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不鳴看看他，眉眼間露出幾分調(diào)笑的戲謔，“但是，不止于此吧？明公子下山后，可是臉色極差?！?/br>
    白玉衡：“……”

    是他剛回想完的一段。

    鳳不鳴：“我無意打探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我是想告訴你，那之后，明公子與我聊過什么?！?/br>
    白玉衡露出迫切神情。

    鳳不鳴嘆息一聲，說道：“我當(dāng)時有勸明公子，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墒撬艺f，他怕‘活著卻已經(jīng)失去的人會很痛苦’。”

    白玉衡：“……”

    鳳不鳴看看明顯受到?jīng)_擊的白玉衡，繼續(xù)道：“聞機公子離開的這些年，明公子一定一直生活在這種痛苦中。他深有體會。他在乎你，所以他不想你也承受這種痛苦。”

    “尤其，與魔族相比，神族的壽命有十倍之久……”

    “他答應(yīng)吳教主的求婚，一方面是想借助弒神教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叫你徹底死心吧？”

    鳳不鳴苦笑著搖搖頭，“雖然對吳教主而言可能不太公平，但魔族壽命短暫，明公子許是想著，便是害人痛苦，也不會痛苦太久……”

    他又自覺失言似的搖搖頭，嘆息道：“其間到底幾多思量，只有明公子自己最清楚罷。”

    白玉衡沒有說話，只是撇開頭去，默默按捺翻涌的心緒。

    “總之，明公子傾心于你，在乎你的生死！”鳳不鳴急切道，“所以在你獨探昆侖、重傷歸來后，我想，哪怕不考慮你的圣子身份，明公子也一定是極不希望你繼續(xù)參與其中的?！?/br>
    他皺了皺眉，難過道：“若是你能體察明公子一片苦心，哪怕，你能在金陵多修養(yǎng)幾日、回來得再晚些，事情，也不會變成那時的樣子……”

    鳳不鳴忍不住再次嘆息，“明公子那時能那般狠心待你，想來，也是你回來的時機，太不湊巧……”

    他望定白玉衡，說：“明公子血洗昆侖，絕非他暴虐?！?/br>
    “是我要他全部殺光的?！?/br>
    白玉衡震驚地睜大雙眼。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龍胤最恨的，明明就應(yīng)該是天機閣的神族?？蛇@么久以來，他卻一直放任天機閣神族作威作福，毫無懲戒？”鳳不鳴問。

    經(jīng)鳳不鳴提起，白玉衡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過這并不能怪他遲鈍，畢竟他才剛剛聽鳳不鳴講完所有，千頭萬緒，都尚未來得及消化。

    此刻他萬般心緒都還系在明逍身上，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想，遂直接向鳳不鳴尋求答案：“為什么？”

    鳳不鳴：“因為天機閣眾‘神’，只是為他儲存靈氣的‘容器’?！?/br>
    白玉衡再次受到巨大沖擊。

    鳳不鳴：“我方才與你講過，龍胤早于奪舍之初，便于靈山長白設(shè)下了‘萬元歸一陣’，要將逸散于世間的所有靈氣收回去?？膳c此界相比，靈山何其之小，如何能聚積那般磅礴靈氣而不散？”

    白玉衡神色恍惚地接話：“故以眾‘神’之體為容器……”

    鳳不鳴點頭，“這個比方許是不好聽，但我覺得找不到更恰當(dāng)?shù)牧恕鞕C閣眾‘神’，便是龍胤養(yǎng)在圍欄里的豬，只等時機一到，便要全部宰殺獻祭！”

    白玉衡：！??！

    鳳不鳴：“我對龍胤會用的諸多術(shù)法不甚了解，但我知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guān)頭、窮途末路。這場他籌劃千年的復(fù)仇，就要進入尾聲，那些他醞釀已久的暗招，就要接連發(fā)作！”

    “我有一種很強的預(yù)感……明公子打上靈山、打到龍胤面前之時，便是龍胤屠殺眾神之日……”

    白玉衡大驚：“為什么？！”

    鳳不鳴搖頭，“之前只是一種預(yù)感。但龍胤來到紫榕城后，我?guī)缀蹩梢源_定，現(xiàn)在的他很虛弱，敵不過明公子。要想取勝，需得兵行險著……”

    “龍胤相信，待到把你養(yǎng)成、奪舍，他便可以用你的身體吸取回所有靈氣。既然，在未解靈之前，你與明公子的實力不相上下，那我猜，解靈后的明公子，自然是達到了龍胤所期許的你解靈后之后應(yīng)當(dāng)擁有的力量。而這種力量，距離龍胤恢復(fù)原有神力，只差一步之遙——吸回所有靈氣?！?/br>
    “莫說他現(xiàn)在沒能奪舍你的軀殼，便是奪去了、解靈了，怕是也不能輕松戰(zhàn)勝明公子……”

    “他一定會獻祭神族，以獲取更強大的力量……”

    “與其，為龍胤所用，不如殺掉?！?/br>
    白玉衡神色驚惶地喏喏：“可是……他們是‘人’，不是‘豬’……”

    鳳不鳴背過身去，沉聲道：“你當(dāng)時沒在昆侖，沒看到那些神族罪奴……他們，只是有著神族外貌的‘豬’……”

    白玉衡惶然地睜著雙眼兀自驚詫片刻，猛然憶起薛楚楚在給他們講述昆侖情況時，曾說過“那些犯了罪的神族，一個個都行尸走rou一樣”。

    莫非……？！

    鳳不鳴在身前握緊雙手，痛心疾首道：“天機閣弟子，只是數(shù)萬神族中的一小部分。他們靈智正常，是因為龍胤要利用天機閣統(tǒng)治這個世界……剩下那些只是單純被拿來做儲存靈氣的容器的神族……他們都沒有靈智……被驅(qū)趕進煉丹窯時，他們看起來，甚至是笑著的……”

    白玉衡因巨大的精神沖擊，半晌未能言語。

    過了好一陣，他又追問：“那那些天機閣弟子呢？他們是‘人’，不是‘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