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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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不算在說什么事情,就是寫信送他一句話。 因為王瓊算是有才能的官員,朱厚照實在不愿意看他誤入歧途,所以有此一言。有的時候不是說他是皇帝就想殺誰就殺誰、想保誰就保誰。 皇帝,孤家寡人,不應(yīng)該有情感偏向,該殺一人時,至親也要下刀。 到此處,劉瑾終于也明白了,偏偏是他、偏偏是王瓊,他還能不明白? 于是他再也不敢隱瞞,顫著腿跪了下來,“陛下,奴婢知錯了!” 朱厚照還不至于為兩千兩就把剛上任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給殺了,但不殺人也有很多手段可以用,就像今天。他其實沒生氣,但有一個詞叫不怒自威。 “家事國事天下事,朕不敢不知啊……” 皇帝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 劉瑾明白,今天的每一句話都是特意對他講的。 其實,昨日朱厚照對李東陽講了那么多,也不是興致到了、或者是正好李東陽在內(nèi)閣里,所以拉過來閑聊幾句復(fù)套、國策的事。 哪里是那么隨意? 皇帝這么講,是要內(nèi)閣知曉他的意圖。提前透露這個動作背后的政治含義就是:皇帝現(xiàn)在還不希望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丑啊,主要是。 而從李東陽的角度來說,他必須要接得住皇帝的招。 如果什么都不想,回到家去蒙頭大睡,一次兩次的,皇帝就會覺得你是個蠢人,至少沒有用得很貼心的感覺,所以可能會因為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就被調(diào)走,但其實種子早已經(jīng)埋下了。 如果能接住,那就是很容易重用的大臣。 所以許多事說不上來,解釋不清,有的人就是很容易被皇帝信任,這才是伴君如伴虎的真實用意,所謂人心隔肚皮,皇帝的那顆心,誰能時時、次次摸透? 好在李閣老在朝堂沉浮多年,招他肯定接得住,問題就在于接不接得好。 這是他最近第二次去劉府,這次還多少是帶著圣命。某種意義上,這就像勸架一樣,上次沒說動劉閣老,這次更沒說動皇上,而且皇上明顯表現(xiàn)出了堅決的意志。 劉健也一樣的聰明,他看到李東陽第一句話就是:“是不是沒能斡旋得了陛下?” “這……”李東陽兩只胳膊舉著,老人家也有幾分可愛似的,拖長音叫了叫,“希賢,你要給我留點面子?!?/br> 劉閣老是不茍言笑的人,見李東陽如此,他也只是示意他就近入座。 隨后也不浪費時間,“陛下怎么說?” “是劉閣老說的大事,但陛下也很堅決。” 劉健心里嘆息,這就難辦了,“太過焦急了,也不知為何,陛下明明年方十五,卻總是覺得時間不夠一般?!?/br> 李東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這么認為了,“閣老,陛下也說南直隸無事?!?/br> “無事?陛下沒有想到?” “當(dāng)然想到了。但是陛下說,以預(yù)備倉之事整肅南直隸官場,就會使全國處處征糧填滿預(yù)備倉,這于民,是有大害的?!?/br> 劉健略有震驚,他和皇帝也不是第一天交往了,從他還會太子時,一路至今,碰到了多少大案,哪一次有過這樣輕饒的? “閣老對陛下有最大的誤解,便是覺得陛下嫉惡如仇。可事實證明,陛下行事分外知道輕重,從不會使蠻力治國。復(fù)套之議雖然大膽,但是若真能成,確有破局之效?!?/br> 有時候事情本身的利弊容易看得清楚,尤其朱厚照并不是不懂腦子的人,也不會像隋煬帝那樣,盲目自信、沒有節(jié)制的使用國力。復(fù)套若要成功,將帥、騎兵、錢糧,這都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騎兵極貴,需要分幾年時間積攢。 然而除了事情本身的利弊之外,還有做事的人……他的個人得失。 說開來,復(fù)套這項國策,不理解的人還是多。如果內(nèi)閣在此時依然‘縱容’皇帝,那么由此而來的非議、批評甚至彈劾也會非常多。 劉健眉頭鎖得極深,這是進退一步就天上地下的區(qū)別。 “賓之已經(jīng)聽完了陛下的理由?” 李東陽擺擺手,“不必提陛下,我是為閣老而來。陛下對此國策態(tài)度非常堅決,如果閣老依然如上次西北用兵一般,那么必定是結(jié)局難料了。” “態(tài)度堅決?難道楊應(yīng)寧(楊一清字)的捷報已經(jīng)到了京師?” “這倒是沒有?!?/br> 李東陽知道,這就是皇帝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的緣由。如果打敗了,那沒什么好說的,皇帝的威信必然有所下降,吞下失敗的苦果安穩(wěn)幾年吧。且上奏復(fù)套的楊一清也難以脫罪。 但如果成功就不一樣了,當(dāng)今圣上在當(dāng)皇太子時就已經(jīng)十分有威望,如今再有軍功傍身,滿朝之中,誰能擋他? 所以李東陽要來規(guī)勸劉健, “那么就要看楊應(yīng)寧的消息了?!眲⒔⌒Φ脩K然,“也不知是誰所教。陛下于朝堂所爭之事從來都是有備而來,若真是西北大勝,老夫這首揆之名就要落到賓之身上了?!?/br> 李東陽臉色大變,“閣老!何必如此?!”