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來年的九月, 小寶正式成為了一名小學生，雖然還沒有帶上那鮮艷的紅領(lǐng)巾，老師說等他們二年級的時候就可以成為優(yōu)秀的少先隊員, 五年級的哥哥jiejie會給他們帶上用前輩鮮血染成的紅領(lǐng)巾。

    最近林芳帶著錢寶去看了一步抗日的戰(zhàn)爭影片, 深深的激起了小寶的愛國熱情, 知道曾經(jīng)有別的國家侵犯了她的國家, 就像土匪一樣，霸占了他們的家, 是前輩們保護了國家, 才會有現(xiàn)在的生活。

    林芳還趁機給小寶講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比如三年旱災的時候, 有些地方的小朋友沒東西吃，餓的吃樹皮樹葉，甚至吃土, 這簡直嚇到了剛開始挑食的小寶。

    連著好幾天都有乖乖吃飯。

    上學后, 對林芳來說, 最難的就是怎么將孫女從床上哄下來, 學校七點半開始早讀, 雖然學校離家不是很遠的路程，但是加上洗漱早飯的時間，七點起來都可能會有點遲。

    一般六點四十就開始哄著小寶起床，被叫醒的小寶心情就不是很美好了, 耷拉著眼皮, 沉著一張臉，也不吭聲, 就直愣愣的坐在床上。

    半晌沒人搭理，眼神一瞥, 就看到林芳拿出一條紅色連衣裙，急了，立馬喊道，“不要它，不要它！”

    林芳拿著裙子的手立馬將裙子放回去，不解的囔著“這裙子多好看，上次穿的時候不還挺高興的，怎么突然就不穿了呢?！辈贿^還是隨她了，換了一條白色泡泡袖連衣裙。

    小寶這才收回眼神，她才不會說班上有個女生有一條和她一模一樣的裙子。

    要是林芳知道肯定要啐一句，就你矯情，這裙子好好的招誰惹誰了，以前的小孩有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都高興的不得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被伺候著洗漱完，才端端的坐在位置上，看到白煮蛋，皺眉，雖然林芳的教育很及時，但是不喜歡吃就是不喜歡吃，看著就生厭。

    蛋白還好，每次吃蛋黃，她都覺得自己要被噎死，又被從小教育嘴巴里有東西的時候不能喝水。

    每次只能死死皺著眉把蛋黃細嚼慢咽的解決掉。

    林芳就看不得她這副吃毒藥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想講兩句，又咽了回去，還是舍不得，覺得孩子已經(jīng)比之前懂事多了。

    要說現(xiàn)在的孩子真的不是那么好帶，尤其是女孩子，之前家里雖然就只有剛子一個，但是那時候家里窮，他們夫妻兩每天各種事情工作忙的人頭腦發(fā)脹，對孩子就是散養(yǎng)，不餓著不冷著，不出去打架，打架也別讓別人家父母找上門就行。

    想挑食，那是想都不能想的，不吃就餓著，在說那時候哪有現(xiàn)在這么都東西可以選擇，連雞蛋都是限量買的，想吃都吃不著呢。

    沒有品德上的問題，她和錢父就隨孩子去了，連結(jié)婚都是錢剛自己決定。

    哪有現(xiàn)在這么講究，家家戶戶孩子少了，自然就精養(yǎng)著，有的家里可能兩家老人帶一個孫子/孫女，寵的不行。

    條件好了，孩子就挑食，就很難搞，為此林芳費了很大的心思，才將挑食的小寶拉回來，就算不喜歡也會把準備好的飯菜吃完，不浪費。

    出了院門，頂頂已經(jīng)坐在家門口的石階上等著了，看到小寶出來，立馬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笑瞇瞇的。

