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 第12節(jié)
郭建川八九歲的時候聽到這些話熱血沸騰,但是當(dāng)他的父親變成一個蓋著國旗的盒子,而他和他的母親遲遲拿不到應(yīng)有的贍養(yǎng)之后,他就不完全信這些東西了。或許自由和民主確實像空氣一樣重要,但是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有了自由和民主并不能讓他有飯吃,他只有努力工作才有飯吃。 郭建川現(xiàn)在的軍銜是e6,已經(jīng)比他父親犧牲前要高出一級了,如果他父親還健在,應(yīng)該會非常驕傲并告誡他要對得起這份榮譽,可惜郭建川只把參軍當(dāng)作是一份工作,他干得好,所以升職了。每次集會的時候,在臺上講話的老軍官也總會強調(diào)“我們作為華國人的信念”、“華國的立國之本”這類東西,郭建川聽著總是很麻木,他寧愿讀點小報的陰謀論,比如開戰(zhàn)只是為了搶奪石油維系霸權(quán),比如有洛都這種軍工復(fù)合體在里面煽風(fēng)點火,這些遠比民主和人權(quán)要實在得多。 郭建川到新基地報到的時候,航母編隊已經(jīng)開始了海上的合練,他在新的基地里呆了沒幾天,就直接上船干活了。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郭建川才真正有空仔細地想洛意的事情,但其實時間也不是很夠,海上合練和真正打仗的節(jié)奏差不了多少,每天都很緊張、也很枯燥,下班后躺在棺材盒一樣的鋪位上,沒想一會兒就直接累得睡著了。 他就這樣每天晚上想一點,一天一天地想了兩個星期,才將洛意對他說的那句“我懷孕了”分析出一點頭緒。郭建川后悔的要死,但凡那天腦子清醒一點,扒著車窗多問兩句,也不用一個人在這里像個傻x一樣亂想。或許他真的懷孕了,因為洛意那天沒有駕駛飛機離開,而是坐車走的,他穿的那件棉襖也看起來很適合孕婦。 他盡力回想著洛意在身材上是否有什么變化,然后發(fā)現(xiàn)他的回憶根本不能作為依據(jù),他帶著洛意可能懷孕的想法去回想,就會覺得洛意穿軍裝那天似乎行動有些拘謹,甚至那個周末裸身睡在他懷里時都是rourou的。 但是如果洛意真的懷孕了,又為什么要特意告訴他呢,以普遍理性而論,不告訴他才更合乎邏輯。他如果想留下這個孩子,那么肯定要保證這個孩子同他的無名之輩的親生父親毫無瓜葛,告訴他了難免會多生些枝節(jié),他如果不留下這個孩子,那就更沒必要告訴他了。 他想了很久也沒得出一個確切的結(jié)論洛意到底有沒有懷孕,在航母離開母港進行海外部署之前,他只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洛意牽著他們的孩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必定要把他按在床上狠打屁.股,問他為什么要讓他的孩子從小就沒爹,讓他孩子的媽生孩子沒人照顧。 -------------------- 韓檸:只要不影響我和頭哥的感情,賣了表哥算多大點事。 第20章 第五艦隊擁有的這艘航母叫做薔薇將軍號,也是華國海軍常振中級航母中的一艘。這艘航母以一位在華國人民中很受追捧的美男子將軍的綽號命名,比其他以人名命名的航母平添幾分浪漫情懷,登艦水兵的袖標也與其他航母不同,第五艦隊的標志外環(huán)飾的是一圈薔薇花紋。 在艦隊正式開拔之前,水兵被允許下船與他們的親人告別,這兩天軍港里有不少來送行的家屬,郭建川無事可干,溜達到基地的活動室里看看有沒有人能開一桌臺球。 他剛出宿舍樓沒多遠,就被他的頂頭上司攔?。骸帮w行隊的中隊長要見你一下?!?/br> 郭建川不明所以,跟著去了中隊長的辦公室,然后中隊長對他說了一句更令他摸不著頭腦的話:“艦隊司令要見你一下,我現(xiàn)在帶你去。” 郭建川心里有些忐忑,他一個小小的水兵,怎么就突然會被艦隊司令叫去呢,即使是在航母上被評為月度最佳水兵的人,也只會受到航母艦長接待。 他問中隊長說:“長官,您能透露一下陳司令叫我去是有什么事嗎?” 