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7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選秀奮斗的我總被迫修羅場、小海馬嬌養(yǎng)日常[七零]、殺戮拼圖、我真有這么壞嗎、八十年代順風順水、大佬的小祖宗太兇殘了、水天一色、小糖O穿到正常世界、笨蛋美人勇闖無限流、[西幻NP]勇者今天跑路
朱厚照也不是真的要和他煽情,一來氣氛搞成那樣難受;二來哪怕心機深,但也不要計算到這種程度,連一心對他好的父親都算進去便不至于。 所以只是一個場面話,畢竟皇帝是違背著本心,總要給他一個臺階下。 現(xiàn)在這樣說了,弘治也就順坡下驢。 “牟斌也和朕說過,北鎮(zhèn)撫司掌握的情況雖不全,但有些官員的情況仍然是掌握的。只可惜朝廷蛀蟲大概不止這些,麻煩的是,從現(xiàn)在剛開始查的,若沒時間和楊廷和那樣得力的人在下面,怕是會跟不上?!?/br> 朱厚照想了想說:“原本查得慢些就慢些,不打緊。因為父皇的氣也可以消得不那么快。不過這次還是控制在已掌握的范圍之中吧。” 弘治皇帝也不傾向于抓得人太多,弄得人心惶惶,現(xiàn)在朱厚照主動這樣子講,他更合他的心意,“皇兒說的有理?!?/br> 既然有理,那就照此辦理。 “父皇,兒臣還想請旨?!?/br> 看皇太子叩頭的樣子,燭火之下的弘治皇帝臉色略有動容, 他指了指蕭敬,“地下冷,去把太子抱過來?!?/br> 皇帝身體不好,眼下雖然轉(zhuǎn)暖,但太醫(yī)和皇后都要他注意蓋著被褥保暖。 朱厚照被這一茬擊打得傻了眼, 這是要干嘛? 我不煽情你煽情是吧? 皇帝有此意思,誰也攔不住。 朱厚照只得脫了鞋,進了被窩,給弘治皇帝裹在里面。 別說還挺暖和的,而且皇帝嘛,條件好,各種香都是點著的,味道也不難聞。 “父皇……是否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岐王叔與雍王叔?” 弘治皇帝摸著他的頭,緩緩說:“他們到底是朕的皇弟,自然重要??伤麄兣c照兒一比,又都不重要。這次岐、雍二王之事也叫朕有了些許感觸。是否照兒也有些話,不敢與朕言了?怕朕生氣,怕朕不同意你的意見?” 朱厚照眼神一斂,他到底還是成年人的性子,考慮事情又喜歡從得失利益的角度,還知道弘治皇帝喜歡護短的性子, 其實也蠻累的。 但他始終認為人不能天真的去想事情。 也不能以為有皇帝的寵愛,他就什么都會答應,真是這樣,那不如跟他說你禪讓于我好了。但這樣的話,便是怎樣也不會說出口的吧? 因而在想著如何說服他的時候,朱厚照就要動腦筋,動蕭敬的腦筋。 不過,就此時此刻來說,這樣夜深人靜的夜晚,皇帝以這樣的姿態(tài)和他說話,那么這個問題倒也不必否認。 因而就是沉默著,算是默認。 “照兒與朕是至親的父子,古來都說帝王家無情,不過本朝太祖皇帝與懿文太子卻不是這樣,朕又僅有照兒一子,朕,何其羨慕太祖皇帝也。” 他竟然能講出這樣的話,確實是叫朱厚照都始料未及。 史書記載,弘治皇帝是脾氣好,但也有史學家認為他是軟弱。人們批評他對藩王、對小舅子、對所有這些家里人都太好了??伤髅饔质莻€很懂道理的皇帝,知道哪些對國家好,哪些不好。他為什么還這么做? 朱厚照有時候都覺得,他不該當皇帝,應該到農(nóng)村去當個族長,這樣所有的好都可以盡情的給家人。 皇帝這幾日來應該也有不好壓抑的情緒,從他的角度來說,他要照顧兒子,也要照顧弟弟,但這兩方卻不可兼得。 