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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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制迄今,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如此洶涌卻悲情的愛意,顧夜寧凝神看她幾秒,將手里那小半包紙巾攥在掌心,沖她招了招手。 粉絲全都站在舞臺兩側(cè)的坑里,他的腰痛得實在彎不下去,于是膝蓋點地半跪下來,伸長了手勉強往前傾身,用指尖捻著那一小包紙巾遞過去。 她接了過來,哽咽著哭得更兇,依稀是在一遍遍和他說著“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br> 在背景音的震耳欲聾中,顧夜寧盡量放大自己的口型。他還想對她笑一笑,告訴她別哭了,但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卻依舊做不出游刃有余的姿態(tài)來。 副舞臺的燈光已然暗下,所有的光線都由主舞臺方向投射而來,勾勒出一張秀逸至極的臉,他沒有哭,眼尾上挑,唇線緊繃,眼下一點裝飾的銀色亮片像眼淚,欲墜未墜。 他容貌麗色過盛,此時模樣依舊漂亮得鋒芒畢露,是韶華勝極的花,任性又扎眼地盛放。 恨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齒,愛他的人愛得死去活來。 “淘汰的選手現(xiàn)在立刻去主舞臺!” 幾個掛了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吆喝著在副舞臺上游走,其中一人經(jīng)過時順手推了一把顧夜寧的背,示意他趕緊起身。 顧夜寧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坐下,幸虧手掌撐了把地維持平衡,他咬著牙重新站起來,用指骨蹭去眼角因腰部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淚水。緊握的拳,圓鈍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些微痛感。 “顧夜寧你沒事吧??!” “砰——” “嗷!” 觀眾席用力砸出一只手機,重重撞在那名工作人員胸口,痛得他叫出了聲,寒著臉狠狠看過去。 “不許叫他們“淘汰的選手”?。 ?/br> “你閉嘴??!” “沒看出他有傷?。。。 ?/br> “滾?。。?!” 出道選手的粉絲們大多已經(jīng)擠到前方主舞臺周圍去了,留在附近的都是被淘汰練習(xí)生的粉絲,他們發(fā)出了尖銳的怒吼。憤怒之下甚至有人舉起手里單反相機,作勢也要扔上臺來。 “嘖,本來就是被淘汰的失敗者,有什么說不得……” 礙于一雙雙被憤怒點燃的眼睛,那名工作人員嘴里低聲嘟囔幾句,終究是沒敢再做什么,只加快腳步匆忙跑開。 他說的倒也沒錯,在這里所有的人都是為了一個目標(biāo)而奮斗:在這個出道夜被大聲叫出名字。 然后他們會被同伴們擁抱祝福,而后在粉絲的歡呼包圍下走過長長的階梯,出道組和未出道組的人生軌跡就此被重新書寫,而那注定是天壤之別。 成王敗寇,不過如此。而節(jié)目組的薄待,同期選手的冷眼,亦或漠不關(guān)心,于他而言也不是新鮮事。 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可心臟還是連同他早已不剩多少的自尊,被擺放在一起來回碾壓,它們被碾作一抔灰燼,低微進塵埃之中,再輕飄飄被風(fēng)吹起散落空氣,化作虛無。 顧夜寧扶著后腰,往工作人員離開的方向定定看了幾眼。那只被摔出來的手機恰巧落在他腳邊,于是他又作勢躬身去撿。 有人先他一步將那只手機撿了起來。 “屏幕碎了……”顧夜寧聽見對方輕輕嘆了一口氣。柔潤尾音轉(zhuǎn)瞬消弭于嘈雜的空氣里。 有人從主舞臺的方向疾步而來。 下一秒顧夜寧被擁入一個冰涼的懷抱。那人抱緊了他,手臂用力箍住他的后背,力度稍顯蠻橫。 “輕點!他的腰不好!” 他聽見身側(cè)有聲音低聲制止,接著什么人箍著他的肩膀,把他從那個懷抱里拉了出來。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有人從背后小心地觸碰他的發(fā)頂,還有人在他耳邊小聲急促地說著話。剛才他還獨處于陰翳的角落,在光明交織處卻被許多人團團擁簇起來。 顧夜寧不耐地掙扎了一下,他的腰太痛了,讓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喧鬧的場所,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待著,但天不遂人愿。 “還楞著干什么!趕緊拍大合照了!” 總導(dǎo)演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我們?nèi)ヅ恼?。”他的手臂被人握緊,腕上的炙燒感牽著他一路往前。他循著本能把手往后抽了一把,卻沒能抽回來,那人攫得更緊。 “不用了,我不……” 主舞臺的的燈光太過刺眼,舞臺照明烘烤得人頭皮發(fā)麻,他本能地畏懼那些將他置于大眾視野之下的明亮。他勉強往前走了兩步,血管筋脈于皮下突突攢動,腦海里一片冗贅的雜音。 思緒逐漸漫漶,他閉上眼,猛地向后倒下。 “我叫顧夜寧,22歲?!?/br> “跳了許多年的舞,有很嚴(yán)重的腰傷,膝蓋和腳踝也或多或少有傷?!?/br> “雖然惡評如潮,人際糟糕,但我脾氣還不錯,也沒有過壞心。” “我高中成績不錯,高考是全省第十名?!?/br> “所以我以為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報?!?/br> “……我曾經(jīng)以為。” 第2章 不合適的妝造不如不要,留下“油膩”的初印象是完蛋的第一步。 距離初評級登場還有兩個公司。 舞臺人聲鼎沸,音箱震得嗡然作響,后臺準(zhǔn)備區(qū)仿佛隔得很遠,正被一股無形的壓抑情緒掌控,四面八方數(shù)十個機位像警戒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監(jiān)視著每個在此準(zhǔn)備登臺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