    “小寶！”很熱情。

    小寶還是耷拉著臉，興致不是很高，也不搭理人。隨后就被送孫女上學的林芳拍了一些腦袋，不是很重，但是也讓小寶委屈。

    “打我干嘛嗎？”理直氣壯的問。

    “人小寶喊你你怎么不理人?！绷址季蜌馑?，早上剛夸完就打臉了。

    小寶撇撇嘴，“哦，你好。”非常的敷衍了。

    林芳又來氣，但是人家頂頂完全不介意，熱情地回，“你好！”又悄咪咪的簽上了小寶的手，不經(jīng)意的捏了捏，好軟，嘻嘻。

    三人離開，在院里窺視的陳奶奶沉著臉，“砰”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她就是在替別人養(yǎng)孫子，呸，和他那老子一個樣，娶了媳婦忘了娘。

    林芳送到校門口走了，這個點剛好可以去買個菜，也不耽誤什么，往常是陳奶奶陪著一起，今個兒家里有事，拖不得手就拜托林芳一起送。

    兩人一起進教室，那個跟小寶有一條紅色裙子的小姑娘也進來了，今兒也穿著那條紅裙子，本來就不高興的小寶，臉色更是陰沉的可以滴水。

    頂頂敏銳的感受到小伙伴糟糕的心情，拉拉小寶的手，看她還盯著那個女生，悄悄的附在小寶的耳邊，“你是不是有一條一樣裙子？我覺得她穿的沒你好看?！?/br>
    小寶為什么那么氣，還不是覺得自己穿的沒有人家小姑娘好看，小姑娘高高瘦瘦，也白凈，大眼睛高鼻梁，穿上紅裙子就像個小公主。

    就覺得自己輸了，才不高興。

    但是這種事情她當然不會說給別人聽，就算是有著穿開襠褲交情的頂頂她也沒有說過，自尊心作祟，又虛榮。

    小寶聽到頂頂?shù)脑?，揚了揚眉，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庇炙撇桓市牡目戳搜垡呀?jīng)坐到位置的小姑娘。

    其實頂頂也不是全是哄小寶的，他本來就覺得小寶穿紅裙子好看，那個女生好看也是好看的，但是沒有小寶好看，就這么無比堅定的認為，不是很講道理。

    張月享受著周圍女生羨慕的眼神，翹著蘭花指整理整理腰前的大蝴蝶結(jié)，驕傲的挺胸，這條裙子是她舅舅從市里買回來的，好多人搶，賣的可好了，縣城的商場里都沒有。

    她這是獨一份呢，甜甜的想著。

    驕傲的抬眼向周圍看去，不自覺的將目光鎖定右前方的錢寶，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有看向自己，咬了咬嘴唇，拿著語文課本起身走向講臺。

    特意的往錢寶那個方向穿過，路過錢寶的時候假裝課本掉了，神不思蜀的彎腰將課本撿起來，又偷偷的打量著小寶的，滿意的看到對方的眼神看向自己。

    抬頭挺胸的站在講臺上，鈴聲也恰好想起，“現(xiàn)在開始跟著我讀，a~”

    “a”~

    這是一小的傳統(tǒng)，雖然他們還是剛?cè)雽W的一年級生，老師為了讓他們養(yǎng)成早讀的習慣，安排了幾個講話口齒清晰的學生帶著別的同學早讀。

    小寶和頂頂也被選中了，他們分別是禮拜三和禮拜四，今天是張月。

    小姑娘講話聲音也甜甜的，發(fā)音也很標準，因為父母都是老師，進度比剛?cè)雽W的同學要快很多。

    站在講臺上自稱一道風景，下面的同學雖然還小，但是已經(jīng)了有了鑒別審美的能力，小朋友不像成年人會掩飾，表達情緒更直接。

    長的好看的極力吹捧，長的丑的就出言嘲笑，諷刺，惡意明晃晃的掛在臉上，傷人心。

    早自習雖然沒有老師守著，但是班主任偶爾也會過來轉(zhuǎn)悠，滿意的看著班里的學生認認真真的讀書，點點頭，眼神從窗戶往門口掃射，看到最后一排空著的一個位置，揚起的笑容瞬間落下，皺起眉頭。

