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的是，殷氏剛死沒兩天，項梁就給他定下了田假的女兒為繼妻，就是原先要許給項羽的那一位姑娘。

    因為項羽的地位和那會兒不能比了，項梁不會浪費這么好的資源。

    她站在靈堂外，看著殷氏的牌位，對著月亮長吁短嘆。

    “這么晚，你還在這里？”冷不防身后一個聲音傳出來，嚇了懷瑾一跳。

    龍且一身戎裝，像是剛從軍營里回來。他這張陰柔艷麗的臉，即便人到中年，也不減半分麗色。

    懷瑾退后一步，屈身見禮：“明日就要走了，便過來祭拜一下?！?/br>
    龍且嗯了一聲，走上靈堂肅穆叩拜，與項佗低語幾句，復又出來。

    他看著懷瑾，輕聲道：“適才回來，看見韓王營帳外兵士聚集，像是在分配武器和戰(zhàn)甲，張申徒應(yīng)會再晚一些才歸來?！闭f著話，兩人邊往外走，中間隔了三四步遠的距離。

    “多謝告知?！睉谚裆匀舻狞c頭道謝，然后客套的詢問：“司馬大人明日也要北去了？是在舅父麾下，還是隨阿籍一起？”

    “與武信君一道。”龍且忍不住微微側(cè)頭去瞧她。

    她半側(cè)著臉，半低著頭，自然而然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美麗，寧靜、神秘又讓人覺得放松。

    她與前些年沒有什么變化，時間與眾人無情，卻似乎格外恩賞她，她的臉上并無時間的痕跡。

    余光中感覺到龍且的目光，懷瑾有點頭皮發(fā)麻，她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兩人都尷尬的別開了眼睛。

    快走到花園了，她要去后面的院子，龍且沒有跟過去的理。

    停下腳步，龍且站定：“這一仗約莫有個一年的功夫才能回來，meimei隨張申徒在潁川，必要保重自己?！?/br>
    再壓抑，懷瑾也能聽出那話中的情誼，雞皮疙瘩起了滿手，她有些納罕，這么多年過去了龍且怎么還是這樣？

    聽說他家里姬妾都一把了，還對她這個人妻狀作深情？深吸一口氣，懷瑾頷首：“預祝司馬大人此去旗開得勝?！?/br>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身形瞬間就隱匿在夜色中。

    龍且悵然若失的見她消失不見，低落的回了身。他知道今夜自己與她同行交談十分不妥，可他沒想到臨時起意來悼念阿聲的夫人，會碰到她。

    有些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你以為它消失了?？擅恳淮慰吹?，那不由自主的悸動，卻是沒有任何辦法去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

    第384章 菡萏深處龍藏潛水

    懷瑾快步回到院子，連阿婉和阿燕都睡下了，她在檐下坐著，拿了一壺酒，等待丈夫的歸來。

    想著白日去項羽那里，連女兒的面都沒有見到，懷瑾心中滿不是滋味。

    自斟自飲，不知不覺都過了子時，項伯和項羽悄無聲息的就來了。

    懷瑾一看到他們，就笑開，把手放在嘴上噓了一下：“不疑正睡覺呢！”

    他們兩站在院門口，也不進來，項伯看著她笑道：“剛從校場回來，事太多，我們一家子連坐下吃飯道別的時候都沒有。明日各自啟程，我?guī)О⒓畞砀愕纻€別。”

    懷瑾一個勁的點頭，抓著項羽的胳膊，交代：“你可千萬讓人把嬌嬌看好，jiejie全都交給你了，阿籍?！?/br>
    項羽點點頭，拍著胸膛做保證：“jiejie放心?！?/br>
    她嘆了口氣，聞到這兩人身上的汗味，心里有些感動，殷切交代：“在戰(zhàn)場上，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她說了一句自己從來認為就沒用的話，心中覺得好笑，真正關(guān)心別人的時候，哪怕是廢話也忍不住一個勁的囑咐。

    “你也是，護好自己?！表棽刂氐脑谒缟吓牧艘幌拢Z重心長：“我知道有子房在，必會護你周全，但……”

    但他還是忍不住一再交代。

    懷瑾都明白，認真的點頭應(yīng)下。

    別的話也沒有了，道完別，項伯帶著項羽離開。院子里又剩她一個人，懷瑾心道，張良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

    然而坐了一會兒，一個侍女過來，說門口有人找她。

    懷瑾大吃一驚，點名道姓要找她？還是這么大半夜？不過有一點她相信，絕對不會是什么危險，于是就隨著侍女去了大門處，看見一個大胖子站在外面，竟是蕭何！

    “蕭先生？”懷瑾驚訝的走出去。

    蕭何笑瞇瞇的看著她，不經(jīng)意瞥了后面大門處的守衛(wèi)，和懷瑾見了禮，然后笑道：“從臨濟到薛城一路同行，多得張先生照顧，明日便要各自離去，蕭何特來道別?！?/br>
    “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懷瑾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一聲，朗聲道：“先生不知，子房仍在城外軍營中，尚未歸來呢?！?/br>
    蕭何笑著點點頭，眼睛都看不到縫了，他說：“蕭何哪里能知道張先生行蹤，只好找到這里了，也是剛剛忙完才找到時機過來?！?/br>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遞上去：“既然張先生不在，夫人便代為收下吧，一點小心意，望笑納?！?/br>
    他說話中氣十足，生怕那些守衛(wèi)聽不見一樣，懷瑾也識趣的收下，屈身微微一拜，笑道：“既如此，那就多謝蕭先生了，等子房回來，我自會轉(zhuǎn)達?！?/br>
    蕭何把禮物一送到，轉(zhuǎn)身就走了。

    懷瑾也轉(zhuǎn)身，看見那些守衛(wèi)如木樁似的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沒轉(zhuǎn)一下。回去的路上，懷瑾揣摩著剛剛蕭何的的表現(xiàn)，想出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