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晚說：“讓她進(jìn)來一下，行么?！?/br>
    梁鳥頓了頓，摸摸她的頭，出去了。

    房門再開，關(guān)上，林霧走到床邊，坐下來看她。

    程若晚抬眼，看見林霧背著從窗外射來的夕陽。

    因為背著光，有點(diǎn)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大抵是溫柔的，她小心地問：“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叫醫(yī)生來？”

    程若晚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態(tài)，也許是因為剛才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記憶深處關(guān)于安全感回憶奔涌而來，那些刺痛人的雷雨天，她抱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地安撫，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不做任何事，讓她沒忍住，伸手抓住林霧的衣擺，像是剛剛在她懷里那樣。

    “你……”程若晚看著她，眼睛泛出水色。

    “上來陪我?！?/br>
    ***

    梁鳥看著米元?dú)夤墓牡貙χ忠耍齻€人坐在程若晚家的客廳里，臥室里安安靜靜，不知道這樣要待到什么時候。

    梁鳥讓米元走，米元說回家她也擔(dān)心，于是就形成了這種局面。

    梁鳥：“林助理不要吃點(diǎn)飯么，都這個時間了?！?/br>
    “謝謝，還不餓?！?/br>
    “米元，你想吃什么?！?/br>
    米元開始抽噎：“不餓，也不知道晚姐餓不餓?！?/br>
    梁鳥摸出手機(jī)：“行，那我點(diǎn)餐。”

    林宜：“我點(diǎn)吧，林總不隨便吃別家的。”

    梁鳥收起手機(jī)，笑瞇瞇：“那好，五人份，滋補(bǔ)清淡一點(diǎn)，我家藝人畢竟受了驚嚇。”

    米元抽噎的過程里還記得給梁鳥樹了個大拇指。

    臥室里，林霧脫下外衣，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脫掉外褲，程若晚閉著眼：“快點(diǎn)?！?/br>
    還是沒脫，脫了也不合適。

    穿著絨線毛衣的人從背后湊近了，那股在雪天壁爐烤火的味道慢慢將她包裹，程若晚往后蹭了蹭，林霧的胳膊便輕輕地?fù)ё∷嗡吭谒募珙i。

    沉默了一會兒。

    程若晚：“你來干什么?！?/br>
    “看節(jié)目?！?/br>
    “林總的業(yè)余愛好蠻豐富多彩的。”

    “嗯。”林霧挪了挪，讓程若晚躺得更舒服一點(diǎn)：“多接受一下藝術(shù)的熏陶?！?/br>
    沉默。

    程若晚：“那個人剛才沖過來的時候，我想起了那天晚上，雷雨天，你爸的力氣很大，身上是男人的臭味，即使他很講究，也洗了澡，但我就是聞到了，那種良心腐爛掉的味道?！?/br>
    林霧不說話了，呼吸變粗，手指反復(fù)地揉捻程若晚的衣角。

    “我時常會想，我一定是有原罪的，要不然為什么，想要靠近我的人，都把我當(dāng)成他們的財產(chǎn)去侵占，罪惡，□□，壓迫……似乎人已經(jīng)無法被稱為人，只要見了我，就成了徹底的道德淪喪的動物。都說長得漂亮的女人會得到這個世界的優(yōu)待，但父母離去孑然一身的女孩，到底會成為多少人腦子里可以為所欲為的私有財產(chǎn)，我很早就知道了?！?/br>
    “而對我真心好的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就像我父母一樣。甚至因為他們好好地培養(yǎng)了我，讓我感悟藝術(shù)，會跳舞，氣質(zhì)佳，學(xué)歷好……這些都為我吸引了更多‘自視甚高’的禽獸，哦，就是你曾經(jīng)說過的，我要去勾引的人?！?/br>
    林霧悶悶地小聲：“我那時候生你的氣，自然是什么狠說什么，我說那些話，我自己也不好受，就是想故意報復(fù)你。而且我也沒有離開你，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了好多次你還記得么?！?/br>
    “我不要你不是很正常？我為什么要跟一個禽獸的女兒在一起。”

    林霧不說話了。

    她沒有一點(diǎn)強(qiáng)詞奪理的理由。

    程若晚：“冷，抱緊一點(diǎn)?！?/br>
    林霧湊近了，更用力地抱住她。

    “抱那么緊干嘛?！?/br>
    真是嬌氣，意見又多。

    林霧心里卻在難過中透著隱隱的甜味，她知道她和程若晚有多么的不可能，程若晚多恨她都是對的，但她還是舍不得，只要聽見她對她的一丁點(diǎn)要求，心臟都要高興地輕微地顫抖起來。

    她用鼻尖蹭著程若晚的頭頂，手臂覆蓋在她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拍著她。

    “別怕。”她說：“我對你好，我不會離開你，即使你把我推走多少遍，我都不會離開你，像是膏藥一樣，舔狗一樣，我現(xiàn)在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讓我的舔狗行為顯得不那么猥瑣?！?/br>
    “不用想那么多?！背倘敉泶蛄藗€哈欠：“我只是現(xiàn)在需要用你一下。”

    “隨便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diǎn)。”

    “何必呢，你明明可以好好地做你的林總，聽說有很多女人追你，你非要來我這找不痛快，就是得不到的——”

    “不是?！绷朱F打斷她的話，說得很堅決：“我說過很多次了，不是?！?/br>
    程若晚沉默。

    林霧蹭蹭她的頭頂：“你看，你愿意用我，說明你并不那么討厭我，這就夠了?！?/br>
    “因為你年輕的時候很好用，所以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會很好用?！?/br>
    “……哪個方面很好用？”

    “忘記你爸的方面。”

    程若晚知道她自己很邪惡，她是故意的。

    果然，林霧閉嘴了。

    她很害怕程若晚提她爸。即便林霧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把林輝徹底定在恥辱柱上，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以及這么多年對林輝的所作所為的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