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霆峰低沉穩(wěn)重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出事了，我真的試過所有辦法來救你……但是……對不起，我、我只能把你的身體修復保存起來。”

    杜若大腦一片空白:“你的意思，真正的我已經(jīng)……死了嗎？”

    蘇霆峰急切地想反對，張了張嘴，表情突然變得狂熱:“沒有關(guān)系，我把你的身體保存得很好，等了這么多年，我終于得到了這個機會——”

    他食指指向蘇延枝:“雖然你的信息導出通道已經(jīng)完全坍塌，但你跟他的生命核心種匹配度是百分百，你可以用他的通道出去。杜若，你可以活過來?！?/br>
    如果說蘇延枝原本還不清楚蘇霆峰的目的，但這么一來他也什么都清楚了。

    怎么說呢，原本聽到杜若可以復活時他也激動了起來，但在知道這是蘇霆峰是要杜若占用自己的信息流導出通道時，他的神思也有一瞬恍惚。

    ——我的父親，是真的完全不在意我的死活。

    杜若覺得今天發(fā)生的事根本超出了她的認知，蘇延枝和蘇霆峰說的所有東西里，只有蘇延枝的那個活動她知道，而且她確實是下午就要送蘇延枝去學校集合的。

    ……但這之后，有這么多變故嗎？

    杜若看著蘇霆峰那認真又期待的目光，問出自己的疑惑:“你要我用小枝的，那小枝自己怎么辦呢？”

    蘇霆峰神色不變，看了眼蘇延枝:“不用擔心，我說過的，你們的匹配度是百分百，他的導出通道兼容你們倆的信息數(shù)據(jù)，你們倆個可以一起出去。”

    撒謊。

    蘇延枝想到。

    他為給卡戎尋生路尋得心力交瘁的那段時間里了解過幾乎所有的生命核心相關(guān)內(nèi)容，每個人的信息流系統(tǒng)都是一次性的的，無論是導入還是導出，一經(jīng)使用立刻坍塌，根本不可能同時荷載兩個人的信息流。

    果然，蘇霆峰繼續(xù)道:“你把手上的手環(huán)放進這里，”他收回槍，手掌攤開，上面浮現(xiàn)出一個方框，蘇延枝看到那正是主神空間里那個置放拼圖的凹板，里面的拼圖齊全，微微散開，露出一個環(huán)形凹槽。

    蘇延枝這才注意到杜若的手上也有個跟他腕間一模一樣的表。

    “你先出去，蘇延枝馬上就來?！碧K霆峰溫和道，“我就是來接你們的?！?/br>
    蘇延枝輕輕勾了勾嘴角。

    杜若眉頭越皺越緊，她還是覺得這件事不對:“那你剛剛為什么想對小枝開槍？”

    蘇霆峰理所應(yīng)當?shù)?“他拿刀對著我?！?/br>
    杜若:“他沒有想動刀。”

    而你是真的想開槍。

    蘇霆峰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道:“蘇延枝研究過的這個系統(tǒng)，你既然不相信我，為什么不問問他呢？”

    蘇延枝對上杜若求證的目光，微微一笑。

    “是的，mama，雖然父親沒有提前跟我溝通過，但他說的是對的?！?/br>
    雖然蘇霆峰的做法讓他覺得可悲又好笑，但但決定權(quán)真的落到自己手里，蘇延枝發(fā)現(xiàn)做出抉擇也沒有那么困難。

    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那么多個世界的苦難都熬過來了。

    偏偏在最后。

    杜若離世的時候，蘇延枝和她一般身高，現(xiàn)在再相逢，蘇延枝也要低頭才能看清她。

    杜若的頭發(fā)做過根源變色，一頭淡金色長發(fā)，觸感十分絲滑柔軟，像上好的綢緞。

    伸手摸上去的那一刻，蘇延枝就想起了卡戎，他的眼眶濕潤，手微微發(fā)抖，卻又在散開的發(fā)間看到了一根白發(fā)。

    蘇延枝緊緊抿著唇，忽然落下淚來。

    杜若定定地看到兒子臉上掛著淚的笑，慢慢抓住蘇延枝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

    “寶貝，你這些年肯定吃了很多苦?！?/br>
    蘇延枝強忍著痛苦繼續(xù)笑，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沒有的事。mama，你不要為我難過。”

    蘇霆峰看著母子倆的互動，眉頭越發(fā)緊鎖。

    蘇延枝要把復活的機會讓給杜若，一點兒也沒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他從來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憎惡這個兒子，但蘇延枝對自己母親的感情他卻是清楚的。

    只是杜若心思細膩，他沒有機會與蘇延枝提前溝通，這拙劣的謊言稍有不慎就會被拆穿，蘇霆峰實在不想繼續(xù)拖延。

    他正想上前打斷，心中忽然猛地一跳，熟悉的危機感襲來，蘇霆峰寒毛直立，在隱隱聽到身后風聲時急速抬起槍口射向后方！

    子彈啪啪擊在墻壁上，來人動作極快，只能看見一片金色的殘影，蘇霆峰瞳孔緊縮，抬手又是兩槍！

    墻上的油畫畫框被擊破，細碎的玻璃嘩啦啦往下掉，那人一腳踢上畫框，玻璃渣便朝蘇霆峰齊齊砸來。

    蘇霆峰不得不抬手稍做遮擋，來人并無片刻停歇，踢完畫框后又反身蹬了一腳墻壁，朝蘇霆峰疾沖而來！

    蘇霆峰見對方要來奪槍，立刻側(cè)身一閃！

    那人撲了個空，在空中翻了個身，穩(wěn)穩(wěn)落地，抬頭看了過來。

    在認清對方的臉后，蘇霆峰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蘇延枝卻心跳漏了一拍，怔怔開口:“……卡戎？”

    卡戎來得倉促，木無秋并無時間給他編寫制配武器程序，此時赤手空拳，身體緊繃，用攻擊姿態(tài)對著蘇霆峰。

    聽到蘇延枝叫他，卡戎也并無半分懈怠，從跟蘇霆峰過的那兩招來看，對方不是好應(yīng)付的，他不敢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