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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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睆埩嫉吐暤?,然后對廚娘說:“準備三人份的飯食送到蘭院?!?/br> 他無力的揮揮手,將眾人遣散,而后拉著懷瑾快步離開。 懷瑾聽話的跟在他身后,縱然沒有說話,她也能感覺到張良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怒氣。 他生氣時不愛罵人也不擺臉色,只是那清清淡淡的神色中透出一股威壓,讓人喘不過氣。 張良在書桌邊坐下,沉默的整理著書簡,懷瑾則收拾著從百越帶回來的物件,那些衣服在中原是沒法穿了,只能收進箱子里。 她身上穿著極其簡單的褥裙,是在路上買的,既然到了家,她就翻出了以前做的好衣裳換了。 雖然都是些錦繡綾羅,可懷瑾卻覺得不如百越那邊的衣服舒適,麻葛的衣服耐穿又耐臟,袖子和褲腿都是又大又寬的。 不比中原的衣服,里三層外三層的套在身上,動不動就弄臟了。 身上穿了一件淺綠色的交領長裙,懷瑾坐在銅鏡前盤發(fā)髻,古代待了這么些年,她盤發(fā)髻的手藝賽過現(xiàn)代造型師。 等拾掇完自己,外面已經(jīng)上好了菜,韓念也回來了。 懷瑾這時看向張良,他的氣似乎慢慢消下去了,懷瑾笑道:“用飯吧?!?/br> 張良抬頭,對她展顏一笑,懷瑾心下一松。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張良一生氣,她也下意識的會跟著緊張。 “公子,這里有、你的信,從信使、那里拿、拿的。”韓念拿過來三個火漆封的竹筒。 也沒有外人,張良就在飯桌上打開了,懷瑾也跟著偷瞄了一眼,又密又麻的小篆讓她放棄了窺視。 第一封信,張良眼含笑意;第二封信,張良笑意微斂,陷入沉思。 “都是誰寫給你的?”懷瑾一邊扒飯一邊打斷他的長考。 張良說:“第一封信是魏兄的,他在陳縣安頓下來了。第二封信是東方的一位朋友寄來的,都是今年夏天的時候送來的?!?/br> 第二封信沒說名字,想來是她不認識的人,也想必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懷瑾沒有追問,然后張良打開第三封信,只看了一眼就遞過來:“你的信。” 她大疑:“除了項伯他們,沒有人知道我的行蹤,莫非是阿籍回去太思念我了?” 懷瑾接過來一看,大吃一驚,居然是甘羅給她的信。 韓念在旁解釋:“信使說、信是、是三月送送送來,原先寄到、了大梁黎嬸處,黎嬸又、輾轉(zhuǎn)托、人送了來?!?/br> 果然一看信,這是去年冬天寫的,如此費盡周折才送了過來。她滿是感慨的往下讀,甘羅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什么她沒良心啦、寄了一封信之后就杳無音訊了,他連她住哪里都不知道,她是個狗她是個bitch她是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懷瑾看著看著,忍不住就笑噴了。 她連夜寫了一封長信封好,然后叫張良想辦法把這封信送到咸陽,只不知道這封信又會輾轉(zhuǎn)多久才能送到甘羅那里了。 “甘羅說了什么?”張良見她笑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好奇的詢問。 懷瑾止住笑,道:“沒說什么,就是把我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br> 張良探究著她的神色,好笑的搖搖頭。 此后,懷瑾的生活又安穩(wěn)下來,淮陽城不大,卻給足了她安全感。 天下已一統(tǒng),各地開始推行秦國的文字、律法、貨幣……換成懷瑾的角度,嬴政結(jié)束了動蕩,奠定了后世華夏的基本版圖,戰(zhàn)爭也暫時沒有了。 但換成六國后人的角度,嬴政簡直是個十惡不赦的魔頭,害得他們國破家亡。 當然,這些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作為歷史的體驗者,懷瑾能理解那些六國后人的心情;但作為歷史的見證者,懷瑾從后世穿越而來,其實她是站在嬴政這邊的。 作為一個帝王而言,嬴政確實前無古人,千古一帝他當?shù)闷稹?/br> 她忍不住想起了初識嬴政時他的模樣,端地一派風流富貴少年郎,如今她在遙遠的小城里做著他的子民,聽著他的種種事跡。 他以皇帝作為自己的稱號,始皇帝這個名號終于出現(xiàn)在了歷史舞臺上;他廢除分封制,該用郡縣制,全國共設三十六郡;書同文,車同軌,統(tǒng)一貨幣…… 律法從咸陽一條一條的往外頒發(fā),懷瑾從越加完善嚴苛的律例中逐漸遺忘了嬴政的長相,腦海中只有一個頭戴冠冕的男人散發(fā)著無限威嚴。 冬日的暖陽中,張良帶著她去伏羲陵散心,登上高聳的鳳凰山,她眺望著咸陽的方向。 幾年過去了?她心想,有些模糊了,她已不記得她具體是哪天離開的。 她已經(jīng)開始遺忘,想必咸陽城里的人也正在將她遺忘吧。 還是這個冬日,陽光照耀著冰雪覆蓋的咸陽宮,屹立在渭水之北的宮殿群巍峨龐大,章臺之上傳出動聽的樂聲,連站在雪地里被凍紅了鼻子的士兵聽到這樂聲都露出一絲笑意。 這不是什么重大節(jié)日,殿中只有十余位臣子——都是嬴政看重的心腹重臣。 “這是宋子城獻的樂師,名叫高漸離。聽說宋子城聽他擊筑的人,無不流涕而去,朕起初還不相信?!辟俗谏鲜?,和下面的人談笑。 他看向右手邊的甘羅,帶著些許寂寥開口:“可惜尉繚已經(jīng)離開,王賁和蒙恬也都不在,欣賞不了這天籟之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