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理自從不讓騙錢，只吃白餅，眼瞅路過官差在驛館里吃喝著大魚大rou，疑惑問徐有功，“我說，你不也是官員嗎？你怎么從不進(jìn)去吃喝？”

    徐有功眼底劃過暗影，這小孩兒的培訓(xùn)組織很厲害，連驛館可以免費(fèi)吃喝都知道，來頭不淺。

    這次，仍是霄歸驊作答，“那里面是不需要直接給錢，但需要暗中給賞錢，另外……二哥只拿到了上任書沒有官印，暫只能算是路人，不太適合進(jìn)去。”

    元理恍然，哧了一聲，“明白！現(xiàn)在跟我一樣，是草民……”嘆口氣，“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能過上他們那樣的日子？哎，本以為你是個(gè)錢袋子，沒成想，跟著你，三天餓九頓，是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

    霄歸驊齜他：“不過就走。”

    元理閉嘴，“……”

    徐有功仍沒理，但抬頭看天，更在乎的是——

    晚上落腳何處。

    “要下雨了。”

    他說完，霄歸驊也感覺到什么，掏出來瓶子說：“是要下雨了?！?/br>
    只有元理抬頭看天：“哪有雨！這萬里無云的！”皺著眉哼哼，“嘴巴里淡出個(gè)鳥來，下雨我就張嘴喝天上的雨水都有味！”

    “那你可一定要喝飽了，省錢?！?/br>
    霄歸驊和元理斗嘴的日常，徐有功沉默看待，但心中是有些高興，至少，霄歸驊變得開朗許多，這是好事。

    然而目光觸及前方山林密布，他又皺眉，著若再遇上大雨恐怕不好走。

    他曾隨父親來過此處，知曉難走，卻沒辦法。

    三人再走一會(huì)兒，真落下雨滴來。

    霄歸驊看了眼元理，元理假裝沒看到，再過了會(huì)兒雨大了，他就真張嘴，舔雨水道——

    “有水！天上下來好多水！”

    反正，不承認(rèn)是雨～

    第30章 白臉內(nèi)監(jiān)

    大雨滂沱，元理張嘴沒多久就被雨水打的抬不起頭。

    霄歸驊懶得跟他斗嘴。

    大雨中行至雨停，月上梢頭，三人終于到處小樓客棧。

    約是下雨緣故，滿客。

    屋內(nèi)人擠人，徐有功他們門口，元理就忍不住厭棄皺眉：“這什么地方啊……好臭?！?/br>
    七月的天，又悶又潮，多人擠在一起，汗味和各種怪味。

    可惜，霄歸驊和徐有功一個(gè)常年搞蟲子，一個(gè)常年跟著尸體，并不覺得異常。

    霄歸驊掃他一眼道：“才多久，就受不得臭。”

    他還曾為乞丐，那就不臭了？

    元理攏衣，姿態(tài)悠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有問題嗎？徐……哎，人呢？”

    一回頭發(fā)現(xiàn)徐有功不見了。

    徐有功在門口觀察，他見不少車上仍裝著紙錢，冥器，及佛經(jīng)論典。

    佛經(jīng)等能理解，可紙錢冥器？似跟天子圣誕相沖？

    在他注視時(shí)，有人跑出來藏起。

    徐有功想到這兩天趕路干活兒時(shí)，遇到的那些人，也都藏著掖著東西，當(dāng)時(shí)他也有看到些冥紙，佛經(jīng)，只當(dāng)作是怕天子圣誕被詬病，抓捕，如今看來，似乎——

    死了不得了的人。

    若在去往汝川路上，他也許以為這是吊唁梁惠識的，可眼下他要去的是……

    莫非那里出事？

    驛館內(nèi)，此刻有掌柜擠出人堆，前來相迎，抱拳致歉：“對不住，對不住三位客官，小館今日全部滿客……您也看到，連個(gè)落腳地都沒……”

    霄歸驊未作聲，元理臉色不好，主動(dòng)往前：“是沒落腳的地方，可這么大的雨，你難道要我們出去淋著？你知不知道我后面可是——”

    后面徐有功摁下他，問起有關(guān)佛寺的問題：“請問掌柜，附近古樸寺廟要怎么走？”

    此話一出，不僅掌柜，所有人都看過來。

    方才那種不善的目光全部消失，掌柜也是連連道：“原來您也是為古樸大師圓寂而來？唉，趕上天子圣誕，大師只能改日行坐化禮，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既然是前來拜會(huì)寺廟，那無論如何也要給您騰出位置來…”

    “店家，柴房也可以。”徐有功補(bǔ)充說明，掌柜卻忙道：“柴房怎是可以住人的地方，若三位不嫌，倒還有掌柜我自己的房間，很小，恐容不下三人，非要擠一擠也只能以長條凳拼接而臥……柴房堆滿了柴草多跳蚤，是絕無法住人的?！?/br>
    掌柜誠心誠意，徐有功便掏出些賺取的碎銀，讓霄歸驊一人去掌柜房，打算自己帶著元理出來湊合。

    沒想竟讓霄歸驊拒絕，“我宿何處都一樣?！?/br>
    這是真心話，徐有功查案入夜，常看她宿與屋脊上。

    也不知老泥鰍是怎么教的，要不是看她身形康健，非得好好去理論。

    倒是元理身子嚷嚷顛簸一天，早就不行了，揉著腰的動(dòng)作也確實(shí)出賣了他的弱小。

    徐有功就讓他去休息，元理沒推辭。

    霄歸驊取了干糧去廊下喂馬。

    徐有功同去。

    雨后空氣潮濕，沙沙的草聲與牛馬們吃草咀嚼聲里，徐有功一貫沉默。

    那件事后，霄歸驊一直有很小心的維護(hù)著徐有功和她的距離，哪怕如今一卷白皮將他們又緊密扎在一起，走到這一步，福禍相依的身在棋局爭命，他們……還是慣性沉默。

    馬廄遠(yuǎn)處，一個(gè)身形高大而筆直，如山峰矗立，冷峻而強(qiáng)大，那人抬起手放在嘴邊，隨后，霄歸驊聽到三聲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