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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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安安靜靜的韓念突然開口道:“公子定想葬在新鄭,那是他的故土?!?/br> 他臉上的青銅面具閃著冰冷的光。 懷瑾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老尉,煩請將他的尸骨火化,裝在……罐子里,我要帶他回家?!?/br> 傍晚時懷瑾聞到了一股焚燒的味道,那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她正在細細分辨那里面有沒有他身上獨有的蘭香味,這時夏福對她說:“主子,吃一點東西吧?!?/br> 懷瑾有些費力的扭動脖子,看著夏福,他這幾日憔悴得眼眶深陷,可是她真的一點都吃不下。 想安慰一下他,可是干裂的嘴一彎,嘴唇就裂開滲出了血:“我吃不下。” 見到韓念也站到夏福面前,她問:“子房,還有沒有跟你交代過別的?” 韓念沉默的搖搖頭,說:“公子預(yù)想了、兩種結(jié)果,一種是、帶著你離開、去齊國,另一個……是讓我、以后,跟著你。” 韓念說話有些奇怪,似乎是咬著字拼命想念清一樣,因此說得非常慢,懷瑾絕望的笑了一下:“子房……” 帳篷外面的奇怪味道持續(xù)了很久,入夜時尉繚帶了一個精美的陶瓷罐子進來了,他一看到帳篷里一口沒動過的飲食,就嘆息道:“你不吃東西就沒有力氣,還怎么帶張公子回家呢?” 懷瑾死死的盯著他手里的罐子,顫抖著嘴唇:“是他嗎?” 她拼命想坐起來夠到這個罐子,可是渾身癱軟,尉繚見狀忙把罐子放在了她手邊。 懷瑾把罐子攬在臂彎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高大挺拔的男兒,如今卻棲息在一個小罐子里。 她的兩只眼睛已經(jīng)腫如核桃了,可仍然流著淚,她哭得渾身顫抖,脖子上很快又滲出了血。 尉繚讓夏福來處理傷口,深深憐惜:“逝者已矣,阿姮,你要好好的,不要讓關(guān)心你的人也傷心?!?/br> “為什么我不能跟著他一起死去?”懷瑾任夏福處理著傷口,眼底有一抹深入骨髓的傷痛。 尉繚心疼的擦去她的淚水,親手端了rou湯坐在她身旁,勸慰道:“張公子臨走前讓你不要忘記他,你要是死了,誰去記著他呢?” 說罷舀了一勺湯送到她嘴邊,見到她不排斥的喝下去,夏福和韓念俱是如釋重負。 “我只是想和他一塊兒……”懷瑾聲音沙啞,她仿佛感受不到脖子上的疼痛似的,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砸著身下的床,哀泣道:“老尉,我好恨我自己,他不顧一切來找我,可我跟他說我要嫁給別人了!我好恨!” 她抱著那個骨灰感,像是在和張良說著甜言蜜語,臉上有兩坨不正常的紅暈,他們聽到她呢喃:“我不嫁給別人,我只嫁給你一個……” 她悲痛欲絕的神情多像曾經(jīng)的那個小姑娘啊,尉繚怔怔的看了一會兒,深沉的悲傷從胸腔蔓延出來,無處安放。 他沉默著一勺一勺的把湯喂完,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新鄭,你要保重自己,阿姮,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盡量幫你的?!?/br> 那碗湯中似乎是放了什么安眠的藥,懷瑾喝完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尉繚想把那骨灰罐子放好,可是往外一拿,懷瑾的手就會緊兩分,他不由對夏福苦笑:“安神藥應(yīng)該下重一點?!?/br> 夏福黯然:“已經(jīng)是最重的劑量了?!?/br> 尉繚只好仔細替她把被子掖好:“她抱著,會安心些?!?/br> 帳篷里昏暗的燭火搖曳不定,尉繚看著夏福和韓念,吩咐道:“這幾天士兵們都很勞累,守夜的士兵只有三個,你們就在這個帳篷里睡吧,守著她。” 夏福點頭,尉繚又看向韓念,和氣道:“你以后,什么打算?” 韓念低下頭,這幾日忙忙亂亂,沒有人顧得上他。他不敢直視尉繚的眼神,半垂著頭咿啞的嗓音聽上去格外神傷:“以后,阿姮是主,保護她。” “明白了,”尉繚點點頭:“我會像對夏福一樣對你,阿姮多麻煩你了。你是張公子身邊的人,想來你的勸解她也能聽得進去?!?/br> 韓念鄭重的揖手。 尉繚出去后,韓念和夏福在塌下隨意找了個地方躺下,好幾天了,難得能放松睡一下。 懷瑾睡的并不安穩(wěn),她很想清醒,可是眼皮太重叫她醒不過來。一片混沌中,她看到張良從帳篷外面走進來,在她旁邊坐下,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她。 “你真的死了嗎?”懷瑾掙扎著坐起來,淚流滿面。 她死死拉住張良的手,他的手那樣冰,凍得她整只手臂都麻了。 然而張良只是脈脈的看著她,他的眼神像是剛化開的蜜糖,在溫水里一點一點的暈開,他冰涼的手拂過自己的面頰,帶著無限憐惜。 終于,他說話了,他說:“姮兒,你是我的妻?!?/br> 是獨屬于張良的聲音,溫柔的、清涼溫潤得仿佛玉石一樣,像是幽幽深谷里的一潭碧泉,涓涓流淌過心尖。 懷瑾的嗓子眼被糊住了,她連連點頭,哽咽道:“是的,我是你的……妻子,今生都是你的妻子,子房,別離開我。” “姮兒,我永遠在你心里?!彼挠膰@息了一聲,站起來往外走,懷瑾瘋了一樣跟著跑出去,可是外面只有一大片白色的迷霧。 你回來呀,子房! 懷瑾站在一大片迷霧中,哭得歇斯底里。 身子忽然一輕,眼前忽然變了景致,她睜眼掃了一圈,還是在帳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