那個‘勿使我有殺叔之名’的計謀說不準是真的刺痛了他一下。否則應該也不至于那么快的說服他。 所以,也許皇帝此時此刻……是害怕,他害怕他所在乎的東西,會消失不見,就像兒子與他隱隱而現(xiàn)的距離感一樣。 “父皇,兒臣這幾日在讀書,看了很多歷朝歷代的故事,兒臣有時候會害怕?!彼氲搅艘粋€理由,說這話的時候還往皇帝的懷里拱了拱。 “害怕?”弘治皇帝現(xiàn)在正是情感迸發(fā)的時候,聽到兒子這樣講,他很嚴厲,“是不是那群大臣教的不好?” “父皇誤會了,那都是有名的博學先生。兒臣怕的是那些故事,唐太宗殺了他的大哥、囚禁了他的父皇,隋煬帝干脆連他的父親也殺了。這些兒臣怎么不怕?父皇提到祖宗,不要說父皇了,就是兒臣也覺得咱們朱家要比他們好些,皇帝也有家人……兒臣有時候還覺得父皇哪里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每日天不亮便起,還有看不完的奏章,天下那么大,每年都得有幾件添堵的事兒。一個做不好了,就要被臣子們上折子批評,他們是得了忠臣的直名了,可天下間哪有人聽到說自己不好還能天天開心的?這些他們又想過沒有?更委屈的是,父皇哪怕不開心也得忍著,否則就是不似明君樣。便是平日里好不容易能歇著了,偶爾冒出個享受的念頭,又要擔心史書怎么寫。” 弘治皇帝聽得眼睛鼻子都酸了,這樣的話,哪怕是蕭敬也不敢和他講?。∷男量?、他的心酸……竟有一天有幸被自己的親兒子說了出來,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怎能不紅了眼眶? “照兒,不必說了……是父皇想岔了?!被实燮似蹨I,他不想在孩子面前太過軟弱,“說到底,還得是咱們父子。照兒替朕想,朕也替照兒想。咱們父子便不管那唐太宗,還是什么隋煬帝的,他們再厲害那也作了古。照兒更不必害怕,有父皇在,若是有人不敬,朕的刀也一樣是鋒利的?!?/br> 朱厚照順勢說道:“那父皇也不要因懿文太子而羨慕太祖皇帝了。兒臣便是父皇的懿文太子。” “上天待朕何其厚也!”弘治皇帝只覺得一股清泉流淌心間,忍不住仰天感慨。隨后說:“朕看照兒是個有心之人,若心中有什么打算,便與父皇說。不是剛剛請旨了么?” 朱厚照想著,別的倒也不急,就是有一茬…… 他抬了抬頭說:“錦衣衛(wèi)這次查的案,應該會引起些波瀾,父皇這邊不要松口。交由兒臣處理如何?” 弘治一聽,這算什么大事,根本不需要請旨,哪怕先斬后奏都行。所以便輕松般的晃了晃腦袋,逗著他說:“這叫……上陣父子兵?” “是了,上陣父子兵!” “好!”皇帝頗為有興趣的樣子,但他想了想說:“查到的人,照兒是想如何處置?” “自然是處死?!?/br> 弘治一驚,“這樣會否鬧得人心惶惶?” “父皇想過沒有……”朱厚照斟酌著用詞,“查處官員并非是最終的目的,最終的目的是將田地歸還給百姓。可這些官員大多在自己的家鄉(xiāng)是世家大族,哪怕說小點兒,家里也算是有在京中為官的人。若是不重處,只是個意思賬,即便朝廷派了官員分了田,百姓敢領嗎?即便領了,朝廷的欽差一走,他敢不還么?” 這種藏在農(nóng)村鄉(xiāng)土之中、細思極恐的細節(jié),弘治皇帝哪怕是成人也很難一時想到。 對于百姓來說,朝廷?皇帝?那都是一輩子碰不到的東西,但是眼前的大戶一旦得罪明天就要你的命。 所以朱厚照不是殘忍嗜殺,實在是必須這樣做。否則就是手榴彈炸跳蚤,看著熱熱鬧鬧,不解決問題。 “竟有這般將朝廷不放在眼中的人?!”弘治皇帝哪怕脾氣好,但到底還算是皇帝。 