    站在后門等了一會，一個穿著大大白色背心的男孩氣喘吁吁的從校門口跑來，看到站在教室門口的班主任下意識站在原地，彎腰雙手趁著大腿喘氣。

    “過來?！甭曇衾淅涞?。

    林于攥進書包的帶子，踟躕著走上前。

    楊樺看到男孩這樣子，嘆了口氣，伸手將男孩頭上的魚鱗拿掉，“早讀很重要，下次不要遲到了，進去吧?！笨跉夂軠厝?。

    男孩舅舅擺魚攤的菜市場就是他家附近，沒開學的時候他就見過好幾次，孩子在那里幫忙，聽旁人說，他家就兩人，另外一個是他舅舅，孩子上學估計也是孩子舅舅出錢。

    開學兩個禮拜，男孩就遲到了兩個禮拜，本來應(yīng)該批評的，但是想到孩子四五點就起來幫家人的忙，在多的話也開不了口。

    林于點點頭，低著頭從后門穿進去，教室短暫的安靜了一秒。他像是毫無察覺，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他的同桌是個個子很高的女孩子。

    看到他過來，嫌棄的往旁邊挪挪，心里不爽，不想和林于坐一起，但是礙于老師威嚴，只能委委屈屈的坐一起。

    但是平時是能有多嫌棄就多嫌棄，絲毫不加掩飾。

    她有一個在念五年級的jiejie，從jiejie那里學來了“三八線”，就拿粉筆也在桌子上畫了一條，她占據(jù)了桌子的大部分，長長的椅子也是。

    留給林于的就只有三分之一點，看到林于不敢反抗，滿意的笑了。要是林于不小心過界了，就要拿鉛筆削的尖尖的一面狠狠的戳林于，林于的手臂好幾次被戳了幾個深深的坑，就差一點就要破皮見血。

    林于也絲毫不反抗，更是助長了女孩囂張的氣焰。

    這會看到林于走過來，眼睛一閃，等林于坐到了凳子的一邊，就立馬站起來。

    另一頭沒有人壓著的凳子立馬翹起來，沒有防備的林于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第25章

    “砰”

    全班安靜下來, 向聲音的地方望去，看見林于摔在地上，紛紛哈哈大笑, 有些是惡意嘲笑, 有些只是單純的覺得搞笑, 還有些只是別人笑了自己也就跟著笑了。

    整個課堂鬧成一團。

    林于沉默的低著頭從地上爬起, 伸手將翻到在地的椅子撿起來，望向站在一邊惡作劇成功壞笑的許娜娜, 眼皮垂垂, 精致的五官陰沉沉, 抬眼, 將舉起的凳子猛的抬起。

    ！

    嚇壞了周圍的同學，許娜娜更是嚇的閉上了雙眼，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并沒有東西砸下來, 瞇著的一只眼睛睜開一絲絲縫, 發(fā)現(xiàn)林于已經(jīng)把凳子擺好坐下了。

    晦氣, 死魚仔。

    許娜娜松了一口氣, 又覺得自己太慫了, 一個死魚仔有啥好怕的，她就是不喜歡林于，平時臟兮兮的不說，身上還有一股子魚腥味, 難聞的要死, 可老師偏偏安排和她一起坐。

    不過剛剛那個死魚仔的眼神太嚇人了，比當過兵的爺爺還讓人覺得恐怖, 差點就以為他要砸死自己，眼神閃了閃。

    周圍的同學剛剛也以為林于要咋許娜娜, 他們聲都不敢出，結(jié)果看見高高舉起的椅子又被林于輕輕的放下，然后坐上去低著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嗤”一些男孩子發(fā)出不屑的聲音，嘲諷的盯著林于，覺得這個他就是個慫蛋，被一個女生這么欺負，真丟他們男孩子的臉。

