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17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選秀奮斗的我總被迫修羅場、小海馬嬌養(yǎng)日常[七零]、殺戮拼圖、我真有這么壞嗎、八十年代順風順水、大佬的小祖宗太兇殘了、水天一色、小糖O穿到正常世界、笨蛋美人勇闖無限流、[西幻NP]勇者今天跑路
千牛堡的把總是甘肅后衛(wèi)的,名為賀彥亨,是個典型的西北漢子,沒什么文化,但也不是孬種,四十歲的人當了一輩子兵,沒別的,就是想把自己老爹還有兩個兒子給伺候好了。 但他的隊伍里,從京師軍學院來了個青年,叫喻自在,上頭說這些人都是了解韃靼的,所以各個堡都得有一個,還說是個寶貝。 但賀彥亨喜歡叫他不自在。 因為這個不自在成天不是說堡子的墻修得不好,就是說他們的兵練得不夠,按理說那他們就是個殘兵,結果話風一轉(zhuǎn)又說不應該一直避著韃靼人,要勇于和人家作戰(zhàn)。 媽的,一堆毛病,還要拼命, 這不是讓他們自殺? 西北的風凌冽刺骨,賀彥亨掀開門簾來到自家的馬棚,他使勁嚼著已經(jīng)有些凍硬的黑麥饃,一呼吸間全是水汽兒。 他的身后,自家那個小崽子踩著冰,發(fā)出‘咵茬咵茬’的聲音,“爹,那個喻自在領了十來個人又出去了。” 賀彥亨看了一眼兒子差點沒氣過去,“叫你整個素服穿上,誰讓你他娘的還帶藍色的?!回去換掉!” “哎呀,素服在里邊兒呢。我覺得不暖和,就加了一件。” 砰。 賀彥亨二話不說踢了他一腳,“那你反過來穿行不行,現(xiàn)在是國喪,給人告上一狀,俺爹、你弟加你和我全都給割腦袋,趕緊去!奶奶個熊,這個喻自在已經(jīng)讓老子很不自在了,你也過來讓俺不自在。” “好吧。”老爹脾氣暴躁,老大也沒辦法,只能先服軟。 “你回來!”賀彥亨把最后一點豆子喂給了馬之后,拍拍手轉(zhuǎn)身,“不自在什么時候走的?俺咋不知道?” “您不是昨天還和他吵了一架嗎?他昨晚走的?,F(xiàn)在已經(jīng)一夜未歸了,我就是擔心,才來和你說?!?/br> “一夜沒回來了?”賀彥亨聽到這里臉色變了,他望著北方琢磨著,“感覺要壞事,你收拾收拾東西,把俺老爹,還有你老弟都帶到寧夏城去,那里城大,安全?!?/br> “那爹你呢?!” “俺是個守備將軍,俺逃走了,你們誰能活?!” 老大臉寬脖子短,生得滿臉橫rou,“那我們也不走!叫老二帶爺爺去,我留下來,喻大哥說得對,好男兒志在四方!” “對個屁!”賀彥亨忽然像聽到什么響動,一邊在風雪中奔跑,一邊回頭指著自家老大,“你趕緊照俺說的做,不然等俺回來饒不了你!” 老大晃晃腦袋,有些惱,“北面擄子又不是沒見過……” 賀彥亨聽到的是馬蹄震動大地的悶音,他跑了幾步在地上聽了聽也確認了,然后趕緊把帽子壓下來蓋住耳朵。 “韃子來了!” “韃子來了!” …… 這座小堡因為這樣一聲叫喊一下子轉(zhuǎn)動了起來,先前還都躲在屋里避風雪像無人堡一樣,這會兒一個個灰腦袋全都探出來了。 賀彥亨聽得頭皮發(fā)炸,“誰他媽喊的!亂俺軍心,俺斬了他!” 結果他抬頭一看,就是那個不自在! 賀彥亨跨上幾步臺階上去就揪著面前這個有些書生樣的衣領,“住嘴!你瞎喊什么?” “你才住嘴!你聽不到馬蹄聲嗎?”喻自在掉了帽子,頭發(fā)也有些亂,他應該是剛跑回來,此刻雙目也有些脹紅,“韃靼人,已經(jīng)來了!” 賀彥亨吞了吞口水。 “點煙!”喻自在又喊,結果邊上的兵有些踟躕不前,挨了他一腳,“快去!” “老賀,我去探得敵情,我清楚,韃靼這次至少出動了三四萬人,朝我們這個方向的少說也要一萬人,我們這個堡子明面上說是三千人,其實就兩千,能戰(zhàn)的不過一千多。