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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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萊一頓,聲音幽幽:“學(xué)乖就好, 這也是我這些天一直容忍你和你同學(xué)見面的原因,畢竟也就這么些時間了?!?/br> 孟逢青眼皮輕輕地抬起, 淡淡地冷嗤一聲:“誰知道呢?!?/br> 他站的這個位置, 有譚楨走過的痕跡, 以至于傍晚的狂風(fēng)也不至于讓他在姜萊面前敗下陣。 對于姜萊, 孟逢青從小的時候就開始感到畏懼, 是他明白恐懼的來源。 他一時有些潦草地想起小時候,可能托前幾天做的夢的緣故,他模糊地想起很小的時候,他也曾跟在姜萊后面,屁顛屁顛地當(dāng)個跟屁蟲,渴望著這個女人能回頭看他一眼。 那個時候姜萊尚且能給他好臉色,偶爾賞他一個眼神,再后來他便成了工具,一個可以供血的工具,只為另一個人的存在才能存活。 …… 譚楨吭哧吭哧地騎著自行車,他往胡同里拐個彎,沒有朝家的方向去,而是去了秦勉家。 如果今晚不去,他可能這兩天都睡不好覺。 好在譚楨記憶力雖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七拐八彎地找到秦勉家。 居民樓里亮著長明燈,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家門口掛著幡,有道士在為亡者念經(jīng)超度。 這是這里的傳統(tǒng),或許是因為秦家只剩下那么一個小孩兒,周圍的街坊鄰居都來幫忙,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譚楨的車停在不遠處,他沒開過去,只遠遠看見秦勉坐在門口,他沉默地坐著,和周圍的嘈雜割裂開,身著縞素,面前有一火盆,他捏著紙錢扔進火盆里,火光照射他的臉,像是要將他一并燃燒。 譚楨站在原地看他一會兒,才推著車走過去。 他艱難地挪動步子,一頓一頓的,像是走在刀尖上。 聽見動靜的秦勉遲鈍地抬頭,他麻木著一張臉,神色沒有絲毫波動,手里的紙錢啪嗒一下又落進火盆里,火越燒越旺,里面的念經(jīng)聲也在此起彼伏的傳來。 譚楨嗡動嘴唇:“秦勉……” 或許這一聲把失神的秦勉喚回來了,他眼珠子微微轉(zhuǎn)動,緩慢地抬起頭,看著譚楨,定定地看著譚楨,瞳孔從渙散到聚焦,說出今天唯一的一句話:“……譚楨,我媽沒了?!?/br> 聲音沙啞得像是一把鋸子發(fā)出的聲音,割喉一般讓人覺得難受。 譚楨咬著嘴唇,輕聲回應(yīng)他:“我知道,秦勉,你節(jié)哀。” 秦勉低下頭,將手上的紙錢一點一點地扔進火盆里,聲音干澀,他自顧自道:“她一句話都沒留下,應(yīng)該是恨極了我,畢竟我是那個男人的產(chǎn)物?!?/br> 譚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對秦勉家的情況一無所知,寥寥幾句還是譚奶奶告訴他的。 他站在旁邊,挪動步子,悶悶道:“阿姨她不會討厭你的……” 秦勉垂眼,沉默片刻道:“是我背叛了她,她討厭我是應(yīng)該的?!?/br> 譚楨糊里糊涂的。 秦勉抬起眼,看向譚楨,又挪開視線,聲音僵冷:“譚楨,以后煩請你不要和我說話了,不要可憐我,不要同情我?!?/br> 這樣他就不會忍不住,不會想去靠近那團能溫暖他的火,能照亮他的星星。 也不用對他已逝的母親感到愧疚,和滿腹的難堪。 秦勉牙齒輕顫著,又緊緊地咬著牙關(guān),眼眶泛紅,他低著頭,火光印在他的眸子里,輕聲道:“譚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譚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有些無措,他看著秦勉,悶悶的:“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還是我唐突了?” 其實有時譚楨也很不理解,他總覺得秦勉對他的討厭抗拒來得莫名其妙,但有時他又覺得秦勉其實想和他說話,想和他做朋友的。 當(dāng)然,這可能也只是譚楨的一廂情愿。 不可否認的是,譚楨對秦勉一直懷有同情的心理,同情他的遭遇,同情他和他一樣沒有朋友,一樣曾躲在角落里暗自度日,猶如蚍蜉,在洞xue里望天。 譚楨說完,看著秦勉,秦勉身子一僵,他垂下頭:“和你沒關(guān)系,是我。” 秦勉把最后一點紙錢扔進火盆里:“是我的錯。” 他看向譚楨:“夜黑路遠,你早點回去吧。” 譚楨沒法,他只好踩著自行車,再看一眼亮著燈火的屋子,看一眼屋前的秦勉,再慢吞吞地走遠。 秦勉坐在門檻上,看著他的身影愈走愈遠,最后徹底地消失在夜色里。 他繃著一張臉,陰沉沉的,劉海蓋過他的眉眼,顯得他沉默頹廢。 這樣就好,譚楨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 秦勉想起收拾母親遺物時看見的信,就渾身顫栗,頭痛難捱。 他早就該注意到,或許他早就遺漏了心思,在他偶爾出神時,紙上寫下的名字,又或是他累極了癱在床上做夢說出的話,還是他在母親提起學(xué)校生活時的心不在焉。 這些種種,都是他釀下后果的前因。 秦母何其敏感,她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更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喜歡上男人的事實,她十分冷靜地支開秦勉,在兩天前拄著拐杖去藥店買了一包農(nóng)藥。她選擇這個方式懲罰秦勉,留下短短的話,讓秦勉終其一生被困其中,不得善終。 門后鑼鼓升天,門前秦勉呆坐在原地,斜長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他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