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位自稱后世來客的周邈,先是神游天外,對陛下問話不答,現(xiàn)在又惡狠狠地瞪視中書令。 蒙恬無奈,硬著頭皮提醒:“周邈,收束心神!陛下問話,豈可走神?!?/br> 周邈當殿給始皇陛下表演一個變臉絕活,前一剎還齜牙咧嘴,惡狠狠的要咬人! 后一剎又春風和煦,對蒙恬眨眼道謝。 不是中華第一勇士的筆祖,不是好蒙大將軍! 謝謝! 蒙恬幾乎冒冷汗時,周邈終于一個五體投地,拜倒在地。 對始皇陛下山呼萬歲: “草民、啊不,黔首周邈,拜見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靜,章臺宮一片安靜。 蒙恬忍住扶額沖動: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參拜禮!明明使人教過禮儀,怎么還是這個樣子? 周邈禮儀糟糕,但他對始皇陛下山呼萬歲誒! 他祝愿始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誒! 周邈代表所有華夏子孫,對始皇陛下喊出的最樸素的祝愿,不得不說,喊到了始皇陛下的心巴上。 禮儀亂七八糟,勝在赤誠。 嬴政將周邈對趙高和蒙恬的區(qū)別看在眼中,沒有計較對方失禮。 對五體投地的周邈,輕抬手道:“起。” 周邈是個聽話的二十一歲好孩子,聞聲一骨碌爬起來。 還懂事地沒叫始皇陛下問第二遍,回答先前問話道: “ 對,我正是兩千二百四十四年后的后世之魂,附身一個猝死道旁的秦朝黔首之后復活。 我這種情況叫魂穿,和另一種帶著身體穿越的身穿,都被叫做穿越者?!?/br> 主打一個誠實,底褲都不給自己留一條。 章臺宮不是隨便一個黔首就能踏足的地方,在蒙恬稟報之前,就已經將周邈這具身體的經歷查得一清二楚—— 一個從生到死十四年,都不曾踏出村落一步的普通黔首。 父母早亡,在村中吃百家飯長大,更不曾識字學文。 在這個迷信蒙昧的時代,周邈魂魄附身死尸而后復活,這種神鬼之事能嚇得死人。 然而嬴政面不改色,不見懼怕,只問道: “你如何自證,你是兩千兩百四十四年后的后世之魂?” 周邈習慣性地撓撓后腦勺,試探性地建議:“那要不,我給始皇陛下背一個《過秦論》?” …… 寂靜,章臺宮一片寂靜。 過者,過失。過秦論,分析秦王朝過失的政論? 大膽,這周邈真是大膽!怎敢當著陛下的面,放言秦王朝有所過失! 趙高當即厲聲喝道:“大膽周邈!陛下當面,怎敢大放厥詞!蒙內史,此人信口雌黃,如何能帶到陛下面前……” “趙高你可住嘴罷!”指鹿為馬的死太監(jiān)! 周邈差點就一蹦三尺高,跳到趙高面前,指著他鼻子罵了。 可現(xiàn)在勢不如人,他忍! “你有什么資格說蒙大將軍!” 葬送始皇陛下江山的死太監(jiān),也有臉和蒙大將軍說話! 忍辱負重了,又沒完全忍。 始皇陛下在世時,趙高就是一只搖尾巴的狗,主人面前乖巧得不敢吠一聲。 可現(xiàn)在被一介黔首連名帶姓呵斥,趙高也不由氣恨不已。 又因周邈可能神異的來歷,只好暫時忍下。臉皮紅紅白白,可見氣得不輕。 嬴政看向未來的蒙大將軍,后者默契地讀懂眼神,叉手稟道:“臣并未同周邈提及過中書令?!?/br> 嬴政轉移目光,看著周邈:“不是說背個《過秦論》?背來聽聽。” 周邈早就打定 主意坦誠相待,只要始皇陛下想知道的,他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我就給始皇陛下背一個!” 他雖然高考后就把知識都還給老師了,但一直對秦朝相關知識溫故知新?《過秦論》他更是時不時就翻出來誦背幾遍。 倒不是為了分析秦朝的過失,主要是崇拜秦始皇‘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威振四海!*’的霸氣! “咳咳!”周邈清清喉嚨,開始背誦:“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 誦背超百遍,已經爛熟于心。 排比式的句子,鋪陳式的描寫,搖頭晃腦地背誦出來。 一句句鋪墊堆砌,一層層拔高氣勢! 從地理優(yōu)勢,變法圖強,到戰(zhàn)爭策略、幾代經營等,分析了自孝公至始皇帝時,秦國逐漸強大的原因。 開篇歷數先祖功績,嬴政聽得自豪, 但越往后聽,就慢慢變得不對勁。 周邈背得最慷慨激昂時,“……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zhí)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嬴政開始警覺。 “……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yè)也!*” 嬴政已經確定。 這是儒家玩弄的把戲。 把他的霸氣威勢,寫得氣吞山河,卻絕口不提仁德,是在罵他霸道無仁呢。 然不過是豎儒吠語而已,不足以入耳掛心。 如果周邈真是后世來客,那這篇政論,反倒告訴了他:他未來成功南取百越之地,派蒙恬北筑長城守住藩籬,卻匈奴七百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