但也不是說,咱們就都得死在這兒。韃靼人是為了劫掠財貨人口,不喜歡攻堅城,所以我們要當一座堅城!” “切。”賀彥亨抖落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勞資在邊關十五年了,你從別人口中學,俺可是從馬上學的。怎么對付韃靼人,我在行?!?/br> “你在行個屁!”喻自在壓著聲音說:“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到你這里挑毛??!因為朝廷在這一路修建的城堡數(shù)量不足!且這一帶地勢又開闊,咱們很危險,你知道不?!” “嚇唬俺?要是真這樣,朝廷不比你先知道?會不在這里多修筑幾個堡?” “朝廷也很難面面俱到。不過此時講這些也晚了,我的建議是要想辦法聯(lián)系離得近的另外三堡,相互之間打個照應,否則就真是死期了!” 賀彥亨抓上一把雪搓了搓臉,“這世道,你指望老天爺來場大風把他們刮回去,都比指望別人管用。我去召集部隊。你找個坑兒自己待著吧。” 這怎么可能,喻自在已經(jīng)累了好幾個時辰了,但此時還是要繼續(xù)作戰(zhàn),軍學院出來的有一種榮譽感,他們有他們自己的驕傲。 他把平日里在自己周圍的那二十幾個漢子聚集起來,輕聲道:“害怕不?” 說不害怕是假的,往年韃靼也來過,燒殺擄掠的,他們認識的人當中就有成為刀下亡魂的。 “喻千戶,你在京師里知道的多,你說朝廷到底管不管我們?”有些十來歲、小孩一樣的娃娃兵問道。 “管!我跟你保證!” “可韃子基本每年都來,也沒見朝廷有動靜啊?!?/br> 另外一人還說:“往年就管得少,今年估計管得更少,皇上死了奶奶,估計都沒功夫搭理我們了。反正這幾個月,咱們再熬過去就好?!?/br> “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喻自在很害怕這樣的軍心渙散,“別人我不敢說,太子一定會管!” “太子是啥?比皇上官兒還大嗎?” “笨蛋,太子是皇上的兒子!” “那兒子得聽老子的呀!” 啪! 賀彥亨不知道從哪里來,此刻他身上已經(jīng)帶了甲,腰間掛著彎刀,“這時候就別想著皇上太子了,指望不上。要指望,指望這把刀。拿著!” 少年人有些怯生生的。 賀彥亨直接把刀推到他的胸膛,“孩子,這時候可沒人管你的害羞了?!?/br> 轉(zhuǎn)過身來,他問道:“不自在,官軍我都召集起來了。聽說軍學院教出來的都神通廣大,你來說,這仗怎么打?” “收糧食,按各戶所需分配,死守不出?!?/br> 賀彥亨還有些意外,“聽你平日里說的激動人心的,到這會兒又龜起來了?!?/br> “軍學院不會教送死的打法?!?/br> 轟!轟! 說話間,馬蹄聲已然大了起來。 放眼天地之間,仍然是一片白雪茫茫,不過陽光熱烈,整片的平原都在光照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遠處有黑色的山脈影子,近處是堡子所修建的角樓。 城門之上有甕城,而為了加強對城門的防守,賀彥亨還命人在兩邊修筑了翼城。其實就是把城門口那邊修成了“凹”字形,這樣敵人進攻城門,他們可以從側翼進行攻擊。 賀、喻兩人領著一眾屬將站在城樓之上,聽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得城墻都在輕輕地顫抖,舉目望去,但見大地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 鮮艷的旌旗在蒼穹下迎風飄揚,韃靼人的鎧甲也閃爍著奪目光澤,貼地的馬蹄發(fā)出沉重的隆隆巨響,以不可阻擋之勢奔涌而來,揚起雪花涌動,黑壓壓的人頭有如海潮一般,令人毛骨俱悚。 