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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嫡長子在線閱讀 - 大明嫡長子 第407節(jié)

大明嫡長子 第407節(jié)

    英國公還擔心其他人萬一真去圣上面前退田,到時候顯得他們這些人難看,他連這個擔心也沒有,他就是害怕皇帝是不是藏了什么心思,所以才過來求得一份安心。

    其實朱厚照壓根沒想過通過‘擠兌’這種方式就讓這些人因為恐懼或是不好意思,而獻出家財。

    那太幼稚了。

    他主要是利用這些襯顯自己的道德地位。

    而真正的殺招,在于任命顧人儀這樣的知府。

    以他的政治敏感度當然知道,一旦顧人儀這種臣子在這種檔口、走到順天知府這個位置上,那就是不死不休。

    但朱厚照只能這樣做,河北農(nóng)民大起義就在這幾年。說實話,當初顧人儀的奏疏還是讓他有些震撼,他只知道民牧害民不淺。后來一想,如果退出民牧老百姓還是活得那么慘,那么這種人地矛盾得突出到什么地步?

    中國的老百姓,但凡有稀粥喝都不會殺官造反。

    而對于顧人儀來說,天子的心意他摸清楚了。老百姓的困難,他也看清楚了。他當然會不死不休。

    皇上的田都退了,你們他媽的憑什么不退田?

    正兒八經(jīng)買的,那沒話說,可要都是正兒八經(jīng)買的,北直隸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樂土,而不該是人間煉獄。

    宮里的旨意倒也快的。

    皇帝這邊說,那邊就有人去傳。

    王鏊也告辭出去了,但他不是回家,而是去內(nèi)閣。

    當初,劉健愿意去山東,那是幾番cao作、再加上劉健本身也有劉木頭的稱號,愿意踐行做官為民之心才得以促成

    實際上一般內(nèi)閣的首揆不太可能再去一省當個布政使,這和面子有些關(guān)系,更主要其實也是政治。

    但凡有一點史觀的人都清楚,出仕為官啊,往上走確實難,但更難的是往下走。

    千百年來,當大官的人很多,但好好落地的人,極少。

    就像此時,內(nèi)閣閣老這種能量的人,要打倒他會有很大的風險,相當于是摸老虎屁股,所以一旦他真的出現(xiàn)頹勢,那就要打到底。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不把他弄死,留個半死在那兒,萬一立個什么功,或是皇帝消氣了,再把他弄回來當閣老,作為他的對手,你說鬧心不鬧心?

    這個道理,劉健、李東陽這種人自然都明白。所以要退,就退回老家。

    那種時候政治對手一般會顧及一些自己的名聲,再加上你顯得無害,老得不能動了,反而安全些。

    對于劉健來說,他還好,因為他身后是李東陽和謝遷,這兩個人不會天天羅織罪名陷害他。

    可李東陽和謝遷就沒那么好運了。兵部尚書王炳明里暗里的推動一些事情,他們能不知道?

    包括這次爭銀子,雙方之間有些矛盾,如果他們退而不休,王炳就會如鯁在喉。

    所以他們倒沒想過走劉健的老路,

    直到王鏊表達這個意思。

    兩個人都沉默了。

    王鏊也不客氣,他與謝遷本就是好友,繼續(xù)勸說,“我聽聞山東今年的稅賦是漲了的,希賢公我也見了,倒比往年顯得更加精神些,與之交談,多是農(nóng)桑之事。陛下至今也覺得,當初這份安排頗為巧妙,甚至有幾分自得。千百年后,這份君臣之義也是一段佳話。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好,怎么你們兩位都沉默了?”

    謝遷回道:“濟之,不管是我還是賓之,當官多大從不是我們的追求?!?/br>
    “這我當然知道,我也相信?!?/br>
    李東陽則問:“濟之要入閣了吧?”

    王鏊一愣,“此事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這還有什么好看的。

    當初要不是去浙閩任什么總督。王鏊肯定在正德元年就入閣了。

    現(xiàn)在拖上一段時間,等他們二人離開,朝堂之上,誰還能排在他的前頭?

    顧禮卿么?

    他資歷還太淺。

    楊廷和?那也沒排到呢。

    “若是有濟之在,我們兩人的這條老命,倒也還保得住?!?/br>
    他這么一說,王鏊馬上就聽明白了,他說了另外一層意思,“陛下不允許的事,誰也辦不成?!?/br>
    李東陽點頭,然后笑了笑,“其實,陛下確是個厚道人?!?/br>
    王鏊的意思,皇帝把你們下到那個位置,目的就達到了,不會再允許有人動你們。

    因為真想置你們于死地,何必分兩步走?先走一步,然后讓人去構(gòu)陷?哪里要那么麻煩,一步就到位了。

    “不過濟之,我確實也老了,于喬或許要再辛苦辛苦?!?/br>
    “不急,至少答應(yīng)陛下的這兩件事要先做完?!?/br>
    王鏊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只得起身拱手,“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只有一個山東得了希賢公。還請兩位為了萬千生民慎做考慮!這次的事情也是,陛下不是圈田,而是分田,分給百姓,有些愚人不懂,但兩位難道不知陛下的良苦用心?

    弘治年間的時候,孝廟于外戚多有照護,當中也有侵占民田等事,當初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極力上疏要孝廟下令,還田于民?現(xiàn)如今今上不必我等相勸,主動做此事,便是勛臣、官員之田不愿意退,陛下也是考慮百姓要緊,立馬退了宮中莊田。我以為,若是陛下要再增幾處皇莊,內(nèi)閣和朝中大臣才該冒死力諫。”

    李東陽嘆氣,“只是怕有些急了,萬一鬧得動蕩不安呢?”

