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并沒有透露他屬于那個學院，艾爾海森從生論派開始找起。沒有發(fā)現(xiàn)贊迪克，倒是看到了一宗調(diào)查案卷。受害者是一名生論派學者。

    他將這卷文書同沙漠機械機關群一起收下。

    往來出入的學者們都對書記官的行為沒有太大反應。只當是又發(fā)生了什么需要調(diào)查的事件。

    但在出口處——

    “艾爾海森？”

    走廊里傳來一道略帶疑惑的聲音：“這么多的紙質(zhì)文件，你打算做什么嗎？”

    艾爾海森尚未回答，脖子上的水藍色掛件先一步替他打了招呼。

    “嘰！”

    納西妲仰頭，彎了彎眼睛：“你好呀?？雌饋眇B(yǎng)護得不錯呢，想吃棗椰蜜糖嗎？”

    十星暮蠢蠢欲動。

    艾爾海森及時開口：“教令院明令規(guī)定，是禁止在圖書館里進食的?！?/br>
    即使你是一只小海獺。

    小小的神明卻不忍讓她失望：“不過沒關系。凈善宮應該沒有這種規(guī)矩?！?/br>
    艾爾海森：“草神大人？”

    納西妲說：“有也可以為你破例哦。”

    十星暮歡快地開始躁動，在艾爾海森脖子上蹭來蹭去。

    等到一行人來到凈善宮門口，納西妲微笑著邀請他們進去。

    艾爾海森面無表情地心想，這群人有時候太慣著十星暮了。

    依舊是與過去幾次一樣高水平的甜點心，十星暮歡快地吃了起來。

    隔著幾個高聳的書架，納西妲把艾爾海森叫了過去。

    十字形的草綠色瞳孔注視著艾爾海森手上的檔案，然后明了說：“你最近是在調(diào)查……贊迪克嗎？”

    沒有隱瞞的必要，艾爾海森點頭。

    “我與他有過一次交鋒?！毙〔萆翊笕怂伎贾f，“不過那時的贊迪克已經(jīng)死去了。最后剩下的已經(jīng)離開了須彌?！?/br>
    博士。

    艾爾海森從旅行者那聽說過這個代號。

    他扭過頭，去看歡快吃著棗椰蜜糖的十星暮。

    納西妲注意到他的目光，繼續(xù)說：“好像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她是什么?！?/br>
    她從書桌上取下一份檔案：“——不幸被污染的純水精靈?！?/br>
    艾爾海森平靜道：“不意外?！?/br>
    “世上已經(jīng)少有純凈的容器，因此不能掌控自身的力量?！奔{西妲帶著神性的憐憫，“在遙遠時間的過去，他們跟隨著他們的神明，行走于大地。”

    那份有些年份的檔案記錄著純水精靈的部分資料。

    有的來自于口口相傳的故事，并不完全可信。

    【這種族群的力量來源于豐沛的水元素?！?/br>
    【她們懷著已歿之神的碎片，消解夢境與現(xiàn)實的邊境，感知水元素中豐盈流淌的情感?！?/br>
    【可惜的是，盡管溶解在水中的毒已被稀釋，但那純粹之水的容器已下落不明?！?/br>
    *

    這天艾爾海森沒有帶十星暮出去散步。

    瞑彩鳥尚在熟睡的時刻，他一個人來到了道成林。

    日落果盤被推到艾爾海森的面前，清晨的陽光就跟那天一樣。

    熟悉的場景。

    提納里覺得這一幕分外眼熟。他給自己的嘴巴里送了一塊日落果。

    就跟那天他勸艾爾海森出門散心，然后下午這人就撿回十星暮相似的對話。

    “說真的，可以再去試試?！?/br>
    “我仍然在考慮它的可行性?！?/br>
    眼眸底下掛著黑眼圈的灰發(fā)青年如同上次一般質(zhì)疑：“我始終以為并沒有找到真正的病因?！?/br>
    提納里無奈扶額。

    “表現(xiàn)出來的癥狀是，絕對有人在揪我的腦袋。今早醒來時，我甚至能感受到頭頂?shù)挠|感?！卑瑺柡Ｉ欀迹坝殖霈F(xiàn)了?！?/br>
    “所以就在昨晚，我嘗試控制我的意識，試圖記錄下我見到的影像。”

    提納里正在抖動的耳朵頓住。

    ??？

    這是可以控制的嗎？

    艾爾海森沒有注意到提納里的神情，他繼續(xù)闡述自己的病情：“在夢里，我似乎身處在一片向日葵的花圃里，所有可觀之物都是斷續(xù)的?！?/br>
    他停頓了一下，然后說了三個短句：“有一個背影。藍色的長卷發(fā)。就是她的手?！?/br>
    組合在一起，提納里懂了。

    忽然之間，從前的一幕浮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是十星暮剛醒來不久的時候，艾爾海森帶它來復診。

    淡金色的光芒曾包裹住一個模糊的身形，蜷曲的水藍色長發(fā)類似海洋深處蓬松的藻類。

    提納里面色凝重。

    他隱隱覺得自己接近了某種真相。

    “你要不……最近觀察一下十星暮？”

    提納里謹慎地如此建議。

    艾爾海森：？

    他評價道：“你給出的方案總是跟我設想的不一樣。”

    提納里抖抖耳朵，默默移開視線：“但有效，不是嗎？”

    艾爾海森不置可否。

    ——起碼在推開家門的前一刻，他仍然對提納里保持著懷疑。

    直到他如過往般推開門，都尚且以為，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早晨。

    然而，玻璃窗下倚靠著一名未知的少女。

    分辨不清是金色的晨曦還是那人周身散發(fā)出的淺淡光色。

    與恍惚夢境里高度重合的、與小海獺的絨毛色調(diào)分外一致的水藍色長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