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痛恨衰老的自己，魔力流逝、力量消散，讓他產(chǎn)生了濃烈的無能為力感。他必須維持克萊蒙伯爵是名老人的假象，但當(dāng)以白發(fā)的模樣行走世間，阿諾德甚至不愿意用魔法制造出自己鏡子中的倒影。

    “沒想到，”他以羅蘭的身份感慨，“我沒輸給英俊的紳士，而是輸給了伯爵。您喜歡伯爵什么，莉莉安夫人？若是敬佩他的閱歷與頭腦，與我成為您的情人好似也不沖突?！?/br>
    阿諾德夸起自己來，是半點(diǎn)不帶臉紅心跳。

    他主動邁開步伐，款款上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莉莉安穿著睡裙的模樣，真遺憾，哪怕是上次幫她度過被吸血之后的“特殊情況”，一人也始終衣著完整……還算完整。

    白色的睡裙遮住玲瓏身段，可她的長發(fā)放了下來，讓莉莉安看上去既脆弱，又動人。

    濃郁的，年輕的生命力，在夢中，在他的面前勃發(fā)。

    阿諾德彎腰，稍長一些的金發(fā)垂落在額前，他用碧藍(lán)的眼眸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雙目。青年壓低聲音：“伯爵沒有與您完成夫妻之事，不是嗎？不管怎么說他也已經(jīng)衰老了，莉莉安夫人，而您依舊年輕。”

    誘惑的低語在耳畔響起，阿諾德看到莉莉安的鼻尖暈染上淡淡的紅。

    他勾著嘴角：“據(jù)說新婚當(dāng)晚您只是在這間臥室睡著了，莉莉安夫人，而我可以替伯爵——”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詭異的沉默讓莉莉安抬起眼：“羅蘭？”

    原本阿諾德是想說，“羅蘭”可以替伯爵與莉莉安按成夫妻之事。

    但——

    成婚當(dāng)晚，在這個房間，他迫于魔力見底，咬住了莉莉安的喉嚨。

    之后呢？

    她也該和殺死熱沃丹獸那晚一樣，被吸血鬼的力量卷入情動。第一次被吸血，反應(yīng)理應(yīng)非常劇烈，以至于……

    阿諾德想起來了。

    現(xiàn)實(shí)的記憶會帶入夢境，而人類在蘇醒之后，經(jīng)常會記不清夢里的發(fā)生的事情。

    吸血鬼不做夢，以至于阿諾德對此沒有經(jīng)驗(yàn)。

    記不清的夢境，重復(fù)兩遍、三遍，掩蓋在心底的記憶也會慢慢蘇醒。

    他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莉莉安不止是在阿諾德的臥室里昏睡了過去，她因本能而發(fā)揮出強(qiáng)大的力量，直接將清醒的自己拖入夢中——就像是現(xiàn)在。

    情動的新娘伸出雙手，投入他的懷抱，毫無道德負(fù)擔(dān)的，已經(jīng)與羅蘭·羅賽爾熱情纏（）綿過。

    大膽的姑娘，確實(shí)是對風(fēng)度翩翩的羅蘭心動不已。

    白日出言拒絕，是因?yàn)樗庾R到阿諾德&克萊蒙是不死的生物完整章節(jié)，以至于放下了年齡的偏見。

    莉莉安早就做出了選擇，還做了兩次。

    她哪個都要。

    好貪心啊，可阿諾德并不生氣——選了兩次，選的都是他自己，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阿諾德興致盎然地失笑出聲。

    “怎么了？”莉莉安秀麗五官流露出困惑。

    花季少女身形嬌小，阿諾德得彎腰才能拉近與之的距離。月色映照在她昂起的面孔上，將那明亮清澈的雙眼襯得剔透又清明。

    向上彎曲的脖頸就這么暴露在阿諾德眼前，秀色可餐，可她的雙眼卻比脖頸之下的血管更吸引了吸血鬼的注意力。

    她總是這幅神情，看向那實(shí)驗(yàn)室里的瓶瓶罐罐，看向平平無奇的土壤和種植物，看向直面的案件和受害者，以及看向阿諾德自己。

    骨節(jié)分明的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阿諾德俯身消磨掉最后一丁點(diǎn)距離。

    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旖旎且輕柔，啄在她的唇瓣淺嘗輒止。帶著十足愛意的接觸讓莉莉安驚訝道：“你干什么？！”

    “你我在夢中，伯爵抓不住的?！彼驼Z。

    他的小妻子驀然瞪大雙眼。

    復(fù)述昔日夢境中莉莉安的話，足以讓她明白過來。

    “……你想起來了?！崩蚶虬采袂閺?fù)雜。

    新婚夜那會，莉莉安確實(shí)沒想這么多。

    她還以為阿諾德離死不遠(yuǎn)了！而且夢境里的事情確實(shí)與現(xiàn)實(shí)無關(guān)，因而無所忌憚。

    但現(xiàn)在知道阿諾德不會死后，莉莉安就莫名心虛，協(xié)議產(chǎn)生的道德讓她覺得不能再接受羅蘭了。

    況且，阿諾德是吸血鬼，他也是魔物。

    誰知道他有沒有探知夢境的機(jī)會！

    “羅蘭，我們不能再繼續(xù)了，”她闔了闔眼，鄭重開口，“為了你好，也是為了我好，萬一伯爵知曉了這件事并無法接受，你我的人生都會遇到巨大的麻煩。若你真的……”

    莉莉安微妙地頓了頓：“真的喜歡我，就當(dāng)替我著想……你究竟在笑什么。”

    清朗笑聲徘徊在安靜的室內(nèi)。

    光線昏暗，即使這么近，羅蘭的輪廓也影影綽綽，這叫他看上去更像阿諾德·克萊蒙了。

    告訴她也無妨。

    反正莉莉安已經(jīng)知道阿諾德·克萊蒙并非人類，獲知羅蘭·羅賽爾的身份也不會影響什么。

    阿諾德甚至很期待莉莉安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和之后的反應(yīng)。

    “不用擔(dān)心?！?/br>
    他親昵地用拇指摩挲著莉莉安的下唇，溫柔地為她拂去額前的碎發(fā)：“告訴你一個秘密，莉莉安?！?/br>
    “什么？”

    阿諾德含著笑意湊近，幾乎是咬著她的耳畔：“其實(shí)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