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平海伯一直在說，在外做生意和在大明不一樣，在大明萬事有朝廷做主，可到了海外，別的國主眼饞咱們財富，變得不講道理，那就比較麻煩了。”

    張璁點頭稱是，“如此說來，大明水師的籌建是非常有必要了。偏遠小國，有時王道確實難以教化?！?/br>
    “嗯?！敝旌裾瘴罩^，輕輕敲擊桌子，“急不得，等北邊的事情做完?！?/br>
    但張璁卻明白皇帝的意思，這么花錢的東西，到時候朝堂上阻力肯定不小，今天私下里拉著他說出一番心里話，那是要他以后能懂圣意。

    “驅(qū)北虜，除倭患，陛下之功績可追古來圣主了?！?/br>
    “這話朕記得了，不過你等朕做成再說。如何？”皇帝笑了起來，顯得分外開心。

    “是！”

    張璁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皇宮，他呀，趕上了個好時代。

    第五百八十九章 年關(guān)

    不管怎么說，宮里的年還是要過的。

    按照這個年代的算法，正德二年出聲的載垨和載壦兩個孩子就是四歲了。

    四歲都已經(jīng)可以看得懂父皇的臉色了，因為他們的母親是親姐妹，所以兩個孩子也一起養(yǎng)。

    正月時，皇帝兩只手一邊拉一個帶著他們?nèi)ソo張?zhí)髥柊病?/br>
    這倆寶貝可是張?zhí)蟮男念^rou，到了以后又是捏臉又是摸頭的。

    “叫奶奶?！?/br>
    “孫兒給奶奶問安磕頭，祝奶奶萬壽無疆，長命百歲。”

    兩個孩兒一起說，明顯就是先前教過得。

    不過這么小的孩子能說的順暢，也算很好了。

    “好好好，”張?zhí)笠荒樀拇葠?，“都起來，都起來。到奶奶這邊來?！?/br>
    皇帝身邊，夏皇后以及一眾妃子都在，今天就是過來一家團聚的。

    淑妃懷里還抱了一個。

    那是朱厚照的公主，她得名秀玉，因為現(xiàn)在真的太小了，所以一直都在睡覺。

    朱厚照到張?zhí)髠?cè)下方坐著，說：“母后，平海伯也回京了。從弘治十二年開始，他幾乎一年才歸家一次，年年如此，不容易啊。難得回來，兒子想讓寧妃和昭妃帶著孩子回去住幾天。叫梅府開心開心，也讓兩個小家伙見見外公。”

    “哎喲，那得去幾天？”

    “七八天吧，兒子覺得這應該不成問題。”

    張?zhí)笥行┎环判?，“那，會不會把載垨、載壦帶出府？”

    “母后放心，兒子讓神武衛(wèi)和東廠的人跟著，絕對不會出事。而且平海伯也知道輕重。”

    寧妃一看皇太后不太滿意，便說：“陛下，要不就……”

    “外公還是要見的?！敝旌裾仗质疽馑槐囟嘌裕斑@兩個小家伙再過幾年要開始讀書學習，學學他外公的本事。海外還有許多國家，朝廷現(xiàn)在每年的歲入大半靠海貿(mào)撐著，所以說要多多與海外之國接觸。朕還等著他們長大，代朕出使，收幾個海外藩屬之國呢?！?/br>
    這話本身像開玩笑，畢竟這倆孩子才多大，等他們長大，那都十五、二十年后了。

    不過皇帝這話的意思，似乎有派他們些差事的意思。

    這與前朝傳統(tǒng)是不同的。

    “那皇兒得多生幾個，生得多藩屬國才多。你們各位，也都得爭氣?！?/br>
    “是，母后?！?/br>
    除夏皇后已有身孕外，另外的敬妃、順妃都沒動靜，暗中偷偷瞄了皇帝一眼，清麗的臉蛋之上有些愧色。

    “皇兒?！?/br>
    “誒。”

    “聽說肅王和韓王，今年奉你旨意入了京？”

    “啊，對，是有這回事?！?/br>
    “都家里人，你啊，有空讓他們來看看我?！?/br>
    “好，這沒問題。肅王叔和韓王叔兩位帶頭作出了表率，配合了朝廷清理屯田，不過兒子確實也聽聞王府開銷不小，母后見了兩位皇叔可以適當給些賞賜。”

    配合的人要給糖，不配合的人要打大棒，這樣才好。不可能一股腦全拎出來殺了，那實在太過無腦了。

    ……

    “平海伯今年又運了不少銀子吧？”

    梅可甲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京師的春夏秋是什么模樣了，他每年都是過年時回，大朝會之后立馬走。已經(jīng)連續(xù)很多年了。

    酒樓高處能看到不夜城的雕樓畫棟、鱗次櫛比，再像遠處則是一座高六層的佛塔，其實還是多了點冬季的破敗，但時近年關(guān)，熱鬧還是十足的，下面街巷擠得都是來來往往的百姓。

    “平海伯？”

    梅可甲被人多叫了一聲，連忙回聲致歉，“走神了，請成國公見諒?！?/br>
    “無妨，平海伯在想什么？”

    “唉，海貿(mào)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怎么了？”

    “滿加剌國那邊出現(xiàn)的佛郎機人，我們已經(jīng)打聽到，他們有逐步侵占呂宋島的意圖，這幾年我大明大開海貿(mào)，呂宋諸島已經(jīng)慢慢轉(zhuǎn)為大明的貿(mào)易中轉(zhuǎn)站，但是……”

    “何為中轉(zhuǎn)站？”

