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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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抬手,是讓她不要再往下說的意思。 祂本意是想在動蕩結束后,挑個花神與祂同時存在的時候,二人合力將鬼門的死氣與怨氣一同封印,只因花神一直滯于下界,才將鬼門的事一推再推。 如今鬼門倒是解決了,盡管不知花神是如何憑借著一己之力讓死氣怨氣一同銷聲匿跡,但代價便是花神不再擁有轉世投胎間隙暫歸天道的空檔。 祂不知自己仍要等多久。 追隨命簿上書寫的花神轉世而下界的祂像是著魔一般,彼時江塘名妓蘇卿寧一舞傾城的風頭正盛,終于走進那座名為“風月”的樓時,祂的心中卻閃過一絲異樣。 祂在小狐貍的溫柔鄉(xiāng)里無法自拔,卻也很快知曉了那一絲違和究竟是什么。無念再一次找上門來更是印證了祂的猜測—— 天道擾亂了花神轉生的秩序。 花神轉生本為消磨鬼門怨氣,渡鬼門不渡之魂,合該永沉苦難之中。天道的到來于花神而言卻好似一劑消磨苦難的良藥,一時的溫存或許便讓一世的苦痛都付諸東流。 想通這一點后天道在花神神殿的神龕上坐了很久,風中似乎殘留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彼岸花的幽香。 然后祂行至雪山金頂,將第八識從神識中剝離,盡數(shù)扔進了長明燈的焰火。 …… 數(shù)千年的時光于凡人而言無比漫長,可于諸天神佛,卻不過短短一瞬。 陰陽未開,謂之混沌。 陰陽交合,萬物化生。 在無念的護法下,祁空于陰陽混沌中越過太虛,看見了自己的識海。 永恒從未改變,可她卻在天道的浩瀚中看見了別的什么。 那是……另一重天道。 這個認識讓她驀然心神動蕩,凝神細想時,卻再也辨不出另一重天道何時而生,祂好像一直都在。 天道何談誕生時日呢? 這便是永恒,是天道為自己所設立的永恒。另一重天道一直都在——這或許聽上去很荒謬,她隱約知曉自己作為天道存在的唯一性,卻在此刻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真實性。 若另一重天道才是真正存在、且一直存在的天道,那么自己算是什么呢? 或許自己才是那個該被命名為“另一重”的他者。 神識像是于懸崖邊緣踩空,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忽地襲來,再下一刻,她已經不在識海之中。 她仍舊能夠感受到識海存在,可自己卻好像被“逐”了出來。 這個認識讓她不由得變了神色,便也明白了無念眼中的悲憫從何而來。那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應當去尋彌勒,只有未來佛才有資格談論未來事??商斓啦]有對時間的認知,過去、現(xiàn)在、未來,都不是天道可論及的范圍。 “你想去找彌勒?”無念看穿了她的想法,搖搖頭道,“祂仍舊是菩薩之身。” 祁空沉默半晌,并沒有心思被道破的不悅,開口時聲音啞得自己都難以相信:“……那是什么?” 無念卻反問:“你心中有數(shù),不是么?” 祁空復沉默下來。 她好像看見自己的命運。 天道并不需要有情感的化身存在。 更不愿意看見這份糾纏不清的情感與邪神脫不開干系。 祂們本不該是同路存在,命運的撰寫在那一刻大抵是出了什么未曾意料的、荒謬無比的岔子,竟讓祂們有了交集。而這短暫的相交埋下了永恒的伏筆,像密集的蛛網絲絲縷縷分不出明細。 親手書寫命運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命運從不掌握在任何人的手中。cao控一切的只有天道——亦或說天道并非有著“cao控”之能,而僅僅是一個代行的名號,指向所有不可知之存在。 那是現(xiàn)世任何存在都不可認識、不可談論的,就連祂的存在亦無從感知。 祂之上亦有祂。 被替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動情之物注定做不到毫無偏私,自然失去了作為秩序的資格。她從前常與花神說,祂們這樣的存在與日月同壽,從不會真正消亡。 她那時尚不知曉,“祂”是天道,“她”卻不是。 她算盡天機,卻唯獨算不準花神動情的究竟是無數(shù)次的轉世,或是本源自身。 可另一重天道的孕育意味著她不再有存在的價值,上述猜測自當毫無意義。 祂的影子在識海中久久不散。然而感知相接的片刻,她隱約看見除了至純的天道,周遭還纏繞著別的什么。 她再次闔眸,這一回辨清了天道周身縈繞不散的——怨氣。 如陰陽兩極般吸引卻又排斥的,如真正未降生嬰孩般的…… 相合的產物。 【??作者有話說】 是的她們有一個孩子(然而并不 82 ? 真與假 ◎揉碎了的真言與謊話?!?/br> 她睜眼似乎想說什么,然而忽地面色一變,瞬息之間無念亦有所感應,快步上前察看,卻被天道猶如實質的念力結界攔在五步之外。 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我靠,”無念被嚇得下意識恢復了在人道時的性子,急得轉著圈找衛(wèi)生紙,突然想起眼下在天道,只好順手摸了桌上的手帕來,“看個識海而已,有我護著還能走火入魔?” 祁空心道天道怎么可能走火入魔,而她卻只不動聲色撤了結界接過手帕捂住口鼻,無念眼尖瞥見了那一抹淡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