”? “有道理,你若是愿意護送我們?nèi)ソ鹬?,嵐兒感激不盡” “你們”!花盞顏氣的,手指著司牧嵐半天,沒說出話。他來回踱步,想了想還是先將兩百護衛(wèi)安頓了。 “我?guī)Я巳僮o衛(wèi),一百人留在了鎮(zhèn)上,還有兩百人在那處縣懸崖入口處。你們隨我一起,讓他們認(rèn)認(rèn)臉” 見他們不太愿意,許綿在一邊“你們先去將人安頓好,是留下來還是回到鎮(zhèn)子上,寨子里只有碾谷場寬敞,問問寨主能不能借那搭帳篷,若是不成去山澗那邊。還有日常吃食,他們是自帶了糧食自己做還是在寨子里買”。 花盞顏聽了許綿的話,難得正眼看她。身量纖細(xì),個子不高,挽著簡單的發(fā)髻。穿著粗布農(nóng)家衣裳,面容清秀,雙眼澄澈明亮。 單論外貌裝扮,一點也不出色,就這么個普通的小婦人讓兄弟甘愿共妻。但是她一開口,叁兩句話將他們的事安排清楚了,花盞顏也不得不在心里高看她一兩分。 見花盞顏看她,許綿對司佩樓說“我先去昨日那處山頭,那里還有不少黃芪,孩子一會兒我送去給幺婆婆照看著。你們安頓好護衛(wèi)后,便去接我” “讓嵐兒跟著你,你一人去怎么讓我放心”, “我還約了安嫂子和沙靜她們一起,不是一人,你們兄弟應(yīng)當(dāng)有許多話要說,你們忙完了再尋我”。 “好”司佩樓看向她的背簍“可帶了水”? “帶了,在背簍里”許綿將背簍轉(zhuǎn)向他,給他看。 “jiejie多掛幾個驅(qū)蟲藥包,那邊陰涼蟲子多”說著拉著她的手“我們盡快安頓好那些護衛(wèi),午時前去接你 “好” 叁人來到峽口處 ,一群人正在生火做飯。司牧嵐伸著脖子看去,這煮的啥,一鍋亂燉? 兩百來人將這片空地占滿了,花盞顏見眾人忙碌,輕咳兩聲“咳咳”。 “少主”花承聽到聲音回頭看,其他人放下手上的活兒紛紛朝他行禮。 “大家放下手上的事,過來認(rèn)認(rèn)人”說著看向司佩樓和司牧嵐“這是我大哥和小弟,你們服從他們?nèi)缤奈乙话銦o二” “見過兩位郎主”眾人行禮。 “我準(zhǔn)備在這里待到八月,你們回去一部分人在鎮(zhèn)上等著,剩下的留下來?;ǔ?,你與謝翎商議好,去寨子里尋我,另多安排些人去鎮(zhèn)上采買吃食用度” “是,少主” 等叁人離開,幾個與花承親近的家將過來問他“花承,剛那小公子與夫人真像” “你們可別亂說,少主不喜身邊的人多口舌” “留這么多護衛(wèi),還是將他們安置在那邊山腳處山澗邊。請幾個女郎給他們做飯,你手下的護衛(wèi)都是年輕兒郎,竟然沒一個會做吃食”?司佩樓問 “咳~,他們之前都是府里的家將,這種野外行軍能力不行。正好,這次撥幾個學(xué)起來” “這些年,她,母親過得好嗎”?司佩樓從來都不曾怪母親,那時他十四歲了,已經(jīng)能理解母親的選擇和祖母的痛苦糾結(jié)。 “嗯,父親與母親恩愛如初,除了覺得愧對你和弟弟,沒什么煩心事”。 “那便好” “臨行前,母親說,若是祖母,嗯~司祖母同意,便帶你們?nèi)ル]州。母親每年都會給你們準(zhǔn)備生辰禮。離開朗州,從未斷過,說有朝一日她會去見你們,將從前的虧欠都彌補了” 司佩樓眼眶有些發(fā)熱,強迫自己冷靜“祖母已經(jīng)過世,等我們?nèi)チ私鹬莅差D好,便會攜妻兒去拜見母親”。 花盞顏沒想到司祖母已經(jīng)過世,前世她跟著逃難,身子越發(fā)差,途中大哥為了她放松了緊惕,被童氏下藥后,司祖母應(yīng)該是被她遺棄了。后來也沒找到司祖母、童氏和她娘家一行人,應(yīng)該都死于那場戰(zhàn)亂里。 司牧嵐在一旁聽著,心里微澀,他不知為何,一點也想不起母親的樣子。從前祖母不許別人提起母親,哥哥也不提,他對母親知之甚少,對那個所謂的父親更沒有印象。長大后,也只是在聚會時隱晦的聽別人談?wù)撈鹚业幕奶剖隆?/br> 外祖父和外祖母每每見到他都要捧著他的臉說“真是像極了你母親”,那時他以為母親真的過世好多年了,也曾羨慕過別人有雙親陪伴。直到哥哥說母親炸死走了,還活著,心里很歡喜,想著有機會偷偷的去看看她。 “我與母親真的很像嗎”?司牧嵐問。 花盞顏側(cè)頭挑眉“小嵐兒,還不肯喚我二哥啊。小時候你可是與我最親近的,罷了,慢慢來”。說著,又輕笑一聲“咱們?nèi)值?,你幾乎與母親一模一樣,連說完話微微聳聳鼻子都一樣”。 “真的”? “真的,不信你問大哥。小時候你最黏母親,叁歲了還非要跟著母親睡,有次尿床,全尿在母親身上了,床褥一點都沒濕”。 司牧嵐聽著紅了臉“誰問你這些了,叁歲尿床咋了,旭兒叁歲多了也還在尿床,說不定你四歲了也尿床過”。 莫名躺槍的小旭兒,長大后經(jīng)常被幾個吵嘴架的爹爹翻出來他叁四歲尿床的事。于是,原本身為長兄的他,被爹爹們破壞了在下面弟弟meimei心中的高大形象。 花盞顏哈哈大笑起來,司佩樓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