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只是當不遠處聽到有人怒罵賤人這詞,徐有功驀然記起,花月夜在青樓做事,必然是落了賤籍… 唐律將人之分為良與賤兩類。 良人只包括貴戚、士族、庶民。 賤人分又為官賤和私賤,官賤又包括太常音聲人、雜戶、工戶、樂戶、官戶、官奴; 私賤則包括部曲客女和私奴。 官奴婢主要來自戰(zhàn)俘、罪犯及其家屬和世襲奴;官戶、雜戶主要來自沒入官府的罪犯及其后人;工匠主要從民間招募而來;樂戶(樂工)主要來自前朝樂工及從本朝沒入官府的罪人中選出的容貌端莊或有音樂才能的人,如太常音聲人。 賤民內部也有不同的身份等級。 官、私奴婢的地位在賤民中最低,唐律明文規(guī)定“奴婢賤人,律比畜產(chǎn)”,可以隨意贈送、買賣。比奴婢地位稍高的依次是部曲、工樂戶、官戶;部曲不準買賣,官戶可以受田。賤民中雜戶和太常音聲人地位最高,他們有戶籍,“受田、進?。ǚ郏⒗厦馀c百姓同”。 賤民一般不能與平民通婚,“人各有偶,色類須同”。除了太常音聲人和部曲可與良人有條件通婚外,其他各類賤民只能與身份相同的賤民結婚,如雜戶配雜戶、官戶配官戶、奴婢配奴婢,所生子女世襲為奴—— “凡賤籍者,世代相襲?!?/br>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對于底層民眾而言,賤民的身份,都將是終身的噩夢。 除非遇到天子大赦天下,可能會給予賤籍人士贖罪從良的機會,徐有功也是因此想到了……汝川案。 恍然,再看花月夜眼神就冷了下來,“常人入賤籍必遭重罪,你是什么罪?又是如何脫罪?” 花月夜側過臉,嬌滴滴臉上劃過絲詭譎,“民女殺了一人。”露出下午壓棺時的笑,她看徐有功輕輕道,“大人怕嗎?” 徐有功沒被她說殺人嚇到,只對她情緒的捕捉極為敏感,感覺得到,她說這句時,神態(tài)有恙。 不過,辦案之人,不會因為誰可憐誰情緒多就原諒誰,偏袒誰。 “殺了誰?因何而殺?!?/br> 徐有功冷冰冰,不想周興湊過來:“既判處死,就說明不是故意殺人,是有情可原……小娘子長得漂亮,肯定也是被迫殺人?!?/br> 徐有功和霄歸驊同時冷眼看周興,周興興致懨懨,說了句沒意思,去一邊了。 徐有功才是又說:“你繼續(xù)?!?/br> 花月夜就繼續(xù)笑道:“大人,我是故意殺的人,大人想知道我殺的是誰嗎?” 徐有功覺得這女人像會變臉,就像是剛認識的元理,一會兒一個樣,而花月夜的段位又明顯比元理要高得多。 “我殺了,前任縣令?!?/br> 七個字,她說完,一直放在桌子下的手,突然掠過寒光。 那寒光掠過徐有功的眼皮,一把匕首從她袖中掏出。 霄歸驊都來不及想,一句“二哥小心”,徐有功便快速躲開了花月夜手中的短劍。 接著,花月夜就被直接摁在桌上! 徐有功對一切都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冷眼看霄歸驊把她摁住。 刺殺這事,雖意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 徐有功問:“你是誰派來的。” 旁邊只有元理真嚇到了:“這……還真有背后派來的!” 徐有功目色深沉,照方才說法,她父親若是商人,照士農工商拍,她至少也是良家女子,便是嫁給天子都可,可若落入風塵,再脫賤戶,反而比登天還難。 周興旁觀,抱著手臂輕哼:“對美人,手輕一點,沒得叫人覺得你嫉妒……” 對霄歸驊說的,霄歸驊一言不發(fā),卻眼神如刀。 周興扭頭,似思索什么。 花月夜被摁在桌上,只瘋笑,笑得眼淚都出來。 她的短劍就插在旁邊桌子上,徐有功再問一次她是誰派來的,她才咬牙切齒,一臉扭曲道:“我不是誰派來的!我也需要誰來拯救我!等著別人來救,我早死了!你也是!蛇鼠一窩,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在路上抱我,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好官!呸!” 兇相畢露滿口污言辱罵的花月夜,半點風情也不見了,她惡狠狠地盯著徐有功,徐有功站在高處看她,周圍人也一樣。 或者說,周圍人終于看過來……他們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出任何的異樣討論,目光,如今終于都聚集在這里。 霄歸驊一把抓起短劍放在她喉嚨邊,“污蔑朝廷命官,找死!” 徐有功對花月夜說什么沒反應,但是看了一眼霄歸驊,清清嗓子,“咳!” 霄歸驊知道徐有功的想法,可人不為所動,繼續(xù)刀立起來說:“仔細說話!我可沒有徐無杖大人的好脾氣!” 霄歸驊眼神發(fā)寒,而花月夜在這時卻突然朝著短劍去——抹脖子! “小心!” 徐有功伸出手,霄歸驊也縮回手,即便如此,她還是抹破了一層皮,鮮血汩汩卻是轉身就跑! 徐有功當即就追! 元理愣了下才跟著追,邊追邊道:“還真是……古人誠不欺我,真自尋短‘劍’啊?!?/br> 周興靠他身邊來,吸了一口,“真香?!?/br> 元理開始還沒感覺到什么,一回頭嚇得一激靈,差點摔倒:“你你你!你離我遠點!我可沒那種心思!你找三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