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還沒到那個份兒上，他只能先避一避，去做自己能做的，“殺手”手冊的第三案，倒比前兩起要好辦些。

    說是好辦，其實(shí)也難。

    這第三案是板上釘釘?shù)馁I兇殺人案，連收據(jù)多少銀兩，什么時間，什么地點(diǎn)都附錄上了，徐有功當(dāng)時翻看冊子，看得時候沒覺得此案有什么異常，等親自破了前兩個案子再看這第三個，怎么看都覺得——

    這冊像是誰撕了又再裝訂一樣。

    不過，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決眼前再說。

    這殺人買兇，比直接殺人要難查得多，因?yàn)?，不是光憑借“收據(jù)”就能算數(shù)定罪，犯罪的人，既不是本人，是假借于人，想要讓兇手伏法的手段就是讓買主——自行認(rèn)罪！

    但想要人自行認(rèn)罪……不說眼前，就說前面那么多案，哪個不是見了鐵證如山才肯認(rèn)罪？

    在沒抓到行兇者（殺手）來當(dāng)面鑼對面鼓得說清楚，雇傭者是絕不會承認(rèn)的。

    所以，哪怕收據(jù)上寫明了是陳蘭山員外雇傭了一幫江湖殺手對當(dāng)?shù)氐募Z倉管吏抄家滅口，把氣家中上下老小，連帶家中貓兒狗兒都沒放過，全部砍死……又怎樣？？

    案件之惡劣，本該上報朝廷，但毋庸置疑是被壓了下來，只當(dāng)成了江湖尋仇案，頒布一個江湖令，草草了事。

    至于這死后，本該管的田地，就全部都交給了陳蘭山員外郎來進(jìn)行交接和暫時管理，至于暫時多久……那就要看他背后的關(guān)系到哪一步了。

    抵達(dá)地方后，徐有功帶著元理和霄歸驊喬裝打扮成普通人，在田野里走了一圈，就把這邊兒的事兒摸得個差不多，等換好官服回衙，召糧倉管的臨時代管陳蘭山前來問話，那陳蘭山上來就是好一通冤枉——

    “喲，徐大人您說的這是哪兒的話，我怎么可能雇傭人殺他們家呢？平時我跟他們家好的跟一家人似的，他們家尸體還都是我收的葬的！別聽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亂說話，這世道，唾沫星子淹死個人?。　?/br>
    要不是收據(jù)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元理還真有可能信他，不過，元理更感興趣的是，這么個——「什么都沒有的案子」！

    兇手跑了，死者埋了，兇器更沒有，他徐有功要靠什么把犯人繩之以法？

    就靠三寸不爛之舌??？

    縣太爺這邊也是個聰睿的，直接以身體不舒服為理由，案件全權(quán)交給徐有功。

    徐有功只凝視著陳蘭山，他不說話，但是氣勢壓人的厲害。

    霄歸驊倒不覺得有什么，她跟徐有功這么久了，案子就沒見過他破不了的。

    不想這個陳員外卻是口齒伶俐，在徐有功壓迫下，還能有兩把刷子，恭維起徐有功來：“都聽說徐無杖特別厲害，有著很高的水平！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相信大人人品極佳，聰明睿智，絕不會相信那種流言蜚語來欲加橫生之罪給小人！”

    元理都要聽笑了，徐有功還是一貫沉穩(wěn)，淡漠，卻也順勢而為：“你說的有理，但畢竟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你既知道就更應(yīng)當(dāng)配合調(diào)查，做個簡單筆錄，證明你的清白?！?/br>
    陳蘭山只是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立即道：“多謝大人！何時開始？”

    徐有功直接道：“眼下就可。不過……”徐有功看了一眼霄歸驊和元理：“你們?nèi)グ阉写迕穸冀羞^來。一起來，才好見證你的清白，你可愿意？”

    第127章 丟失的錢

    公堂之上，徐有功說的陳蘭山一愣，但他也并非等閑之輩，他眼珠子迅速轉(zhuǎn)動，立刻明白了徐有功的用意，隨即點(diǎn)頭答應(yīng)：“小人愿意！大人如此為小民著想，小民心中感激不盡！一輩子都會銘記大人的恩情！”

    徐有功只目光冷冷，揮手讓霄歸驊和元理去辦，可這邊要找人公堂旁聽，就沒那么好辦了。

    村民們本來對于喬裝打扮的徐有功三人芝麻倒豆子的說了一堆，可是在背后對陳蘭山的所作所為議論紛紛，和當(dāng)面面對陳蘭山，先不管這公堂是對陳蘭山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總之，他們不敢來。

    陳蘭山在這個地方勢力龐大，無人敢與之對抗，于是，元理和霄歸驊找了一圈村民來證明清白，竟是空手而歸。

    眼看到兩小只空手而歸，徘徊在公堂外，徐有功穩(wěn)坐高堂，卻是并不意外。

    “看起來，你陳蘭山的人緣不太好，連愿意證明你清白的人都沒有？”徐有功走下來，直接到陳蘭山的面前，聰明人，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陳蘭山就知道徐有功什么意思，而他不是不敢應(yīng)戰(zhàn)，“他們是膽小謹(jǐn)慎，但絕不膽小怕事，讓小民去說一聲……？”

    徐有功一句“準(zhǔn)”，對元理和霄歸驊微微一頷首，兩小只跑過來，徐有功則眉目忽然冷下來，這個陳蘭山，今日他非拿下不可。

    村民們還是來了，對于好言好語相請的霄歸驊和元理，他們抬不起頭來。

    倒是重回公堂的陳蘭山，仿佛回家般，親近又恭敬道：“徐大人，您看，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痹捳Z中還故意帶著絲熟稔，好像是在邀老友赴宴。

    然而，徐有功還是面無表情，聲音冷淡，“那就跪下！開審！”

    寒霜一樣的字，巴掌一樣的打在陳蘭山笑容上。

    陳蘭山臉色微變，但情緒并未顯露，順從跪下，保持著冷靜和謙卑，“公堂自然要過的，徐大人，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還我清白。究竟是誰在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我買兇殺人，這種無稽之談，一定要徹底查明，還我以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