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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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氏臉上青白交加,半晌說不出話,其他三人卻有些心虛的別開頭。 十步開外就是那群貴婦,昭氏往那邊瞧了一眼,心知項家人最護短,只有站在懷瑾那邊的,心頭大恨,但也只能忍氣吞聲的把委屈吞進了肚子里。 見昭氏只是難堪的站在那里,并沒有行動,懷瑾滿意的點點頭,有風度的和其他三人行了一個禮,然后轉(zhuǎn)身離去了。 懷瑾聳聳肩,覺得身心舒暢,她鉆進后頭茂密的植株,找孩子去了。 這一段小插曲懷瑾并沒有放在心上,香爐峰“踏青”結束后,那些遠道而來的貴族依舊帶著家眷回去了。 懷瑾并不知他們那日上午究竟密謀了什么,也沒有主動去問張良,只是安心的帶著孩子。 張良過來,是受邀參加“踏青”的,“踏青”已結束,他們便準備回下邳了。 項府現(xiàn)在人進人出,懷瑾不喜歡這里的氛圍。 回下邳前一日,懷瑾想起幾年沒見到韓信了,于是決定去瞧瞧他。張良被項梁請去喝茶,鶯兒和不疑被項羽帶出去玩了,懷瑾只能套了一匹馬自己出門。 想著香草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生了孩子,懷瑾還貼心的帶了一些禮物過去,騎著馬慢悠悠走到城南,徑直奔到了田垅邊上最里面的草屋。 院子里亂七八糟的,雞飛鴨跳,干稻草亂放一地。 懷瑾覺得有些奇怪,香草怎么會讓院子這么不整齊?屋門緊閉,她拎著禮品,上前敲了一下,門是沒鎖的,一下就開了。 “韓兄?香草?”懷瑾瞥見屋內(nèi)漆黑,像是某鬼屋一般的氛圍,她輕輕叫了兩聲。 沒人回應,懷瑾將門徹底推開,屋內(nèi)一片狼籍,衣服和書簡都是胡亂攤在地上。 榻上被子鼓起,似乎是一個人形,懷瑾心里直打鼓。 不會是死人吧?懷瑾沒敢再往前,只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韓兄?” 被子里的人形動了一下,倒把懷瑾嚇退了一步。 那人坐起來,懷瑾看不清他的臉。往后退了幾步,借著門外的光,懷瑾看到一張胡子拉碴的頹喪臉。 “韓兄你怎么成這幅德行了?”懷瑾頓時驚呼出聲,也不忐忑了,直接將窗戶上的草簾拉起來,一邊問道:“這大白天你在家里睡什么覺!香草呢?” 韓信似乎很久沒有見光了,窗戶一拉開陽光灑進來,他僵硬的拿手擋了一下。 懷瑾覺得韓信有點不對勁,死氣沉沉的,她頓時猜到了什么:“香草怎么了?” 韓信只是木然的看著她,眼珠子都不帶轉(zhuǎn)的,看得懷瑾頭皮發(fā)麻后,他眼珠動了一下,仿佛剛認出她來:“是你回來了?!?/br> 他從榻上坐起來,一股酸味就傳到懷瑾鼻子里,這是多久沒洗澡了? 周圍沒有坐的地方了,懷瑾就站在那里,笑容也有些猶豫了:“韓兄,你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韓信木訥的搖搖頭,慢騰騰從床上起來,他蹣跚著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然后沉默的站在懷瑾面前。 呆滯了一會兒,他說:“家里沒有干凈的杯,沒法招待你了?!?/br> “不要緊……”懷瑾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小心翼翼的問:“是香草與你吵嘴,回娘家了?” 韓信陰郁的面容上一絲生氣也無,只是帶著一種麻木開口:“香草……死了?!?/br> 頓了一下,懷瑾找到呼吸,她更小心了:“怎么……發(fā)生什么了?” “上個月,病死的?!表n信說,他坐在榻邊,腦袋垂著,帶著一種厭世的頹然。 懷瑾一時倒不知道說什么,靜靜的坐了會兒,她艱難的開口:“沒請醫(yī)師嗎?” “請了,桓楚先生也給了不少好藥,都沒留住她。”韓信說。 外面陽光正好,若香草還在,肯定正在院子里喂雞,他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外面妻子的笑臉??墒乾F(xiàn)在窗外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桓楚倒沒跟我說這事?!睉谚行╇y過的低下頭。 “香草命苦,打小也沒過什么好日子,日夜勞作補貼家用,可她父母還是嫌她。”韓信覺得自己嗓子眼里干澀,像堵了一團棉絮似的:“自小cao勞到大,身子就落了病,冬日時她說小腹疼得厲害,可我到春日才給她請醫(yī)師。好多血……她日日都在流血……最后死了?!?/br> 臨死前還拉著他的手,愧疚自己沒能一直陪著他。 像是什么婦科病變,懷瑾木木的想了一會兒,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來。 “我?guī)闳デ魄扑伞!表n信艱難的撐著床塌站起來,他的手枯瘦得厲害,像是一截殘枝。 懷瑾沉默的跟在他身后,韓信沿著田垅一直走,走到一處小坡上,懷瑾見到一座孤零零的墳。 “她臨去前也念叨你了,說這幾年的好日子,多虧了你?!表n信木然的開口,語調(diào)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香草的死,仿佛也把他的靈魂帶走了。 “她在會稽這幾年,和你在一起,是快樂的?!睉谚f:“一生中,能有這樣一段美滿的時光,我想她在九幽之下也沒有遺憾了?!?/br> “我最遺憾的,是沒能讓她過上風光的好日子?!表n信坐在墳塋邊,動手將上面的雜草一根根拔除,他沒有一絲生氣的陰郁眼睛,死死盯著墳塋。 今天是韓信和她說話最多的一天,懷瑾安靜的站在一旁聆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