    梅可甲不知道怎么解釋，稍微想了想說：“就像官道上的驛站。舟行海上，淡水除了靠岸是沒有辦法補充的。但是這些極西之國的人一旦真的占了呂宋，那便相當于控制了我們的商道，咱們再想賺那么多錢，得先將他們打點好?！?/br>
    成國公忽然都明白了，為什么感覺梅可甲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怔怔的，不像往年那般意氣風發(fā)，照理說封了伯，那是人生快意才對。

    “平海伯，海貿(mào)之銀不僅僅關(guān)乎朝廷歲入，也關(guān)乎諸多勛臣的分紅，這……這可不能出問題??！”本是私下里相會，成國公卻說出了在朝堂上一般的嚴肅感。

    其實這一點不用他提醒。

    “成國公的話，在下當然理解。不過做生意本就是有賠有賺，過去三年，大明年年往回運了千萬兩白銀，這等規(guī)模怎么可能叫人注意不到？海外極西之人又重利輕義，猶如山賊，他們見大明每年都獲取重利，早已眼熱，意圖侵占呂宋便是他們要采取的措施，以此來控扼大明咽喉，與我們講價，其目的就是分食我們海貿(mào)之利。”

    成國公覺得不對，“此事必得稟報皇上。如今朝廷在甘肅、河套以及京師練得幾十萬精兵，尤其是騎兵，其軍需糧草來源半靠海貿(mào)，若是這里出了問題，那便如東南財稅之地不穩(wěn)一樣?！?/br>
    “過了春節(jié)吧，到時在下會和皇上專門稟報。”

    “可有法子？”

    “也有。海外蠻人除了重利輕義，便是只認槍炮，不識孔孟，要叫他們心思安穩(wěn)，那得……想辦法教訓他們一頓?！?/br>
    “伍文定，”成國公還是記得的，“陛下不是任命了伍文定當水師指揮使么？他也來京師了吧？”

    “來了。”

    過了會兒，房間的外面有人敲門，是找梅可甲的。

    “何事？”

    下人恭敬的說：“老爺，府里傳話叫回去。宮里來了人?！?/br>
    梅可甲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向成國公拱手，“國公爺，再會?！?/br>
    “好好好?！?/br>
    成國公拍著大大的肚子，心里頭始終是有些擔心，現(xiàn)在皇帝對勛臣斂財之事看得挺緊的，大家原本都是指著年關(guān)之時在海貿(mào)銀上得一筆分紅。

    結(jié)果現(xiàn)在這里卻成問題了，這可怎么整？

    “來人?！?/br>
    “小人在?！?/br>
    成國公吩咐，“明日去請定國公、英國公到府上，記得，務必叫他們都得過來?！?/br>
    “是?！?/br>
    第五百九十章 正德五年

    不管怎么說，正德四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一年總得來說有些喧囂，年初的時候少府因為兩京筑路之事在淮安府鬧了個笑話，弄得少府令顧佐都吃了瓜落。

    隨后就是張璁奉旨出寧夏，清屯大事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和性命，搞了大半年，搞出了個兵變，到現(xiàn)在連成功的希望都沒看到，逼得朝廷派大軍和指揮使提刀殺人。

    朱厚照算是朝堂、財源、軍隊都大權(quán)在握的帝王，結(jié)果還搞成這幅模樣，難怪歷史上這類改革大多失敗，甚至有些人才搞個開頭，就不知道死在何處亂刀之下了。

    確實是太困難了。

    現(xiàn)在其他幾個軍鎮(zhèn)在重壓之下雖說沒鬧出亂子，但也沒聽說清屯有什么大的進展，朱厚照估摸著還是阻力太大，怕是不少人在陽奉陰違，一個管理系統(tǒng)的中層出現(xiàn)問題，叫他們自己革自己，可不得陽奉陰違么。

    現(xiàn)在碰上過年，天氣也不好，除了平叛其他大事暫時都可以緩慢些。

    不過朱厚照的旨意，京營和上直親衛(wèi)還是按照原計劃調(diào)動，兵部尚書齊承隧所領(lǐng)部隊進駐永平，理由也好找的，這里出現(xiàn)過兵亂，大過年的給百姓維持基本秩序去。

    但實際上，是去清算去了。

    當初有兩衛(wèi)人馬主動聯(lián)系亂兵，襲擊官軍，這太惡劣了，雖然說有些人半途中看形勢不對又再次反水，但這世上沒有那么便宜的事。

    這可是造反啊。

    跟著起了事，不成又立馬走回頭路，還有這種回頭路可以走？

    朱厚照讓內(nèi)閣拿出個辦法。

    反正全都殺了，是不妥當?shù)模蝗灰院笤儆羞@類事，那不會有人反水了，肯定是一反到底。

    所以這部分人還是不殺頭了，家人也不牽連，不過家鄉(xiāng)是不能待了，要么去嶺南、要么去甘肅、要么去河套開墾荒地，反正自己選一個。

    對于安土重遷的國人來說，流放也就比殺頭輕了一些。

    原來內(nèi)閣還想把在遷西繳獲的一些銀兩拿到京師里來，這幫貪官污吏，不知道伸手拿了多少錢，一場亂事鬧下來，竟然鬧出黃金四千兩，白銀十六萬兩的笑話。

    看著這些白花花的銀子，真不知道是該憂傷于以往的吏治太腐敗，還是該滿足于平叛的大成功。

    先是騰驤左衛(wèi)百戶繳獲了兩大箱，后來又在城中搜出兩大箱，滿箱滿箱的黃金這種事過于吸睛，現(xiàn)在估計整個薊州鎮(zhèn)都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