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長子 第2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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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泰山壓頂般的剿匪之勢,也震不住人心。 “方伯過譽。下官也是為朝廷考慮。盡早將這件事做完?!?/br> 浙江和福建都到了這樣的關口,開海就差最后兩三步。只要成勢,便勢不可擋。 弘治十八年十二月八日,豐熙和章黎請示過王鏊之后,獲準頒布準入制并加上一個時效。 時效很短,兩月的時間,過時不候。 與此同時,王守仁則帶著他的大軍又一次出發(fā)了。 只要不斷的有勝利的消息傳來,朝廷官軍這幾個字就會不斷的變得有壓迫感,也沒有任何一個敢輕舉妄動。 “……那個女匪倒是識得幾個字,寫出來也像模像樣?!?/br> 王守仁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佛豹山山匪的大當家、二當家也愿意聽他的命令行事。就是兩人其實是父女關系,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在山寨里當二當家實在令人意外。 王守仁聽到于子初的低語,便也瞄了一眼正在寫信的那姑娘,字跡……說不上有什么特色,但作為土匪,能夠工整確實已經很不錯了。 “這兩家,都是當?shù)赜忻纳倘?,二當家如何認識的?” 姑娘叉開腿坐,完全沒有什么淑女的樣子,常年在山上風吹日曬的,略微有些黑了,但五官還算精致,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異常顯眼。 她說道:“先生是讀書人,不知道出門做生意的難處。對于福建的這些商戶來說,如果不和我們這些道上的人關系處好一些,那上路的貨十回有八回都是要被劫的?!?/br> 于子初看到一個土匪這么得意有些看不過去,“還不是原來的官服無能!早讓王先生過來,早剿了你們?!?/br> “我承認。”女土匪望了望王守仁,隨后說:“不過以前不是沒有這位神通廣大的先生么?那時候銀子可比告官好使?!?/br> 王守仁不多說,他把信接了過來交予于子初,“派人將這個分別送往這兩家。記得晚點去。” “為何?” “叫他們一夜睡不著覺,急得直跳腳,這樣第二日便想也不想就去市舶司交錢了。而且夜里挖錢也符合他們一貫的做法?!?/br> 這封信其實是威脅, 山匪已經抓到了,和山匪相勾結的你們,還奈何不得? “人家都說讀書人心中裝著天下和百姓,什么堂堂正正的君子,你這個人怎么心眼這么多?” 王守仁倒是不介意以進士的身份接觸土匪,他回道:“在下的事在下心里有數(shù)。姑娘你還是照顧好令尊,也想想以后,最好是能過上安穩(wěn)的好日子。” 女土匪的老爹在戰(zhàn)斗時被砍傷了腿,現(xiàn)在不能動了。倒是這人吧……現(xiàn)在能活著,而且安心的活著,反倒是整天呼呼大睡起來。真是心大。 “本來我們日子也挺安穩(wěn)的……”女土匪埋怨了看了他一眼,又問道:“我沒有錢交準入制的名額,你能不能和管事的說一聲,讓我也能出海做生意?” “你要出海?!” “不是說皇帝叫的嘛?” 王守仁想了想,“你有功,在下可以幫你申請通融一番。” “那就好。”女土匪拍拍手站了起來,“你們不讓本姑娘在山里當大王,那本姑娘就到海上當大王!到時候你還會去剿我嗎?” 王守仁一臉正色,“如果你為非作歹,危害百姓,在下自然會再去剿你!” “咯咯咯?!迸练伺醺剐α似饋?,“看你,像個呆子一樣,開個玩笑這么認真。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你來了,我便立馬投降。” “為何?” “你管我為何!” 王守仁碰了個釘子,甩了甩袖子離開了,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上一句聽著好話,下一句能忽然兇你一下。 但看他的背影,姑娘卻開心的大笑起來,并喊道:“記住了,我叫白藜!” 她雖然現(xiàn)在一無所有,但只要被放出去,舊部一招,馬上又不一樣了。 第三百零九章 千帆林立 福建的消息傳到浙江,王鏊一顆心放下不少。 開海到了這個程度,死了的、掉了功名的、被抓到牢里的人都有,不過回頭望,他這個浙閩總督又做了什么? 浙江的大事他也做不了主,還是依靠皇帝圣旨,福建的剿匪是王守仁一力主抓,本以為福建還要些時日,但時限一加,福建開關的速度陡然加快。 王鏊不敢絲毫放松,日日親自主持,安排具體通商事宜。開海只是一個口號,具體怎么開,皇帝并不會做出特別細致的安排,這屬于執(zhí)行層面的事。 好在浙江還有個執(zhí)行力很強的王瓊。 弘治十八年十二月,浙閩總督并浙江、福建官府以及寧波、福州、泉州市舶司共同頒布出海貿易管理辦法。 具體的。 對于大明內部想要出海的商人來說,他們需要向市舶司遞交出海的申請,其內容包含貨物的品類及數(shù)量、船只編號、船上所有人員姓名以及要去的地點。 市舶司收到申請之后要對貨物和人員進行檢查,對貨物檢查當然是要避免出口一些違禁物,比如糧食、馬匹,這都是大明總體上缺乏的。 此外,貨物里面不能包含人。 如果搞了半天開海,是把大明的百姓賣出去當牛馬,那朱厚照是毫不手軟會殺人的。