中隊長說:“不知道,只能說看起來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br> 其實中隊長也摸不著頭腦,艦隊司令是他的老上司,今天突然打電話過來,什么理由也不給,只說要找一個新調(diào)過來的j18地勤,中隊長還是打開電腦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司令要找的那個人就在他們隊里。 中隊長把他領(lǐng)到司令辦公室的門口,替他敲開了門,便立刻退出去了,留郭建川像個誤闖入市中心的袋鼠一樣在司令辦公室里站著。 陳司令按照資料今年是54歲,作為一個艦隊司令他相當(dāng)年輕,郭建川此前只在全軍的電視廣播上見過他,沒想到真人竟看起來還要年輕些。 “小郭來了,坐,坐?!?/br> 郭建川還沒來得及給他敬禮,就被招呼到辦公桌前早已擺好的一張椅子上。 “司令,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沒什么事,就隨便聊聊。”陳司令舉起一個果盤,“最近咱們不是要出發(fā)了嗎,就想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聊聊。先吃點水果?!?/br> 郭建川拿了一瓣橙子,在司令熱情的目光下把它吃了。 “皮就扔桌子上,沒事,我一會兒一起收拾?!标愃玖钜贿呎f一邊把一盒抽紙推到桌邊方便他擦手。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惫ùú粷M二十二歲的時候入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他在軍隊里的第四個年頭了。 陳司令點點頭:“二十六,小一點兒,挺好的。那你有對象了嗎?” 郭建川大概猜到問完年齡就該問這個了,長輩問話無非就是這幾句,老實答道:“沒有?!?/br> 陳司令眼珠一轉(zhuǎn):“那有過對象嗎?” 郭建川猶豫了一下說:“高中的時候談過一個,不過沒多久就分了?!?/br> “怎么分的?” “那會兒我媽的病情加重了,我要照顧我媽,沒空跟他約會,就分了?!?/br> “現(xiàn)在mama身體康復(fù)了嗎,你都來參軍了。” “我母親去世了?!?/br> 陳司令舉起果盤,示意郭建川再拿個橙子,又問:“那后來怎么一直沒談?” “后來,后來,坐了一年牢?!惫ùㄕf到這聲音變小了,“然后就進軍隊了,一直沒機會談?!?/br> 那段日子無疑是郭建川人生中最黯淡的日子。他為了照顧他母親,從職業(yè)學(xué)校畢業(yè)之后選擇在一個離家近的小汽修廠上班,那個汽修廠生意還行,正好在新鄉(xiāng)通往富人聚居的衛(wèi)星城的公路旁,郭建川在那兒見了不少好車。 那天下午汽修廠接了一個跑車的活,跟著這輛待修的跑車來的還有另一輛跑車和一輛轎車,顯然是一些公子哥兒在路上飆車玩半路出了問題。這種活師傅是不會讓他干的,郭建川只能在一旁遞遞工具。修到一半,師傅打發(fā)他去給那些客人送點茶水,郭建川不愿意接觸那些富家子,但還是沏好茶去了。 他一進到客人休息室就覺得味道不對,聞了半天才意識到這些人在飛葉子,放下茶盤就準備走人。被人勾著脖子拉了回去。 那人問他,帥哥,這是什么茶啊。郭建川說,菊花茶。那人拉著郭建川的手放到自己的屁.股上說,菊花啊,我這也有朵菊花,你要不要舔一舔啊。 一屋子的煙鬼哄堂大笑,污言穢語不絕于耳。郭建川被惡心得不行,他母親去世以來他心情一直很壓抑,一下子就火了,揪著那人的衣領(lǐng)說,我打爛你個幾把。 那天晚上小汽修廠里發(fā)出了槍聲,警察來了,帶走了一撥人,救護車也來了,帶走了幾個人。郭建川先是被拘留了幾天,然后被分配了一個律師,在法庭上站了不到一個小時,得知自己因為故意傷人罪被判了十五個月的有期徒刑,具體的罪名是打爛了一個本地議員兒子的幾把。 那哥們的幾把確實斷了,他們飛葉子飛大了,不知道怎么起了沖突,最后還有人開了槍。兩邊的家長實際上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這幾個人雖然互相看不上眼,但也是天天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不可能因為一個人受了傷就把另一個人送進監(jiān)獄。