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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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寧這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下已是白日,她算是勉強睡夠了好幾個時辰。然而她卻困倦得很,恨不得下一秒會周公,閉眼后的思緒卻越發(fā)混亂,找回的記憶再次碎片化,兩世的經(jīng)歷穿插在一起,她逐漸分不清自我。 “蘇姑娘,”胡大夫背著手,提著藥箱從門口探出頭,見蘇卿寧和衣而坐,便進了屋來,“你這隱疾的解法,可找著了?” 蘇卿寧覺得大抵是找著了。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兒能奢求十全十美呢? 沒有告別的分離,倘若無法注定下一次相遇,便只剩下無關(guān)緊要的一段舊日。 它曾將明鏡臺之上的灰塵拂去,也將菩提樹帶入歧途。 “無所謂了,”蘇卿寧輕聲道,“反正……都已經(jīng)注定了?!?/br> 胡大夫嘆了口氣,道:“我去看著你的藥。” 蘇卿寧被門開關(guān)的動靜又惹出一陣咳嗽,她掩了手帕,借著日光瞥見上面的猩紅。 五臟六腑像是被撕裂一般地疼痛,她不經(jīng)意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像一副瑰麗無形的畫。 靈兒又端了藥回來,這回的湯藥酸澀中帶著不甚明顯的甜味。一碗藥喝完,靈兒捧上一盤各樣果脯。 反胃的感覺這才消退一點。 蘇卿寧連著近幾個時辰?jīng)]吃東西,方喝完藥躺下,反胃感便再次席卷了她。 她翻身撐起身子,干嘔半天,被靈兒灌了好些溫水,最后吐出來一顆金黃色的圓形珠子。 她半瞇著眼睛打量,金珠掉落在盆里,發(fā)出叮啷一聲脆響。 剎那間聲音的真實感無限放大,身后的被子突兀鼓起來一團,視線范圍下移——直至最后,蘇卿寧仰頭在梳妝鏡里看見自己雪白的皮毛。 靈兒對著她愣神片刻,在反應(yīng)過來的瞬間被蘇卿寧伸爪子種下傀儡線,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 狐貍額上的皮毛被冷汗打濕,內(nèi)丹被吐出后,她憑著身體里殘有的法力控制著傀儡線,勉強維持了神志清明。 但很快,最多不過一柱□□夫,離了內(nèi)丹的她會退化成靈智未開的狐貍。 “去找mama來?!彼龁÷暶畹馈?/br> 見靈兒呆站著不動,蘇卿寧料想自己此時念力弱,喚不動一個大活人,便又搭上一根。 不動。 再加一根。 不動。 …… 她斷開最后一根千里之外的聯(lián)系,徹底失去感應(yīng)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獲得一場久違的解脫。靈兒周身繞滿傀儡線,聽話地四處找胡應(yīng)然去了。 蘇卿寧趁這時間將自己努力團成團,然后塞進了厚重的被子里。 昏暗的光線徹底消失,蘇卿寧前爪抓著尾巴,成為一只小小的狐貍球。她微喘著氣,似乎能夠想象出自己此時狼狽的模樣。 如果成為一只普通狐貍。 人道的事太過復(fù)雜,她想,狐貍的腦袋肯定難以理解。 那么她便干干凈凈地上路,也省去許多煩惱。 【??作者有話說】 風(fēng)月樓第一舞妓(x) 風(fēng)月樓第一狐貍(??) 37 ? 闌珊焰 ◎“祭一位故人?!薄?/br> 祁空夜半將蘇卿寧安頓回榻上,出門被走廊里yin詞艷曲之聲灌了滿耳。她聽著吵吵嚷嚷,索性封閉了聽覺,一路穿過大堂打瞌睡的值守丫頭,往街上去了。 更夫敲著梆子路過,祁空沒聽見,差點與他撞上。那更夫倒也膽大,驚愕中問了一句:“夜深至此,姑娘獨自一人,這是上哪兒去?” 祁空察覺風(fēng)動轉(zhuǎn)身,蒼白無血色的臉將更夫嚇得差點向后仰倒,好在下一秒,被一股風(fēng)托起回了站立的原位。 “我說你當心些,”無念的聲音從身后飄來,“大半夜你將人給嚇暈過去,豈非節(jié)外生枝。” 他頓了會兒,卻沒聽見祁空回應(yīng),上前幾步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聽不見?” 祁空隔著袖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且打住,聽不見不是瞎了?!?/br> 無念掙脫開來,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又道:“罪過,我竟不知你還有如此隱疾……” “滾,”祁空重新恢復(fù)聽覺,面無表情地道,“有隱疾的不知是誰?!?/br> 是誰都不重要。無念抓著渾渾噩噩的更夫念了段經(jīng)文助他清心,在此人即將悟道遁入空門前一刻被祁空強行止住了。這位六道有名的壞脾氣嘖了一聲: “你能不能靠點譜?收著力不會嗎?你問過人家的意思了嗎就讓他遁入空門?” 更夫被祁空三兩句忽悠走了,無念沒了念佛的對象甚是遺憾,對著祁空念經(jīng)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自取其辱的。四下打量一番,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借一步說話?!?/br> 祁空遂抽刀斷氣,好在她臨劈前問了一句:“去哪兒?” 無念生怕她直接一氣斷到南方亂了陰陽平衡,只說:“附近的山野便成?!?/br> 然而無念這一世做人的經(jīng)驗還是太少,山野之中蚊蟲眾多,祁空虛相之身無需擔憂,唯他此世尚是rou體凡胎未能修成正果,又礙著不可殺生的戒律,饒是蟲蟻在眼前飛出花兒來也只能硬生生受著。 祁空饒有趣味看他轉(zhuǎn)著珠串,撐開一層淺金色的防護罩,道:“此時不舍身飼蟲?” 無念微微一笑:“只怕它們承受不起,倒是徒添殺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