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自簾帷后飄散出來,散到中央身穿紫紅官服的中年臣子身旁。 簾隴遮掩,地板如鏡,折射出御書房桌正中擺放的厚重玉璽。 璽面,古老神秘的龍圖騰,彰顯無上皇權(quán)。 玉旁,是當(dāng)朝并稱二圣的皇后武則天。 其面容倒影已似仙人之姿,神態(tài)更是神圣莊嚴。 前方老臣垂頭,正見倒影中面臨書貼,款款落筆只態(tài),威嚴莊重,難用語言描繪。 官袍輕掃地板后,許敬宗雙手疊抱,匍匐在地行大禮:“老臣許敬宗,參見天后陛下,恭賀天后陛下,佛事祈求如愿……圣上必可龍體安康!” “許愛卿免禮?!?/br> 武則天的聲如同她的人那般莊重,深邃,然那低垂長眸中卻略過懊惱,今日是她為夫君李治設(shè)佛事祈福之日,可她卻連夫君面都沒見上。 自她臨政后,宮廷爭寵之事稀少,日漸以民眾朝政為先,國事紛擾為主。 許敬宗時近幾年升位很快的,如今已與當(dāng)朝宰相上官儀平分秋色,更作太子之師,佛事也是他在cao辦。 “愛卿辛苦勞頓,辦得如此圓滿得當(dāng),稍后本宮查驗,自有嘉賞?!?/br> 入耳中的每個字如石入水中,激起波紋,暈向四面八方。 許敬宗晃了晃神,才從袖下拿出秘折,啟前又小心捏攏袖袍擦了兩遍,才道:“稟奏天后陛下,臣為圣上龍體安康祈福,是臣之本分,不敢邀功請賞,然臣此次來,仍是關(guān)乎天后聲譽,需緊急啟奏天后陛下!望天后陛下——勞神過目!” 呈起奏本,武則天微垂眸由宮女接過,檢查無誤再轉(zhuǎn)交給武則天。 地板倒影出燭光耀耀羊皮燈,灑在美人面上,平添法相莊嚴。 武則天翻閱完奏本面無波瀾道,“本宮知曉了?!闭f完拿起茶盞,端茶送客的理,君臣本該心照不宣,然許敬宗并未告退,他往前跪爬兩下,更接近—— 地板上武后那張精絕世人面容。 他的手摁在武則天雙肩,盡管那張臉是那么嚴肅而威懾,許敬宗仍靠近貼近,咬牙道:“天后陛下…蒲州徐有功涉嫌包庇貓妖姑子案,污蔑天后,實在罪大惡極…臣的賢弟許純明明破案有功卻慘遭報復(fù)慘死山賊之手,臣……” “許愛卿,”武則天那如古井無波,卻又深沉有力的嗓音打斷后,緊隨,許敬宗“掌下的圓潤”消失。 伴隨宮女將簾隴掀起,兩排紅木書架擺滿珍寶古玩藏書為背,武則天身姿若仙人般一步步走到許敬宗面前,她將他虛扶起來時,許敬宗額上三梁冠幾乎要貼近武則天,他趕忙后退,低頭看見地上兩個手掌印莫名喉結(jié)翻滾。 武則天聲色具有權(quán)威和威嚴的特質(zhì),“許愛卿,此事黑白,本宮會查清,然天色將晚——”對視,只一眼,許敬宗心神恍惚,呼吸凌亂,失態(tài)前,他能做的只有退一步,“老臣告退……” “愛卿慢走。” 武則天始終沉著冷靜,但等人退去她便立即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與威嚴的語氣命令宮人—— “即刻傳上官儀即刻入宮覲見!” “上官儀,見過天后陛下?!?/br> 上官儀抵達,與許敬宗一般無二的紫袍,卻行簡禮。 他金玉銙帶上有皇帝李治御賜物什掛件,擺明他是皇帝的人。 他與李治“同心同德”,滿朝皆知。 “上官儀,你且看這道秘折?!?/br> 武則天言辭淡淡,眼神中始終如一的流露出智慧和威嚴。 上官儀看完,臉色卻微變,這汝川乃是他內(nèi)人的老家,滿朝文武中最大對她表現(xiàn)不滿的便是自己…… “臣與此事絕無關(guān)系。內(nèi)子更無……”他跪下時,奏本將他表情全部擋住,等到放下時他只表現(xiàn)出一副冷漠的樣子:“臣不知天后陛下何意?!?/br> 武則天冷凝他道:“本宮信此事與你家夫人無關(guān),然,此事應(yīng)是有人構(gòu)陷要刻意的污蔑本宮,假借貓妖和姑子皮在民間制造恐慌。你有何看法?” 奏本上寫的遠比她說的還要過分,動搖國之根本也寫了出來。 第27章 執(zhí)棋之人 御書房內(nèi),良久傳來上官儀的聲音:“臣,無話可說。” “無話?”武則天聲音微沉,“圣上一向認為你絕頂聰明,怎得本宮叫你前來是商討如何解決,就是無話可說?” 伴隨書架后側(cè)款款走來一名內(nèi)監(jiān),微微頷首,武則天聲音微轉(zhuǎn)輕柔。 然而,上官儀再拜頓首,“臣惶恐,不知如何決斷!還請?zhí)旌蟊菹仑?zé)罰!” “既如此,那便將徐有功殺了吧。” 奏本丟下,武則天說完起身,上官儀猛然抬首,“天后怎可憑一面之詞就斷人生死?” 武則天背對他冷道:“是啊,若他死,便是你所害?!?/br> 上官儀抿唇,終是抬起手:“臣有話要講?!?/br> 武則天站定,旁側(cè)宮女才道:“準上官儀稟奏?!?/br> 上官儀道:“那汝川縣令許純是許敬宗遠房,奏本里將許純描寫的無所不能,多加贊賞卻——有許多錯誤,更像將功勞獨占,敢問——誰可五日不眠不休始終忙于查案?莫說是那垂垂老矣的許純,就是年方二八的壯年也未必可以。如今許純死的蹊蹺,臣建議請?zhí)旌蟆J真查驗!” 伴隨上官儀話音落,武則天隨手抓過杯子,摔得粉碎才道:“適才為何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