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無非也就是把這條命獻給大明就是?!眲⒔∽孕傊保瓉碓诤擦衷壕陀袀€劉木頭的稱號,“歷朝歷代,可有定窮兵黷武之國策的?況且大明早已不復(fù)太祖、太宗之盛象,如此不惜民力,我輩豈有不勸之理?以陛下之齡,徐徐圖之又能如何?何必如此冒險?一旦遇阻,則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你我之臣,難道不是愧對太祖太宗,愧對天下萬民?” “命隨年欲盡,身與世俱忘。無復(fù)屠蘇夢,挑燈夜未央?!?/br> …… 而在千牛堡之外, 隨風(fēng)舞動的明軍踏雪而行,他們這一路竟然追到了長城。在這一段長城之北,就是河套!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扣屎盆子 月余時間的趕路,王守仁終于在三月中旬抵達京師,按照規(guī)定流程去吏部報了名之后,他便想到了在京師里的一位老師, 不過站在王鏊的府前思量許久,王守仁決定還是不要進去了。 雖說這有些沒顧上守溪先生對他的一番恩情,不過他要拜訪的這人擔(dān)任的是吏部尚書,還兼有帝師之名,深得皇帝信任。此時上門拜訪,總歸是有跑官、求官之嫌。 七年龍場,他已不是當(dāng)初的王守仁。 不過他不去招惹王鏊,宮里的公公卻來招惹他。 皇帝算著他進京的日子,就是要召見他。 名義都想好了,還是他的父親王華。 “還未請教公公名諱。”王守仁彬彬有禮,并不因為對方是個閹人就刻意疏離。 “王主事不必多禮,咱家姓尤。” “尤公公好?!?/br> 尤址較當(dāng)初在山東的時候清瘦了許多,他其實沒劉瑾年紀那么大,也就剛四十。 王守仁進宮的路上總是覺得忐忑,他才到京師,剛辦完事,宮里的人就來了,豈不是說明有人在盯著他嘛? 可他一個小小的兵部主事,有什么好盯的。哪怕是他爹,此時也已經(jīng)在南京領(lǐng)一閑職了。 “尤公公。” 走在身旁的尤址微微低頭。 “下官初入京城,有不明之處想和尤公公請教。” “王主事到了宮里,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br> 王守仁心里微微驚訝,宮中的人倒是聰明,竟然知道他要問什么,看來不能小瞧了這些人。 乾清宮,西暖閣。 朱厚照正站在御案旁翻奏疏, 門口處,尤址領(lǐng)著王守仁進來,并向他示意背對著他們的那人正是圣上。 “臣,兵部主事王守仁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個名字,朱厚照神情一頓,手中的動作也停滯下來,隨后緩緩轉(zhuǎn)身,他從上到下的打量這個跪在西暖閣的壯年人。 清瘦、平淡,似乎平平無奇。 而與幾年前相比,則多了些沉穩(wěn)。 朱厚照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可君臣有別,一個小小的兵部主事被皇帝過分關(guān)注,先不說非議如何,對王守仁自己都不一定是好事。 “記得弘治十二年時,朕將你貶去貴州龍場,你先去山東見你父親、隨后才赴任,這次召你回京,你先入京城,而未去南京。伯安,你心中可有覺得朕和朝廷有些不近人情?” “陛下言重了。臣從未如此想過,且家父教誨,即奉王事,當(dāng)以國事為先、家事為后。至于貴州龍場一任,臣已幡然醒悟,也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br> “朕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邊軍將領(lǐng)侵占軍屯之害。既然你說幡然醒悟,那你告訴朕,這事兒還要不要做?” “要!” “做得成?” “做不成?!?/br> “做不成也要?” 王守仁回答的斬釘截鐵,“做不成也要!” 朱厚照微微露出笑意,“……你父親實庵先生,在浙江捅了個大窟窿,為朝廷、為百姓做了好事,可結(jié)局卻不好,朕雖是皇帝,但也無能為力,只能調(diào)他去南京,你是他最為寵愛的兒子,為了彌補他,朕也只得將你從貴州再要回來。連番趕路對身體不好,你先在京城休整幾個月,等你覺得準備妥當(dāng)了,遞個奏疏進來,朕允你去南京,父子團聚。” 王守仁直身拱手,“臣請陛下收回成命!家父巡撫浙江,受得是皇恩王命,本就該為朝廷效死。陛下準臣返京,已屬格外之恩,臣父子二人,豈敢奢望更多?” “金口既開,沒有收回的道理了。你父親是一代忠臣,朕也盼著你能夠為朝廷出力。早年間就聽聞你對邊塞、軍事頗有興趣,你回來的正好,此時朝廷有復(fù)套之議,你可回去后仔細參詳,若有所得,如實具奏?!?/br> “臣遵旨?!蓖跏厝蔬@下明白,原來皇帝召見他也是因為父親,“若陛下沒有其他吩咐……” “不急。”皇帝偏了偏頭,“劉瑾,請王先生。” “是?!?/br> 王鏊也在宮里,而且在邊上聽了半天了。 “……這個王伯安,入京之后在你的府前躊躇良久,幾年的龍場生涯還是叫他定不了這個決心。多少還是不敢登你這個吏部尚書的門吶。” 王鏊還在西北的時候就對王守仁頗為贊賞,覺得他心懷大義、又靈活多變,寫文章有一套、做事情更有一套。 “七年之后,剛?cè)刖┏?,臣想總該是有些心有余悸的?!?/br> 王守仁一看王鏊也在,不禁欣喜,不過這是君前,他也不敢實儀態(tài)。 皇帝放下奏疏,“你們兩個,隨朕進來吧?!?/br> 這乾清宮有二十多間房屋,幾進幾出的都沒問題。 但這次皇帝就沒讓宦官跟著了,只讓王鏊領(lǐng)著王守仁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