但議員的兒子幾把斷了,不可能就這么算了,肯定有人要遭殃。那天晚上其他人都被家人保釋出來了,爭先恐后地當(dāng)好了狗腿子,只有郭建川孤家寡人一個,在拘留所呆了一個星期,最后一看監(jiān)控錄像,這個倒霉蛋正好說過要打爛議員兒子的幾把,那就決定是你了。 郭建川因為在監(jiān)獄里表現(xiàn)良好,最后沒呆到一年就出來了,但出來之后找工作就不好找了。那時候經(jīng)濟不景氣,各個工廠都不招那么多人,一看到他有犯罪記錄就當(dāng)他是個刺頭最先淘汰了,郭建川沒有辦法,在街角看到海軍的征兵廣告,就報名參軍了。 陳司令似乎是為了避免他尷尬,假裝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抬頭問他:“那以后打算什么時候談,什么時候結(jié)婚呢?” “要談的話,也要等到我退役之后吧?!惫ùㄕf到這有點不好意思,“我……我是希望退役之后能盡快結(jié)婚的。” 陳司令哈哈大笑:“那對老婆有什么要求嗎,要求太高的話就快不起來了?!?/br> 郭建川說:“我媽病著的時候,當(dāng)時就想一定要找一個孝順的,也不是說讓他去照顧我媽,就是我花時間和精力在我媽身上,他能理解?,F(xiàn)在我媽不在了,就沒有要求了?!?/br> 陳司令感嘆道:“現(xiàn)在像你這么傳統(tǒng)的年輕人很少見啊,那你打算要幾個孩子呢?” 郭建川心說這也跳得太遠了吧,他現(xiàn)在老婆還沒見到影呢,但還是老實答道:“我家就我一個人,如果對方愿意的話,想多要幾個?!?/br> 千里之外的洛意聽到郭建川說這句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怎么辦呀,爸爸想多要幾個,但咱們只有一個,你一定要長胖一點一個頂倆啊?!?/br> 他已經(jīng)懷孕六個月了,但是完全不顯懷,雖然醫(yī)生說一切正常,但家里人還是很擔(dān)心,天天變著法子喂他吃東西。 手機上的畫面里郭建川已經(jīng)離開了,他的舅舅陳思仁司令從筆筒里把自己的手機取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親jiejie不滿意的臉。 洛意的母親陳思佳小姐數(shù)落他弟弟說:“我后來叫你問的問題你怎么不問?” 陳司令說:“我手機插在筆筒里,只能看見你不停地給我發(fā)消息,根本看不清內(nèi)容。該問的不都問到了嗎,我把你叫我問的問題都打在了一張紙上,剛剛對著問的?!?/br> 陳司令一邊收拾著果皮一邊向他jiejie叫屈:“姐,我真的盡力了。我跟下屬談話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滿手都是汗,生怕他看出來我在拍他?!?/br> “行了行了,沒說你。這小伙子說他就談過一次戀愛,是在高中的時候談的,那他跟小意是怎么回事?剛剛就是想讓你問這個?!?/br> “軍隊里原則上不讓談戀愛,他在我面前不方便說唄?!标愃玖罾硭?dāng)然道,“這小伙子真不錯,一看就是顧家的男人。” 陳小姐說:“還行吧,長得還可以。他有多高?” 洛意在語音里插嘴道:“很高的,比我高了快一個頭?!?/br> 他說完便退出了群語音,不再聽他母親和舅舅聊天。他捧著自己的肚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雖然郭建川的初夜給了他,但原來初戀不是他啊,那大概初吻也不是了,誰高中談戀愛不親個嘴的啊。郭建川剛剛回答這個問題有一絲猶豫,是在猶豫他們算不算戀愛嗎,為什么要猶豫,不是說好了是戀愛嗎?洛意越想越難過,他幾個月沒有見到郭建川,也沒有跟他聯(lián)系,手里只有寥寥幾張照片,看到會動的郭建川簡直是飲鴆止渴,一下子想得要瘋掉了。 他沒辦法跟家里人解釋為什么為什么男朋友不聯(lián)系他,他也不跟男朋友聯(lián)系,每次都用“他在海上訓(xùn)練”來搪塞,結(jié)果他媽今天直接安排和他舅舅視頻連線。