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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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早,但腦子也是清醒的時候。 平安是個將死之人。 因為那日定的規(guī)矩是誰后說,誰死罪。 而平安始終沒說。 朱厚照畢竟還是現代靈魂,那種折磨人的酷刑他也很難開口,盡管果決這個性格他是有。 張永帶他過來的時候,他也能見到劉瑾。 說起來,若不是那日他莫名奇妙的向劉瑾求救, 皇太子也不會因此遷怒劉瑾。 所以平安在殿里見到劉瑾,本能的就有點害怕。害怕之中還有希望,大概覺得自己嘴巴緊,什么都沒說,總算是有點底線,有活著的資格。 然而今日的劉瑾也不是當時的劉瑾,他現在老實的很,不要說平安在殿下面前跪下,就是他親爹跪在這兒,他肯定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殿下,平安帶到了?!?/br> 朱厚照坐在書案之前,看著跪在前邊兒的人, 沉默了良久,說道:“平安……” “奴婢在。”小宦官哆哆嗦嗦的說。 “在宮里,找靠山要找本宮這樣的,才能活命,你知道嗎?” 張永經上次吳寬的事,對太子已經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所以聽了這話反而覺得對。秋云是不管這些的,聽了就當沒聽到。 這話其實劉瑾聽了會覺得刺耳, 但劉瑾已經被暫時馴服,所以朱厚照說起來也無顧忌。 “奴婢糊涂!以前不懂這些,只知道聽命行事。請殿下饒了奴婢,以后殿下就是奴婢的天,奴婢一定樁樁件件都聽殿下的?!逼桨舱f起來有哭腔,其實也是可憐。 從他的角度來說,他能怎么辦呢? 在這紫禁城里,他連上牌桌的資格都沒有,哪天死了也是死于權力相斗時的波浪。 正如朱厚照要壓劉瑾一樣,這是東宮權力演變導致了他的下場。 “按理說,你不交代,本宮應該取你性命,不過你嘴巴緊倒也算個優(yōu)點。本宮這里,確實有一件要交代于你,這事兒不容易,完成之后我會讓張永送你出宮,去別的地方……等日后……日后我再調你回來?!?/br> 他想得等到他登基的時候。 平安這時候也沒有其他的心思了,以頭杵地,向死而生,“請殿下示下!” 朱厚照把張永召了過來,然后在他耳邊低聲囑咐, 張永身子一緊, 若是以前的劉瑾說不定還會露出很好奇的神色,現在……還是一張死魚臉。 “殿下……這樣的話……” “去吧,交代他?!?/br> 張永面容很緊肅,叫平安看了也是一慌,這到底是個什么事兒?! 辦完了我還能活嗎? …… …… 午后,朱厚照去陪了一下自己的父皇。 弘治皇帝每日辛苦的很,本來只有早朝,后來大臣建議要么再加個午朝,好嘛,那就再加個午朝。 下午,大約三四點鐘的時候,才能得一會兒空。 從乾清宮回來的時候,他正好看到王鏊在東宮等自己。 朱厚照心中一喜,過去行了個禮,“王先生。” “臣,見過殿下?!?/br> 上次在乾清宮,王鏊本來也是和吳寬一起,想要奏請皇帝對太子出宮微服之事有個說法。 只不過他看得多說的少。 王鏊這個人,到底還是純粹一些,皇太子當時說了很多為百姓的話,所以他始終無法不認可這樣的太子。 但說到底,也有幾日沒來了,相互之間好像有些尷尬的氛圍。 至少王鏊是這么覺得, 當然,朱厚照還好。反正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回到暖閣里, 他還把自己練了好多遍的一副字帖拿給王鏊看。 太子的這幅認真,他王大人是親眼所見。 每次來東宮,都是請教什么問題,要么是字讀不上,要么是章句不理解,現如今隔了幾天,又把自己練習的字帖拿給他,請他評鑒。 待他的態(tài)度還是和之前一樣熱情有禮,似乎完全不受那日的影響。 王鏊這心里一時間酸楚難忍,感動和自責一并涌上心頭。 “殿下……” “怎么了?我寫的沒有進步?” 他用的是沒有進步這個詞,因為現在不是說好壞的時候,水平在那兒,寫的就是差。這又不是一兩天下功夫就能做好的。 “不,殿下自然有進步,況且……”王鏊使勁張目,忍著不落淚,然后說:“況且書法于殿下本就是小節(jié),當年宋徽宗瘦金體也算是書法中的一代名家,可他昏庸無道,誤國誤民,葬送了萬里江山?!?/br> 說完,他才細看太子的寫的字: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 此句出自韓愈《師說》。 “王先生的話自然有道理。