尤其是少女會被賣出去。 對于船上人員的檢查,主要是防止一些犯了事的人為了躲避朝廷追捕而逃亡海外。 等市舶司檢查完畢以后,按照細色(珍貴品)十取一,粗色(一般商品)十五取一的比例抽稅,然后就發(fā)給公憑。通俗的理解就是出海許可證。 這是針對本國的商人。 這是市舶司工作的一半,另一半則是針對海外的商人。 王瓊仔細研究了宋、元兩代市舶司,隨后和王鏊一起定下了閱貨、抽解、發(fā)放公憑這三個主要程序。 所謂閱貨,就是要市舶司衙門的官吏檢查舶來船只所載貨物,還要對外國人員進行檢查,不能夠私自夾帶違禁物,如果夾帶就要有處理辦法,這是另外一塊需要完善的內容, 符合規(guī)定那么就按照同樣的稅收比例進行抽解。 全部完成以后發(fā)放憑證,可以進入寧波、福州、泉州三地進行貿易。但如果需要超出這三地的范圍,就需要繼續(xù)向官府申請,告知所去往的目的地。 而申請被不被允許,則要征求目的地官府的意見。也就是這邊同意放人放貨、那邊同意接人接貨,這樣才允許離開。 這一條上報到了宮里,朱厚照同意了,有四點原因。 一、所謂的開海,可不是把大明朝的所有地方開成一片自由菜場。這是一個逐步的過程。 二、對于內地的商人來說,因為海外的商品大部分都在這三個地方,那么人員就會聚集,其實是會促進港口城市的繁榮。 三、而且局限在一個地方,對于大明目前的管理能力來說還是方便些。即使出什么事情,也是一城一地的問題,不會波及太廣。 四、等到將來海內外商人都覺得這一條限制過多,自然會提出異議。到時候可以給增加口岸提供理由。 而在地方,提出這點是王瓊,他考慮的就是一個,大明官場。 即其他省份會對這樣的開放抱有抵觸的態(tài)度,所以加上此條就給了各地官員大部分的決定權,你如果真的覺得外國人進來不利于你管理,那么你可以不同意。 這樣一來,王瓊在浙江搞得天翻地覆,反正不關江西、湖廣這些省份的事,那么他們也就不會把王瓊當成是眼中釘、rou中刺了。 這樣一套安排下來,肯定還會有偷運、走私、夾帶、藏貨等等各種辦法來躲避朝廷的稅收。 這方面的防范、處罰措施也是一并跟上,比如你內外商人他們建立了聯(lián)系以后,就會想撇開大明官府這個‘中介’,自己偷摸的找個地方交易,這樣雙方都可以省下稅收。 針對這種事情,市舶司一方面會不斷的追查流入貨物是否有入關憑證,另外一方面,一旦查明,即抓人、罰沒。 這一條被朱厚照改了。 皇帝的意思,抓人不能只抓自己人。在大明的國境內,犯了大明的法,我管你是哪一個國家的,一并抓起來坐牢。 王鏊和王瓊看了,也只能照章執(zhí)行。 自古以來,每一個強勢的君主都是有些霸道的,其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很霸道,天朝這兩個字背后價值觀更加霸道,因為它以一種不講道理的方式否定了其他國家與天朝是平等的合法性。 寧波市舶司的第一批出海貨物來自官府。 開海之后,梅可甲和梅記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合法化,皇帝一紙命令就可以將其劃歸到杭州織造之下。 在梅可甲的帶領下,浙江多地、好幾個大商人將貨物運往寧波,隨后按照市舶司的規(guī)定的流程辦理手續(xù)準備出海。 一時間寧波港里千帆林立,這讓王鏊忽然明白一個問題, “難怪陛下要梅記和少府分別成立造船的大作坊。” 而王瓊看到這個畫面,看到的則是另外一個問題,“部堂,按照這個趨勢,寧波、福州和泉州三地都需要擴建泊岸,修筑城池?!?/br> 因為人多、船多,現(xiàn)在這點設施肯定是不夠用。 而如果允許外來人隨意出城居住,那么官府有什么辦法能夠管控他?他半夜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王鏊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當初他向皇帝推薦王瓊,就是因為這是個實干型的官員?,F(xiàn)如今能提前謀劃到這些事,確實可見他善于執(zhí)行。 “陛下這些年來常說要給百姓一個謀生的手段,泊岸擴建、城池修筑都需要人手,浙江、福建都是田少之地,多多招募這些人過來,百姓才能賴安,地方才能大治。” 王鏊也不猶豫,“既如此,你我便上疏陛下,請求款項?!?/br> “善!” 弘治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京師下了大雪。 紅色的紫禁城夾雜白色的初雪,忽然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美麗。 乾清宮里升起了炭火,皇帝坐在邊上看浙閩總督王鏊的奏報。 弘治十八年就要過去了,再過幾日將正式進入正德時代。 在此之前,能把開馳海禁這件事做到這個程度,他也是滿意的。 雖然說現(xiàn)在還稍顯混亂,但變革期總是如此。 作為穿越者,他能指明一個方向。但是方向定了,能走多遠就關乎執(zhí)行。大明的官員以往沒有做過類似的事,不可能上來就很完美。 官員也需要一點時間去積累經驗,對以往的規(guī)定中的漏洞、錯處進行糾正。 這是完善階段的事。 也就在這個時候,朱厚照召見了韓子仁。 這幾日,皇宮之中已有節(jié)日氣氛,但乾清宮依舊燈火通明,韓子仁是被傍晚時叫進了宮的。 “微臣參見陛下。” 皇帝對劉瑾說:“搬一個炭盆給韓愛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