    小寶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過頭，對這場鬧劇不置一詞，這也是她第一次正視坐在最后面那個沉默的男孩，她的世界就那么大，關(guān)注的人很少，同齡人就更少了，班里的同學她也就認識小貓三兩只，還是因為前后桌的原因，唯一一個例外就是今天穿了和她那條紅裙子一模一樣的女生。

    本來楊燁已經(jīng)坐在辦公室里泡枸杞茶，歲數(shù)大了，就很注意養(yǎng)生，以前誰讓他三伏天喝熱水就是神經(jīng)病，真香。

    做老師最愜意的就是坐在辦公室喝喝茶，看看報了，剛開學，沒作業(yè)要批改，除了上課的教案要寫也沒什么事了，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老教師，教案這種東西就是糊弄領(lǐng)導的，上課完全按照自己的經(jīng)驗來上。

    就當他想著今天盒飯里有酒糟魚的時候，安插在班里的小眼線，呸，小班長小班長。

    笑瞇瞇的看著自己欽點的班長，直到聽到班里的事情，揚起的眉角被狠狠壓下，“你先回去，幫老師將林于和許娜娜叫過來?！?/br>
    班長點點頭，當然要告訴老師了，明明今天是她的早讀課，還這樣，所有人都看他們了，都沒人關(guān)注她的小裙子了，珍惜的摸摸自己的小裙子。

    快步走到教室，看到后面低著頭的林于，皺了皺眉，他們都說林于不愛干凈，身上還有一股味道，挨得進了她的小裙子上面會不會也沾上魚腥味，遲疑了一下，選擇從前面繞道許娜娜的旁邊，神情倨傲，“老師讓你兩去辦公室一趟?！?/br>
    許娜娜本來看到張月過來還很高興，張月長的好看，穿的也好看，老師同學都喜歡她，她也喜歡，不過張月很少和她講話，平時都只和周圍的幾個女生玩。

    聽到張月的話，許娜娜翻了一個白眼，“告狀精！”從今天開始她決定張月就是她最討厭的女生了，沒有之一，男生是林于！

    騰的站起來，率先走出教室。

    張月才不在乎許娜娜的話，看到林于還不動身，撇眉，疑惑“你怎么還不去，楊老師可生氣了?！睕]有瞧不起誰，就是單純的愛惜自己的裙子，對林于沒有別的想法，就和普通同學一樣，態(tài)度還是高高在上的。

    班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得她的好臉色，她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林于將翻開的課本蓋上，慢吞吞的起身，低著頭，沒有看張月一眼。

    看到林于去辦公室，張月才滿意的回自己的位置上，今天也是有努力幫助老師管理班級的一天，月月真棒！

    “說吧，為什么要害林于摔倒?！逼鋵崡顭钜膊淮_定許娜娜是不是故意的，但是老師當久了，很多學生的小心思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炸一炸就出來了。

    許娜娜看著班主任，咬咬嘴唇，“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他自己摔倒的管我什么事。”不承認這是，還狠狠的瞪了眼林于，示意他不要亂講話

    楊燁冷著一張臉，盯著許娜娜，“撒謊可不是好孩子，有同學都看見了，你就是突然站起來，早讀呢，你站起來干嘛？”

    “我...我...”被楊燁嚇到了。

    這時候楊燁突然溫和下來，“做了就是做了，承認了錯誤還是老師的好學生，你不想撒謊然后被同學嘲笑吧?！?/br>
    許娜娜點點頭，有點如釋重負，撒謊的感覺并不好受。

    “那你告訴老師你為什么要欺負林于，你們是同學，應(yīng)該互幫互助?！?/br>
    這許娜娜就覺得自己可以把自己的苦訴說出來了，委委屈屈，“林于身上有魚腥味，難聞死了?！?/br>
    楊燁啞然，成人或許可以體諒一個孩子因為生活的重擔，沒辦法整理儀容，但是孩子只會直觀的表達自己的喜餓，不會去想更深層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