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曜感到萬分驚詫，并且他沒來由的，感覺到心噗噗亂跳，并有一點微微的臉紅。

    “你與眾不同，有龍鳳之姿，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所以我追上了你，認(rèn)識了你，我想從你身上挖掘更多的東西?！眹?yán)敬堯說得很慢，他說話時，一直微微歪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謝靈曜，含蓄地微笑。

    “但是，陛下，你的眼睛里沒有欲望，你現(xiàn)在就像一塊冰。所以倘若你要我侍寢，我會覺得有點難辦，因為我無法從情緒上感受到你。我覺得這樣的狀態(tài)，是遠遠不夠的。”

    嚴(yán)敬堯說到這兒，輕輕地笑了一下。

    “陛下，好好休息吧，別想那么多，明天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br>
    謝靈曜尚未從剛才的驚訝之中回過神來，眨眼之間，屋內(nèi)的頂燈就滅了，隨即一盞小小的夜燈，在床頭亮起來。透過一個人的距離，安全、柔和、溫暖地照過來。

    嚴(yán)敬堯給他鋪好枕頭，把被子給他蓋好，拍拍被子的邊緣，示意他可以躺下睡覺。謝靈曜鉆進被窩里，側(cè)過身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嚴(yán)敬堯看。

    嚴(yán)敬堯也鉆進被子里，這是一張一人夠用，兩人嫌擠的床。兩個人并排躺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若即若離、近在咫尺。

    “你……”謝靈曜欲言又止。

    嚴(yán)敬堯看出他有些不安，于是挪過去，勾了勾他的手指，對他說：“陛下，晚安?！?/br>
    謝靈曜沒再說什么。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某個人睡在一張床上，在陌生的床上，而他的內(nèi)心深處，一面焦灼不安，一面又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

    黑夜是另一種狀態(tài)，他不習(xí)慣身邊有人。如果有人在身邊，那必須是他的人，只有身心全部屬于他的人，才是安全的。

    可在這一刻，他閉上眼睛，能感覺到一個陌生而神秘的人，用自己的體溫鑄造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竟然讓他覺得安全。

    但也不完全是安全的，因為這種安全，或許是別人故意做給他看的。這個男人剛才那幾句話是單純?yōu)榱伺乃R屁嗎？說什么陛下有龍鳳之姿，在大街上老遠就看見了你……謝靈曜倒覺得很可疑。

    陛下對自己的外貌和儀容自信，誰多看他幾眼他都覺得很正常。但是，把這么引人注目的自己領(lǐng)到住處來，那可就是膽大包天了。

    謝靈曜無法克制胡思亂想，但被子里傳來那種安神的草藥味，嘴里還有一點牛奶的甜味。四周一片寂靜，這讓他覺得，這里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

    于是，謝靈曜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太累，謝靈曜睡得很沉，沉得他并未察覺，第二天有人先一步醒來，饒有興致地欣賞了十分鐘龍顏睡姿，才心滿意足地收回目光，去給他做了早飯。

    等他醒來時，透過灰色窗簾的縫隙，細碎的金色光芒灑在床邊。而他身后，門同樣留了一道縫隙，于是一屜小籠包的rou香味，沿著門縫鉆了進來。

    陛下如餓狼般，兩眼放光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江南的盛夏清晨，是由陽光、小籠包、粉絲湯和搖頭電扇組成的，蔚藍色的陽光透過窗扉，星星點點的碎金，灑在屋角茂盛的綠植上。

    除了這些，桌邊還站著一個人，手中有一束新摘的蓮蓬，蓮子已經(jīng)全都挖出來了，盛在一個十分素雅的藍色小碗里。

    夏天的早晨是天藍色的。

    “陛下，早啊?！?/br>
    謝靈曜條件反射地甩了甩袖子，奈何現(xiàn)代人的衣袖甩不起來。他轉(zhuǎn)而想起，自己昨夜的常服被換下了。他正欲詢問自己天價的衣服去了哪里，就瞧見那件常服飄在陽臺上。

    顯然已經(jīng)在洗衣機里攪了幾輪，這會兒已經(jīng)沒在滴水了，但皺巴巴的，在清晨明媚的陽光之下，隨風(fēng)飄蕩。

    謝靈曜望著窗臺上的衣服，心情復(fù)雜。穿短袖的確很舒服，活動也方便，雖然他不太愿意承認(rèn)，要是為了舒服二選一，他絕對會穿身上這件。

    但是！窗外飄著他身份的象征，謝靈曜的心在滴血。

    他隱隱約約有種感覺，這個時代并沒有那么多禮數(shù)，甚至，可能連皇帝都不復(fù)存在，但他還不能適應(yīng)。

    禮不可廢，天子是最講究這一套的人。

    “陛下，你不用著急?！眹?yán)敬堯的聲音跟搖頭電扇的風(fēng)，一起慢悠悠吹進陛下耳旁，“干了之后再給你熨一下就好了，不會皺的?！?/br>
    謝靈曜松了口氣，嚴(yán)肅地開口：“如此甚好?！?/br>
    “陛下，過來，我教你洗漱?！?/br>
    嚴(yán)敬堯見他發(fā)呆，朝他招招手，將還沒完全睡醒的陛下拐進衛(wèi)生間，教他刷牙洗臉，然后又把他領(lǐng)到桌前，請他吃新摘的蓮蓬。

    謝靈曜很喜歡蓮蓬的清甜，小籠包和粉絲湯也喜歡，他的年代食物沒有這么鮮，多是大塊的牛羊rou，直接加鹽烹煮，不比現(xiàn)在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八大菜系，已經(jīng)發(fā)展得各具特色，因此他覺得什么都挺好吃。

    更何況，這些都是他一個人的，柯基還在睡覺，這讓陛下覺得這個早晨心曠神怡。

    嚴(yán)敬堯在一旁面帶微笑地看陛下吃東西，許久，發(fā)出一聲感慨：“陛下一點都不挑食呢。”

    謝靈曜正吃得津津有味，聽到這句話，猛地停了下來。

    第12章 空手套白狼

    “陛下如果不挑食的話，我可以請你吃很多好吃的?！眹?yán)敬堯一直在笑，他的眼睛笑得像一道彎彎的月亮，試圖讓陛下放下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