兩方人馬大抵是熟悉了很多,幾乎都不用什么辨認,只見面前的大部隊中忽然有一隊加速脫離,然后沖著他們這座小堡子就來了。 韃靼人甩著馬鞭,發(fā)出怪叫,在明軍的眼中,這哪里是人,這些分明是禽獸。 “擊鼓!打旗語,準備防備他們第一波弓箭!”賀彥亨也往屋里躲,畢竟韃靼人的弓箭還是厲害的,“媽的,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敢打他們賀爺爺!” 喻自在發(fā)出艱難的笑,“說出來老賀你別不信,我第一次和這么多韃靼人打仗?!?/br> “怕了?” “哈哈哈,我是鐵骨錚錚的漢人,怎么可能怕北虜!” “盡是酸話。俺不管當不當漢人,俺要當個活人。” 砰?。?/br> 忽然之間城里爆了巨響,他們也聽到一陣地動山搖,賀彥亨臉色一白,“慘了,他們用上炮了。不自在,咱們可能得當個死人了?!?/br> “死掉的漢人!” 啊啊??! 這聲音在攻城了! 嘩啦一聲,賀彥亨拉開門就準備出去,結果剛一起身,就有一支飛箭擦著他的臉飛過,好死不死插在了后面一個人的手背上。 “媽的!欺人太甚!出去殺!” 喻自在知道,韃靼人不太會攻堅,但他們這種小堡子路過會順便打一下,一來是萬一能打下來呢?二來則是一種警告,殺一殺這里的力量,叫他們不敢出城。 賀彥亨人雖然沒文化,但打仗是沖鋒在前,他親自到城門樓子上和正在往上爬的韃子搏殺。 尸體到處都是,鮮血也到處都是。 賀彥亨剛彎腰按倒一個,一抬身卻見城門邊上有一個戴帽子的韃靼人舉著彎刀砍向他。 “爹!”老大不顧一切,沖過來就是猛的一刺, 刀‘咵赤’入rou,鮮血直沖天際,但人永遠殺不完似的,像螞蟻一樣覆蓋上來,很快老大身邊也聚集了好多韃靼士兵。 “老大!”賀彥亨叫得聲嘶力竭,“??!俺和你們拼啦!” 喻自在先前已經(jīng)奔過一會兒,體力不支,只砍殺了幾人便覺得虎口生疼,有些握不動刀。他單膝跪地,腦海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當初在軍學院訓練時的場景, “我是大明的將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他這樣扯著嗓子叫喚,“進犯者!殺!!” “將軍,我來幫你!”是先前那個小娃娃,大概十三四歲,別人都喚他十二郎,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就這么叫。 喻自在望了望眼前的這幾個韃靼兵,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娃娃兵,不禁豪邁笑了,“好!我與賊勢不兩立,只是要是男人,娃娃也該上!” 一時間,這座小堡子是飛沙走石,殺聲震天…… …… 而在固原府,總督府上,也有人神色慌張像楊一清報信兒。 “部堂!起煙了!” 楊一清放下手中的軍報,起身探前幾步,“哪個方向?!” “花馬池!” 齊承遂在邊上沉著臉,“果然不出部堂所料。韃靼若是犯邊,必經(jīng)花馬池。要是咱們有大同楊尚義,怎么也要出城埋伏他們一回!” 砰! 楊一清心中一沉,他旁的都想得到,就是這速度壓根沒想到,來得太快了。邊關應該是剛剛掛起了素衣,韃靼人就來了。 “他們是想借此混亂之機,朝廷無力北顧,攪動風云?!?/br> 這樣大的時刻,楊一清也沉默下來了,他得仔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