朱厚照不說話,反正您自個兒是朝廷的主人,朝廷多大的能耐,您不知道? “所以兒臣才說,不要松口。若要見效,則必要重處?!?/br> 話講到這個程度,估摸著他該有的覺悟也有了。 弘治皇帝看了看兒子,還是咬著牙說:“既是照兒所請,事情又做到了這個程度,怎么也沒有不半途而廢的道理?” 嗯, 這話說的還像句話。 皇帝在乾清宮一咬牙, 錦衣衛(wèi)就能在外面把天掀了小半邊,牟斌當晚就開始清點人手,連夜抓人。 皇權特許! 北鎮(zhèn)撫司的院落里一個一個火把照亮了天空,繡春刀、飛魚服,這些朱厚照只在后世見過的殺神們,眼下正因為他的意念而動。 實事求是的說,在弘治朝,宦官和錦衣衛(wèi)的勢力是被壓制的。根子當然還出在皇帝被文臣給爭取了過去。 寂靜的黑夜之中,一隊隊人馬從那個世人恐懼的院落里出來,京城的夜晚滿是肅殺。 牟斌親率人馬一腳踹開吏部文選司員外郎尹再麒家的大門, “錦衣衛(wèi)辦案!員外郎尹再麒收受賄賂,縱容家中親屬賤買漳州府龍溪縣土地達六千余畝!” 錦衣衛(wèi)把這位老先生押過來的時候,他還喊冤:“買賣田地你情我愿!本官怎么就是賤買了?” 牟斌踹了一腳錦衣衛(wèi)的一名屬官:“瞎了眼了!這你都能喊錯?!改過來,不是家中親屬賤買,是他自己買的!” “屬下馬上改!” “帶走!” “是!” 尹再麒臉色極為精彩,“我要見部堂大人!我要見皇上!” “你誰也見不到了?!蹦脖缶局囊骂I,隨后冷冷呵斥一聲,“帶走!” 他是有點兒正義感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只要能為民除害,不需要圣旨他都干勁十足。 “下一個!” 牟指揮使氣勢囂張的很,他已經(jīng)很久沒這樣過了。 于是馬匹、火把、噪音從京城的這個巷子轉(zhuǎn)到另外一個巷子,聽到動靜的官員內(nèi)心忐忑,很害怕就是來找他們的。 但也許,真的就是來找他們的…… 第八十九章 太子還是有辦法 乾清宮的燈火一直未滅。 不管弘治皇帝如何的心軟,朱厚照是始終堅持的,有些決心他自己早就下了,哪怕殺人、毀家,有人因此而喪命他也不會更改,更不會后悔。 這樣掀大案,而不會在輿論中被壓制的機會并不多。尤其在弘治朝的機會不多,因為皇帝縱容這些文臣很厲害了。 當初,他們用齊寬之案限制太子的態(tài)度,裹挾太子和他們一起。現(xiàn)在情況反轉(zhuǎn)了,因為這種東西是相互,既然你們?nèi)绱朔磳Ψ跚终纪恋?,那么又怎么能縱容大臣? 但,不是說臣子們就完全的任他們拿捏了。 今晚是生與死的抉擇,再不反抗就要死了,那肯定是什么法子都想出來,就算奪官奪財,能保住命也是好的。 朱厚照也在想,如果他是對方要怎么辦。 就像當初,王越之事,他留了胡貴閔的后手?,F(xiàn)在高潮剛剛開始,他也不會覺得,結局就馬上按照他的想法沒任何阻礙的實現(xiàn)。 這不是‘穩(wěn)’的真正含義。 而且他也總是這樣,習慣性的想前幾步。 錦衣衛(wèi)有這樣動作之后,朝中的大員們會怎樣?如果皇帝非要這樣查辦。那自然誰也無法阻攔。但也有辦法再讓皇帝難下決心,比如說:牽連些皇帝不太好處理的人上來…… “父皇,旁人倒也罷了,有些人兒臣想說在前頭?!?/br> “有什么問題?”弘治問道。 哎, 其實又是家務事。 這個兒子當?shù)?,真是太難了。 “父皇想想看,既然不再賞賜藩王之田,又重辦官員侵奪土地,那么舅舅他們呢?他們應該也有這樣的罪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