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鳶似笑非笑看她，仿佛再說:你也不過如此。

    很是扎眼。

    張?zhí)m娟再次被氣到心梗。

    *

    時間過得不緊不慢，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星期。

    這天上午，蘇鳶收到青山市發(fā)來的電報，上面只有五個字，卻令她展露笑顏，無比激動。

    近半個月以來，她往青山市打了五個電話，如今終于到收尾的時候了！

    傍晚，她拿著電報，裝作心事重重的樣子走進(jìn)家門。

    文燕早已等在堂屋，只為打配合，“鳶鳶，你怎么哭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的大嗓門成功引來大家的注意，蘇建國剛好在家，他放下手里的報紙，也跟著問：“你哭過？”

    在大家的注視下，蘇鳶走上前，把那張電報遞給他，吸了吸鼻子，“爸，我準(zhǔn)備下鄉(xiāng)了，這是干媽發(fā)來的，我想去照顧她?！?/br>
    蘇建國一愣，接過電報，只見上面寫著[病重，想鳶鳶]。

    發(fā)報人:葉潔

    張?zhí)m娟伸長脖子，恰好看到這個名字，瞬間變了臉色。

    她搶過電報，看得仔細(xì)，過了半晌，才抬起頭怒視蘇建國，“你說！前些日子去東北，你是不是見她了？”

    “胡說什么呢？”

    蘇建國用力咳嗽一聲，想在兒女面前保持一貫的威嚴(yán)。

    可張?zhí)m娟不給面子，仍然不依不饒，“怎么是我胡說呢？你要是沒見過她，她會給你發(fā)電報？”

    怕她太激動，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蘇建國忙岔開話題，問向蘇鳶，“你來解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br>
    蘇鳶收起好奇心，繼續(xù)發(fā)揮演技。

    “前段時間，我給干媽打過電話，她說今年經(jīng)常生病，聽得我心里特別難受，她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萬一出事怎么辦？所以前幾天，我去革委會報名了，打算插隊到青山市照顧她。可沒想到，今天會收到電報，我怕……她真的出事?！?/br>
    說著，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張?zhí)m娟見狀，吃味不已。

    蘇建國揉了揉發(fā)脹的眉心，語重心長道：“下鄉(xiāng)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家人商量一下就做決定？葉潔那里，我會打電話關(guān)心的。如果她沒事，這龍江省你不能去?！?/br>
    早猜到他會這樣說，蘇鳶一點不急。

    “爸，上山下鄉(xiāng)是件光榮的事，您不能亂用職權(quán)。”

    “……”

    蘇建國被懟得沉下臉，張?zhí)m娟氣到咬牙，“既然她想去農(nóng)村吃苦，你就讓她去唄！以后若是反悔，到時候誰都不許幫她！”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吃驚。

    葉潔也是蘇家兄弟的干媽，每年會收到寄來的壓歲錢。

    但是，在這一刻，蘇愛民夫婦選擇沉默不語。

    蘇愛軍幾番欲言又止，壯著膽子道：“鳶鳶是個孝順孩子，她只是關(guān)心則亂，媽，您千萬別生氣?！?/br>
    張?zhí)m娟白他一眼，火氣更盛，還好有蘇父攔著，沒讓她繼續(xù)發(fā)飆。

    “鳶鳶，你跟我來書房，咱們聊聊?！?/br>
    “好?！?/br>
    蘇鳶跟在蘇建國身后，不由得手心微潮。比起張?zhí)m娟，蘇父心思縝密，很難騙。

    很快，他們來到書房。

    蘇建國示意她坐下，然后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手指夾著煙問：“你和葉潔在電話里還說了什么？她是什么病？嚴(yán)重嗎？”

    蘇鳶毫不遲疑，回答道：“干媽心臟不太好，干活使不上勁兒，估計是累的，或是被人氣的？我也不太清楚。”

    蘇建國抬起眼，定定地看向她，過了許久才說：“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們，葉潔是我前妻，你媽反應(yīng)那么大，是因為心里有疙瘩，你別怨恨她。”

    蘇鳶表現(xiàn)出很震驚的樣子，問：“干媽怎么會……她從沒跟我提起過?！?/br>
    其實這句是實話，關(guān)于葉潔和蘇建國的過往，蘇鳶是從書中劇情了解到的。

    簡單來說，是一個青梅原配和竹馬負(fù)心漢的故事。至于，負(fù)心漢為什么沒遭到懲罰，是因為竹馬父母跪著哭求，讓善良原配心軟了。

    后來負(fù)心漢和小三在一起，還讓子女認(rèn)原配當(dāng)干媽，并承諾以后為她養(yǎng)老送終，心機極為深沉。

    結(jié)合從前種種，蘇鳶明白了許多事情。比如，明明張?zhí)m娟不喜歡葉潔，還讓他們認(rèn)干媽；每次提到葉潔，張?zhí)m娟都會黑臉，只不過她不會阻止孩子們和葉潔書信往來，估計是怕葉潔翻臉，揭露當(dāng)年丑事。

    蘇建國深吸一口香煙，仍沒放棄勸說：“鳶鳶，出門在外有多難，是你無法想象的。如果你實在不放心葉潔，我可以把她接到京市療養(yǎng)?！?/br>
    怕引起他的懷疑，蘇鳶只猶豫一瞬，便同意了。