本宮也不是要成為書法大家,只不過若以后都歪歪扭扭,皇家的臉面何在?到時候士人還說,是本宮的老師教得不好呢,那不是給您丟臉?” 這話的意思,自然是認他王鏊為師。 王鏊心中感慨,自己倒還不如孩子坦然豁達。 “殿下言重了,能為殿下之師,那也是老臣的福分?!?/br> “這些客套話咱們師徒之間就不必多說了。今日我是想問這一句:術業(yè)有專攻。” 朱厚照抄著手,臉色變得輕松起來,講些故事,也讓王鏊不要那么苦大仇深,像犯了大罪一樣,“那日我外出微服,和一酒樓的掌柜簡單聊了聊。他雖然長得不怎么樣,但挺會娶老婆。家里多子多福,有三個女兒,四個兒子?!?/br> “這本是好事一樁,不過嘛……他那四個兒子,全都在讀書,卻只有大兒子堪堪考中一個童生。你說這可憐不可憐?” 有故事聽,氛圍總算是輕松愜意了起來。 王鏊也難得輕笑起來,“科舉一途,確實是難于上青天,能得朝廷和皇上看重,著實不易。古來就有十年寒窗苦讀的說法,實際上又何止十年?臣知道有些人是讀了一輩子,考了一輩子,最后也難登皇榜?!?/br> 白發(fā)不第,說的就是這種。 “是啊,書讀得好不好,有天分這一說。像是這掌柜家的兒子,依本宮看是中不了的,這么笨的本宮首先就不要?!敝旌裾招χp松,但漸漸的臉上爬上愁緒,“不過,我看這掌柜是鐵了心,說只要供得起一日,就讀一日的書。這樣下去,這一個好好的富裕家庭,豈不因此而返貧?” 王鏊一怔,他忽然明白了太子為何寫那副字。 而且,吳寬那日還說,太子把微服野游和為百姓做事劃了等號是一種詭辯。 本來他也是信的,但現在看來也是胡扯,即便不完全相等,太子殿下出宮去,心中也是記掛百姓的! 王鏊心中百感莫名,大概也有一種對于自己懷疑殿下的自責。 這樣的太子,明明就是踐行了儒家一心為民的道德觀的!這樣的太子他不支持擁護,還說自己是什么圣人學徒?! 第三十五章 辦! 東宮,擷芳殿。 一身青色官袍的王鏊正與皇太子坐而論道。 王鏊是當代名士,在天下學子心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要文章有文章,要道德有道德,要官位有官位,尤其近段時間更是奉旨侍讀皇太子,風頭一時無兩。 “……殿下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小民之家總是期盼能有個讀書種子,為國效力,光耀門楣。若是能有些許功名,那再多付出也是值得的?!?/br> 朱厚照和他就這樣絮叨,又或者說是一種引導。 “可是朝廷的俸祿并不高,像是這個掌柜花費許多銀子供四個兒子讀書,即便中了進士,那日子就能好嘛?還是說,當了官,就有辦法拿到銀子?” 王鏊心想,皇太子到底是聰慧。這問題提的……真夠可以。 “殿下之言,發(fā)人深省。朝廷里……確實有些官員會涉及貪墨。但科舉一道,自隋唐以來就是歷朝歷代的國策,不僅為朝廷選拔天下之才,也給了天下人一個為國效力的機會?!?/br> “是這個理。若不是科舉,本宮今日還遇不到王先生。” 皇太子說的輕松有趣,王鏊也陪著笑笑。反正只是討論討論嘛。 朱厚照又說:“不過,我也在想……朝廷總歸是不需要那么多讀書人的,天下再大,官永遠比民少。讀書人是要第一優(yōu)待,這是應有之義??赡切┳x不上書的呢?他們也是大明的子民啊,而且他們應是大多數吧?” 王鏊思索著這些話的重點。 他有些搞不明白,皇太子到底想說什么,“殿下,可是有什么所悟?” “懵懵懂懂而已。只是覺得那些走不通科舉的人,實在可憐。像這家掌柜的,老子老了,兒子科舉不成,往后日子如何好過?” 王鏊心想,殿下真乃仁厚君子!吾不及矣! 因為他自己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再說這次我想置辦這醫(yī)學宮之事,許多人都告訴我,百姓缺醫(yī)少藥,并非因為大夫少,而是因為貧窮。我再問,為何貧窮?朝廷明明有徐大人,還劉、李、謝三位大人,他們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才,本宮看他們廉潔奉公,勤勤懇懇,父皇也每日殫精竭慮,廢寢忘食,這樣的情況下,國家還是有百姓貧窮,那朝廷,又該如何做呢?” “如果父皇都不行,我怎么行?如果徐大人都不行,王先生,有信心勝過徐大人嗎?” 這話是將王鏊和徐溥對比,王鏊再心高氣傲怎么敢自信說自己比當朝首輔還強? 所這問題的答案是很清楚的, 皇太子的憂慮也很正常:父皇和徐首輔都辦不到的事,你我還不如他們,這以后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