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并沒有打你的腦子。”艾爾海森說。

    觀看這場競技的人本來并不多，然而在一下下極具節(jié)奏聲中，吸引了不少戰(zhàn)士的目光。

    調律師滿意地鼓掌。

    他扭頭示意艾爾海森跟上：“很好，只需最后一步的調試?！?/br>
    他嚴肅地告誡：“僅擁有力量是不夠的，即使你佩戴最鋒利的寶劍和盔甲，也不一定能經過最后的試煉。”

    艾爾海森順著他的話問：“什么試煉？”

    “一個相當復雜，難以攻克的問題。”調律師領著他去往許多戰(zhàn)士的匯聚之處。

    那群戰(zhàn)士揮舞著拳頭，裸露的健碩身軀上布滿象征勛章的傷疤，等待調律師的到來。

    “那便是——”

    “ 如何捕獲一只純水精靈？”

    *

    黃金之城的君主崇尚音樂和智慧，而戰(zhàn)士往往出身于野蠻的部落。

    他們對調律師的教誨昏昏欲睡。

    “要捕獲到一只純水精靈?！闭{律師講著，“首先要洞察她們的習性，洞悉她們的破綻?！?/br>
    不少人露出痛苦的表情，在短暫休息的間隙，紛紛交談著。

    “廢什么話啊，不能直接動手嗎？”

    “拳頭才是硬道理！”

    “我來就是為了報酬，可不是來聽什么講課?！?/br>
    艾爾海森在其中道：“有時拳頭的威力不怎么重要?！?/br>
    這群崇尚力量的戰(zhàn)士頓時向他投來不贊同的目光，然而紛紛又認出他是之前競技場上的那個——

    “打人很痛的灰頭發(fā)！”

    “打架跟彈琴一樣的綠披風！”

    艾爾海森挑眉：“看來不需要做自我介紹了?！?/br>
    “除開拳頭，我們還可以適時運用火藥的力量。”

    “別開玩笑了。”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戰(zhàn)士說，“那些大炮的制作都由貴族他們接手了，賣的價格老高！可不是我們這幫人負擔得起的?！?/br>
    “是嗎？真可惜?！卑瑺柡Ｉ戳怂麄円谎?，“我聽說遠處有個名叫埃雷莫里卡的部落，火藥和武器，都是隨意使用的?！?/br>
    戰(zhàn)士們的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動搖。

    壟斷可不是維持經濟市場的好辦法。高層的權利當然可以用于牟利，但至于插手軍事所用的力量……

    看來這個國家，已經無藥可救。

    艾爾海森說：“以及，我有一個配方。只需要尋找到幾個原料?！?/br>
    *

    圍剿純水精靈的日期就在今天。

    這段時日，調律師覺得這幫臨時聚起來的戰(zhàn)士變得好說話了許多。

    他cao心著調配靈露的事宜，倒也沒太關注他們，下達一條追獵的指令，便高坐于馬車，專心他未盡的研究。

    這是一處茂密的樹林。

    林葉遮掩的山洞里，十星慕待在小水潭，無聊地戳著一朵含苞待放的七色花朵。

    最近，她才突然領悟了欣賞美的能力。

    于是無比期盼著一朵花開。

    散落的陽光映照下來，她隱隱嗅到風雨欲來的氣息。

    前幾天好友才跟她打賭贏了，終于把她說動出去轉轉，又憂心忡忡地告誡她最近務必小心，有人在追獵她們的同族。

    “不過小伊發(fā)誓說她將守護我……哎呀還怪感動的?！焙糜颜f，“她簡直就是我的純水騎士。你也跟我一起走吧？這附近好危險的。”

    “等這朵花開了?！笔悄交卮穑皯摬患钡?。你先去，我就跟來。”

    沒想到這么快。

    十星慕在立刻逃走和縮在水潭里躲之間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出去。

    她安靜地蜷縮在水底，仰望那朵花苞的倒影。

    金黃的日光將那朵花染上一層很薄的金色，它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啊，它要盛開了。

    十星慕終于還是忍不住，悄悄探了個頭腦袋。

    只是一點點的水聲和波紋，不會惹人注意的。

    靜謐的山洞，七色的花瓣再度小小地抖動，隨后輕柔地綻開，葉片垂墜下來。十星慕忍不住抬手，想要凝固住它此時的時間——

    一根海藍色的鎖鏈應聲捆綁住她的脖子。

    因為一朵盛開的花而不慎落網的純水精靈就這樣輕易地被抓住。

    狩獵的人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水潭的后方，似乎篤定了她必會出現(xiàn)。

    冷淡的氣聲緊貼在她的后脖頸，她被捆住，轉不過頭。

    “抱歉，但附近有人在看?！?/br>
    好像是個好人？

    十星慕眨了眨眼。

    “你見過鮮血嗎？”那人又問。

    十星慕不明所以，但還是誠實地搖頭：“那是受傷后才會流出的液體吧？誕生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受過傷?！?/br>
    她不滿道：“要不是你偷襲，而我只想看花，你絕對抓不到我。”

    蓬松的發(fā)絲隨著她的動作掃過艾爾海森的指尖，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鎖鏈發(fā)出當啷的碰撞聲。

    他想起深淵通道里那斑駁的血跡。

    如果她已經付出了代價，做出了犧牲，但依然什么都不會留下的話。

    那他會傾斜這個天平，書寫他認為的結局。

    艾爾海森取下一段翡翠綠的綢緞，繞住她的眼睛。

    世界變得一片漆黑，從來沒有被綁住的經歷，十星慕有些不安的焦躁。

    白皙精致的臉龐倒映出粼粼波光，她露出有些茫然無措的神情，然而眼睛被蒙得很緊，仿佛波濤洶涌上，一片獨行的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