    “百姓之生死,本就是急事。況且,就是急了又能如何?朝中大臣支持,軍中整訓有精銳,那便穩(wěn)如泰山。什么叫動蕩不安?內(nèi)閣在這件事上若是反對陛下,才會加劇不安。因而,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該支持陛下才對?!?/br>
    分田這種事的確敏感,眼下圣旨還是分皇莊,所以問題不大。

    后邊兒那些個知府把一些文官、勛臣、大戶的田都拿出來晾曬,那局勢就難說了。

    但事情辦到這里,就是死也不能停,一停,這件事永遠辦不成了。因為下次像顧人儀這樣的人可能就不會提著腦袋去拼命了。

    因為你皇帝放棄過、妥協(xié)過、害怕過。

    第四百四十五章 萬金賬

    一直沒能撈著機會見皇帝的梅可甲,終于在諸多大臣輪著見完皇帝之后等來了時機。

    他們有著翁婿的關(guān)系,但出了后宮,那還是君臣。

    在弘治年間,皇帝對于自己老丈人一家非常的大方,包括憲宗皇帝在內(nèi),基本都會給他們封個伯或是侯什么的。

    到朱厚照這里,他還沒什么動作。

    不僅是懷笑、懷顏兩位貴人,就是夏皇后的父親,也沒能坐上爵位。

    主要是朱厚照在有些勛臣眼里還是有些嚴厲,已經(jīng)這樣了,轉(zhuǎn)過頭又對自己人大加賞賜,那實在是有些偏私了。

    永壽宮的兩個人回到梅府探親已經(jīng)回宮,梅可甲也見到了自己那兩個女兒。如今肚子已經(jīng)隆起,隨侍的兩位醫(yī)生都說現(xiàn)在狀態(tài)穩(wěn)定得很,大約在夏秋之際就要添喜。

    這種消息讓梅可甲也是分外的欣喜,而且,五百萬兩海貿(mào)的銀子交了出去,他去年的擔子算是卸下了,在返回浙江之前,都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

    皇帝雖然心里頭有事情,不過與梅可甲談不上,只是問了些海貿(mào)的事情。

    翁婿、君臣相得,閑話也就多了些。朱厚照自己心里的一些隱憂,也會敞開了和他說。

    “到海外做生意,會接觸些西洋人,而且這兩年來看,海貿(mào)的金額會呈逐步上升的趨勢。這樣有個幾年,大明就會變得很依賴這筆銀兩收入了。主要是……市舶之利也確實巨大。所以這太大了,也有它的壞處?!?/br>
    “陛下是指近來朝中的相爭?”

    朱厚照笑了,“哪是啊,那頂多算是個小麻煩。朕的意思是,這筆銀兩的規(guī)模太大,大朝廷都很依賴,但我們卻無一人真的了解和我們做生意的是什么人,萬一他們那邊出了事,連累著我們怎么辦?梅卿,你就不覺得肩上的責任太重?”

    梅可甲不可置否。

    他原本是個健康的中年人,這幾年過來白發(fā)顯著的多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為陛下效力,已經(jīng)是梅家?guī)状詠碜畲蟮臉s耀了?!?/br>
    “這朕相信,但咱們的船一出海,其實很多就不在你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了,也不在朕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說的直白些,人家知道你這幾年都賺得多,仔細的了解了你的底細,然后壓價賣你、或者再有其他人眼紅咱們這一船一船的銀子怎么辦?”

    梅可甲似乎也有此體會,“還好陛下已經(jīng)有了先見之名,王參政不是也在訓練水師,擴充隊伍?”

    他說的是王守仁。

    但皇帝自己都笑了,“是啊,一年八艘船。反正這是你我君臣之間的閑話,出去不要說。其實朕這心里還是擔心著。北邊的韃靼年年犯邊,復(fù)套的銀子還有人爭,將來這水師的銀子怕是更難有出處?!?/br>
    其實大明朝上下沒有多少人關(guān)心這個水師。

    雖然花了點銀子,但畢竟與整體比起來不多,而且都是從內(nèi)帑中出,不從國庫中出,大臣們也不至于和他這個皇帝過不去到這個程度。

    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這筆銀子,太關(guān)鍵了。萬一哪一年出點什么事,大明朝就得停擺一年,這一年就只能靠老老實實種地。

    換句話說,他這個穿越者搞來搞去又他媽得搞成看洋人臉色了。

    再有,現(xiàn)在他還在還好,后世之君的海洋政策還不知道搞成什么模樣呢。

    “……既是說到此處,還有一個情況,微臣……想同陛下稟報?!?/br>
    朱厚照收回飄蕩的思緒,說道:“你講?!?/br>
    “便是,海貿(mào)是否允許宗親勛臣參與?”

    “有人找到你?”皇帝立馬便猜到了。

    “臣,不敢妄作決斷。只是就如陛下所說,海上風高浪急,變幻莫測,萬一哪一位虧了銀子,臣也難以交代?!?/br>
    “那他們也要擔心的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朱厚照似乎忽然間想到了什么,呢喃著像是在對梅可甲說,也像是自言自語,“梅卿,你說怎么才能叫他們也能認識到這個風險,并真的擔心呢?開海之策又怎么才能世世代代的做下去?”

    話到此處,終于有一道亮光在腦海里閃過。

    有了,

    利益共同體?。?/br>
    朱厚照略顯激動的站了起來。

    梅可甲則有些奇怪的看著皇帝來回這么急急的走了兩圈,“陛下……?”

    “梅卿說得很對,這么賺錢的事,朝廷就是下再多的嚴令,也一樣禁不住,便是一個私鹽,千百年來,哪個朝代真正的禁絕過,可朝廷可不可以不禁?”

    水師的隊伍不夠壯大,上上下下就他一個人擔心這點,因為這里的銀子都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