不聯(lián)系的原因是很顯然的,郭建川不認為他們是在戀愛,也不相信他懷孕了,更沒有考慮過和他一起的未來。 洛意對著自己的肚子喃喃地說:“爸爸嫌棄咱們不是雙胞胎,但咱們就是一個大寶寶啊?!?/br> 他在房間里獨自傷心,家庭群里卻是相當(dāng)熱鬧,洛意拿起手機一看,他最討厭的嫂子和他媽兩個人水了一百多條,哥哥和父親也在里面湊熱鬧。 他嫂子艾特他說,給我轉(zhuǎn)5267塊錢,我把剛剛的錄屏發(fā)給你。 洛意看到這一條才想到自己剛剛不僅是忘了錄屏,甚至連截圖都沒截一張,光顧著盯著郭建川的臉看了。 洛意的嫂子叫柳淇,5267就是我愛柳淇。洛意咬牙切齒地打字說:滾,狗才愛你。 他嫂子回復(fù)道,你別罵你哥啊。幾乎在同時他哥發(fā)了一張狗狗的表情。 洛意氣壞了,打字的手都微微顫抖。然后他嫂子又說,在群里發(fā)67塊錢紅包,我發(fā)到群里。 洛意被他嫂子拿捏得很不爽,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按他嫂子說的,在群里發(fā)了67塊錢的紅包。不一會兒柳淇把視頻傳上來了,洛意趕緊下載下來看,不再理會群里的打趣。 視頻里郭建川穿著士官的卡其色軍裝,發(fā)型沒什么變化,還是頭皮上一圈青色的發(fā)茬。大部分時間表現(xiàn)得都很得體,只有在提到一些問題的時候,臉上會有些淡淡的落寞。 我是希望退役之后能盡快結(jié)婚的。 如果對方愿意的話,想多要幾個。 洛意抱著手機在床上有限度地翻滾,心里嚎叫著——那就和我結(jié)婚啊,第一個寶寶已經(jīng)在肚子里了。 第21章 郭建川第一次出海打仗就加班了,薔薇將軍號在南大西洋上呆了七個月,熱帶的海域幾乎感受不到季節(jié)的變化,甲板上的景色永遠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即使是那些懷著保家衛(wèi)國的心情登上航母的人,他們的新鮮勁也在最初的一個月就消耗殆盡,到了最后的一兩個月,整條船上都彌漫著一種疲倦的情緒,一些地勤閑暇時會在機庫里開演唱會自娛自樂一下,郭建川也跟著拿著引導(dǎo)飛機用的熒光棒制造氣氛,但是在海上飄蕩了半年后,水兵們連苦中作樂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想著早日返航,回到有能翻身的床、能轉(zhuǎn)身的浴室的陸地上。 軍情不緊張的時候,艦隊會讓護衛(wèi)艦靠近航母,放煙花給水兵們解悶,近防炮的密集彈幕從炮管里射出,在黃昏時分宛如逆飛的流星,干擾彈一發(fā)一發(fā)地炸開,在半空中像熔巖一樣緩緩墜入海中。郭建川還挺喜歡這種炮火炸出的煙花秀的,每次放的時候都會站在高處拿著手機錄像,手機里有好幾排差不多的視頻,他不看也不刪。 對于郭建川來說船上的生活算不上舒適,但他并不像其他水兵一樣抓心撓肺地想家,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家里的老房子早就空得跟雪洞一樣,家對他來說只剩下了一個抽象的概念,不足以成為思念著落的錨點。這幾年來他活得像一個獨自漂在海中的、善于擬態(tài)的大章魚,無論去哪兒都能完美地融入環(huán)境,在修車廠他是背景中應(yīng)有的灰撲撲的學(xué)徒,在監(jiān)獄里是放風(fēng)的長隊中的一節(jié),在軍隊里則是龐大的戰(zhàn)爭機器中的一個不停息的齒輪。他拍那些視頻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拿給誰看,然而父母看不著,那個人則見得多了。 他好像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洛意離開后會想他一個月,最多再惦記他半年,之后就不怎么想了。在船上水兵們沒事就喜歡聊感情經(jīng)歷,他們隔壁屋子有一個小伙子,在出海之前和女朋友有了孩子,開拔前幾天跪在女朋友家門口,為自己不能立刻娶她并照顧她賠罪,每天都在擔(dān)心自己干得不好被準岳父岳母看不起,或者女朋友干脆不等他了。