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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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上的血跡,坍塌到一半的斷橋,森森白骨被隨意堆到某處的角落,侵染毒汁的袖箭用力地插進石壁上,地上有一個生銹的斧頭。 艾爾海森回想起他第一次帶她去教令院的時候,十星慕那些在旁人聽來過于驚悚的發(fā)言。 詢問能否攜帶弓弩,袖箭和刀具。 如有必要,她會去將壞掉的生物全部殺掉。 當時他便好奇過她來自哪個戰(zhàn)火紛飛的野蠻時代。 一個人的語言習慣與她的生長環(huán)境息息相關。一只精靈也是。 他仿佛在閱讀她踏入這里時經(jīng)歷的幾百年,一個較為漫長和血腥的故事。 最開始的路程,石壁上幾乎全是深黑色的血跡。應當是十星慕剛進來還沒多久的時候,孤身一人與那群魔物搏斗,她牢牢地占據(jù)上風。 斷橋之后,戰(zhàn)況變得激烈了。 稍淺一點的血跡開始出現(xiàn)在石板上。 艾爾海森突然頓住了。 十星慕不明所以,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暗色的石板上,一只斷裂的,纖細的胳膊已經(jīng)腐爛大半,血流得很干凈,邊緣留有犬類牙齒的咬痕。那上面已布滿塵埃。 艾爾海森緩緩轉頭,看向十星慕的手臂。 不久前,她才用那一雙相似的手臂給予他一個擁抱。 十星慕緊張起來:“其實還好啦,畢竟這是水底的城堡。而我可是純水精靈啊,斷個手斷條腿都是小事啦,只要我的身形沒有完全消散,游到水里慢慢養(yǎng)一會就能再長出來。有時候合理利用它們,戰(zhàn)斗的時候還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還不懂得撒謊,便無師自通學會了文字的粉飾。 她嘗試解釋。 然而周圍的溫度更低了一點。 十星慕的聲音越來越小。 艾爾海森披風上的草神之眼越來越亮。 在氣氛冰冷到十星慕已經(jīng)絞盡腦汁開始想下一個話題的時候,那群蟄伏已久的獸境獵犬明顯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它們磨了磨牙齒,發(fā)出攝人的撕裂聲。 “哎呀,它們還是沒忍住偷襲啊?!笨匆娺@群獸境獵犬的時候,十星慕竟然松了一口氣,覺得這是送上門來的話題,她迫不及待,躍躍欲試,“就讓我去——” ——艾爾海森摁住了她的后脖頸。 “我建議你現(xiàn)在保留力氣?!?/br> 然后他手握著那柄翠綠光芒的長劍,反身一踢,原本便岌岌可危的石墻“砰”一聲被用力踹到獸群中央,生生砸出一個深坑。深坑底下,死死壓著幾只獵犬——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幾具尸體。 原本呲牙咧嘴的獸群有那么一瞬間仿佛僵住了。 抓住這個空當,艾爾海森攻勢不減,抬臂朝前猛地揮劍,直接斬下一只鋒利的前爪。 他順著這股慣性,再度鉗制住一只獵犬。 它們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惹怒,憤怨的吼聲此起彼伏。 ——隨后便成了凄慘的哀鳴。 艾爾海森的手中劍仿佛長了眼睛一樣,手法尤其殘忍,專門盯著它們的四肢斬斷,而鮮血流干之前這群獸犬尚有意識,只能遭受這種痛苦。 十星慕默默退遠了一點。 遲鈍如她,即使沒有探查情緒,也本能地覺察到這人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寒氣。 他讓自己保留力氣,他卻一點不像在保留力氣的樣子。 不過這話她現(xiàn)在不敢說,識趣閉嘴。 片刻,這群獵犬終于失去聲音。 他用劍鋒挑開一處石縫,里面殘存著一團黑泥。 黑泥緩慢地融化,露出一片七色的花瓣。 ——虹彩薔薇。 “啊……好像是我某次出去時帶回來的?!笔悄接行涯畹匦α艘幌?,“我特地保存了一下,沒想到還在呢?!?/br> 艾爾海森整理了一下衣著,目光放遠,注視遠處盤踞在古堡上的巨大風暴。 過會,他說:“走吧?!?/br> 十星慕謹慎地問:“你還可以繼續(xù)嗎?意識還清醒嗎?” “這里已經(jīng)沒有最開始的那樣危險,深淵的氣息不再能夠侵蝕意志。你后來的重心應當都放在了對付那個風暴上?!?/br> 艾爾海森低頭,揉了揉她蓬松的頭發(fā),近乎是嘆息著說:“你比我們想象得,都還要更加堅強一些?!?/br> * 十星慕的記憶里,好像從未走進去過古堡,一直徘徊在深淵通道上。 說是古堡,其實已成了一片崩塌的廢墟。瓦礫和磚石跌落。 坍塌的沉重宮門前,盡是散落的美酒珍饈,陶瓷玉器,仿佛死亡是在一場歡宴上悄然而至。 風暴便盤踞在古堡的頂端,而在它的更上方,水面倒映出一個塔樓的影子。 鐘聲敲響。 現(xiàn)世的午夜降臨。 不和諧的旋律奏響,雕像一般的怪物仿佛活了過來。游走在衰頹的金色宮殿之間。 十星慕取出五孔骨笛,吹奏出由十個蘋果交換得到的搖籃曲。 這首蒙德風格的曲調,竟然還有撫平怪物的效果。艾爾海森跟在十星慕的身后,抬眸望見一片深黑的海淵。 空曠的大殿,最頂上的王座,一個威嚴的石像端坐在那。 他守望著不可名狀的夢魘和帷幔,手中握一把古老的豎琴,機械地彈奏著死亡的哀歌。 而他的身邊,那群尚未聽見搖籃曲的,栩栩如生的石像穿梭在破碎的玻璃之間,伴隨著悲戚的哀歌,不斷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