    次日，蘇建國帶著她去辦公室，給葉潔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他首先問的是：“聽說你病了，哪里不舒服嗎？”

    蘇鳶在一旁聽著，不禁有點緊張。雖然早已串通好口供，但她仍會擔(dān)心。

    聽不到那邊說了什么，只見蘇建國漸漸舒展眉心，問：“我想接你來京市，你覺得怎么樣？”

    估計是被罵了，蘇建國剛展開的濃眉又緊皺在一起，忙把聽筒給了蘇鳶。

    “蘇建國，你要點臉吧！讓我去京市干啥？你不嫌丟人，我還嫌臊得慌呢！”

    聽到葉潔那罵罵咧咧的聲音，蘇鳶輕笑，“干媽，是我，鳶鳶。”

    對方一頓，語氣立馬溫柔，“是鳶鳶啊，你咋和你爸在一起？”

    蘇鳶回答：“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馬上要去青山市，到時候咱們能天天見面了?！?/br>
    聽到這話，蘇建國坐不住了，搶過聽筒道：“孩子為了你要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你就沒啥想說的？”

    對方聽到是他，再次開吼，“你讓我說啥？當(dāng)初不是你答應(yīng)要給我養(yǎng)老送終嗎？咋的，現(xiàn)在變卦了？！”

    蘇建國把聽筒挪遠(yuǎn)，眉宇間透著疲憊，忙否認(rèn):“沒變卦，只是心疼她年紀(jì)小，怕她在外面吃虧。”

    “有我在，她能吃啥虧？要不這樣，你不是還有仨兒子嗎？隨便挑一個過來伺候我，等我病好了，再讓他回去，你看行不？”

    蘇家三兄弟都有正式工作，并前途無量，哪可能拋家舍業(yè)去東北伺候人？

    蘇建國懂得取舍，沒有絲毫心軟，“我還有個女兒叫小雪，讓她去你那兒怎么樣？”

    對方直接拒絕：“不認(rèn)識，我不要，你別想糊弄我。”

    蘇建國拗不過她，只好妥協(xié)。

    最終，蘇鳶如愿以償，即將下鄉(xiāng)。

    第9章 下鄉(xiāng)

    為堵住悠悠眾口，哪怕張?zhí)m娟再不愿意，也要為蘇鳶準(zhǔn)備下鄉(xiāng)的東西。

    她每天沉著臉，以至于整個蘇家都處于低氣壓。

    趙小雪只敢在心里偷偷樂，恨不得蘇鳶明天就走，從此以后，無論是蘇家還是蕭祁，都會成為她的！

    在離開京市的前一天。

    蘇鳶又把行李重新整理一遍，最近添置不少東西，都要帶走。

    趙小雪見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很好奇那行李袋里裝了些什么？

    于是，走進(jìn)她臥室，似笑非笑道：“別人下鄉(xiāng)前都得哭幾天，像你這么高興的，實屬少見?！?/br>
    蘇鳶停下動作，冷淡回懟，“我在忙，有事說事，沒事別在這兒礙眼。”

    “你！”

    趙小雪氣到不行，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等你走了，這間房就是我的，我提前熟悉環(huán)境怎么了？”

    那嘴臉像極了小人得志，蘇鳶懶得多費口舌，繼續(xù)整理東西。

    這時，書桌上的一支鋼筆勾住趙小雪的視線，她不懂牌子，但能看出它是個好東西。

    剛想伸手拿，卻被蘇鳶搶先一步拿起，放入挎包里。

    “那鋼筆是誰送的？不會是蕭祁吧？”

    蘇鳶如看白癡般看向她，差點氣笑了，“不是他送的，你最好不要瞎惦記?！?/br>
    心事被戳穿，趙小雪有點惱羞成怒，“不就是一支破鋼筆嗎，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你下鄉(xiāng)之后天天干農(nóng)活兒就會知道，那支破鋼筆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蘇鳶擰起眉，實在嫌煩，指了指她坐的椅子，淡淡說道：“那上面露了一顆釘子，你沒感覺扎屁股嗎？”

    “……”

    趙小雪瞪圓眼睛，嚇得趕緊起身，只聽“嘶拉”一聲，身上的裙子被扯出一個大口子。

    與此同時，屁股很疼，疼得她快哭了，忙捂著屁股往外跑，嘴里還叫著張?zhí)m娟。

    等她走后，蘇鳶“砰”得關(guān)上門，感覺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其實椅子上的釘子只能鉤壞衣服，不會扎人，趙小雪感覺到疼，不過是心理作用而已。

    整理完行李，鎖好門，蘇鳶去找李朝陽和孫小虎告別。

    如今，整個大院都知道她要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說啥的都有，五花八門，她全當(dāng)沒聽見。

    走出蘇家沒多遠(yuǎn)，蘇鳶被蕭祁攔住去路。男人身材高大，整個人罩住她，躲都躲不掉。

    “你是不是為了避開我，才下鄉(xiāng)的？”

    蘇鳶與他對視，說不是。

    “那你為什么要下鄉(xiāng)？東北天寒地凍，你這身子骨絕對受不了。還有，以傅墨白的表現(xiàn)，再過兩年他一定能調(diào)回京市，難道你連他都不要了嗎？”

    雖不愿提起情敵，但為了留住她，蕭祁只能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