郭建川跟著大伙兒一起拿他開涮,有時也會想想如果洛意真的懷孕了他該怎么表態(tài),想來想去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的情況完全不同,他去洛意家門口表態(tài)說要照顧他大概只會被當(dāng)作小丑。 于是當(dāng)不當(dāng)值的水兵們聚在工具室里侃大山時,輪到郭建川時他從不扭捏,一本正經(jīng)地說:“之前談過一個對象,家庭條件特別好,我去他們家,他們家跟宮殿一樣,門前一排臺階,我往上走的時候他們家的保姆就盯著我看,搞得我以為我鞋底子留了一串腳印。進去之后見他父母,夫妻倆都很貴氣,風(fēng)度翩翩地跟我聊天氣聊吃的,最后問,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說我在海軍當(dāng)兵,一天干十二個小時,一周干七天,每個月也就萬把塊錢,他父母什么話都沒說,直接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倆保安,一左一右把我架出去扔到了大街上?!?/br> 一屋子的人只當(dāng)他是在講笑話吐槽海軍不把水兵當(dāng)人,紛紛捧哏說:“頭哥那你那對象啥態(tài)度?。俊?/br> 郭建川說:“他往我口袋里塞了兩塊表,說我們沒可能了,你把這表賣了,自己過得好一點?!?/br> “哈哈哈哈你這對象還不錯。”水兵們哄堂大笑。 郭建川也跟著笑。他有時候會驚奇于自己竟然能拿這段感情來開玩笑,好像洛意離開前后那幾天那個渾渾噩噩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樣,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即使是從他們見面的第一天算起,他們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或許過了快一年了還提都不能提才是有些矯情。 在海外打仗的時候水兵可以跟家人們聯(lián)系,但是次數(shù)和時間有嚴格的限制,郭建川不想浪費和外界聯(lián)系的機會,跟黎邦智聯(lián)系過一次。他發(fā)過去的是廢話,黎邦智回復(fù)的也是廢話,只不過在末尾“貼心地”補充了一些洛意的情況。洛意在訓(xùn)練結(jié)束后不久就脫隊了,聽說是去南京參加升為校官前的進修,他好像早就攢夠了升為校官的戰(zhàn)績,這兩年不過是在熬在級時間而已。 郭建川久違地聽到洛意的消息,倒也說不上開心或者不開心,他在心里默默把洛意懷孕的可能性調(diào)小了一點,洛意那天沒有參加轉(zhuǎn)場任務(wù)而是坐車離開可能跟懷孕無關(guān),他只是要去南京而不是回駐地。 航母結(jié)束任務(wù)返航的時候,在華國一個海外屬地的軍港里停留了兩天。郭建川和同事一起下船,一群人哄鬧著涌進見到的第一家餐館,老板把三張桌子拼了起來,十幾個大兵才勉強擠到一桌。當(dāng)?shù)氐牟穗炔皇呛芎瞎ùǖ奈缚?,但是在航母上關(guān)了七個月之后,只要不是航母廚房做出來的食物,水兵們都會覺得很香。他們吃到一半,幾個膽大的老水兵一合計,叫了兩扎啤酒,警告后輩只能喝一點,喝醉鬧事是要挨處分的,結(jié)果到最后桌上碼著一排空的玻璃罐子。 飯后水兵們醉醺醺地離開餐館,第一次出海的年輕水兵要返回船上,老水兵們則在他們羨慕的眼光中勾肩搭背地向開滿小旅館的街區(qū)走去。 郭建川雖然也是第一次出海,但是他平日里表現(xiàn)優(yōu)秀,也不像是會惹事的人,領(lǐng)導(dǎo)便特批了一張過夜證給他。他被好幾個老兵簇擁著,大著舌頭跟他講紅燈區(qū)的經(jīng)驗,郭建川配合著點頭,敷衍道:“太窮了,白嫖可以,花錢嫖就算了?!?/br> “少在這里跟我扯,你一個e6還沒有找女人的錢?” “真沒有。就算有我也不能去啊,我父母會生氣的?!?/br> 他年長的同事錘了他一下:“你都多大了,還看父母生不生氣,你擱這消遣哥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