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與周邈告辭的蒙恬,又返回了章臺宮。 “……那周邈極為尊崇陛下,相比被李斯記恨,讓陛下難做這件事,還更讓他不愿見到?!?/br> 嬴政視線投注在筆墨紙硯之上。 眼中初生的兼并六國、一統(tǒng)天下的志得意滿,被升騰燃燒的勃勃雄心所取代。 聽完蒙恬的匯報(bào),眉宇舒展,嘴角不明顯地輕微牽起。 “周邈此人,叫朕想起趙國為質(zhì)時,那些無憂無慮的貴族子弟——至親寵愛,衣食豐足,讀書為娛,未經(jīng)疾苦?!?/br> “不同的是,那些諸侯子弟天生高傲,盛氣凌人,周邈卻是純真善良,似一頭林間小鹿?!?/br> 在林間草地上,天真地跳躍奔跑,不曾掉進(jìn)過陷阱,不曾見過獵人。 蒙恬深有同感,“現(xiàn)在這只天真無邪的小鹿,跑進(jìn)了陛下的禁苑之中,自然有陛下愛護(hù),使他不被陷阱捕捉,不被獵人射殺,不被其他猛獸獵食?!?/br> 嬴政周身霸道之氣蕩開,“鹿已歸朕,豈容旁人逐之?!?/br> 此處的鹿指周邈這個后世而來的‘神鹿’,也是‘周失其鹿’秦已得之的天下之鹿。 他會護(hù)住周邈,不叫旁人傷害。更會守住大秦天下,不容天下豪俊肖想! …… 送走蒙恬后,周邈轉(zhuǎn)身就小步跑回殿中。 從殿中柱子開始,激動地?fù)崦厦娴耧椀墨F紋、花卉和云氣等花紋。 “哇!這是白虎紋吧!這是鳳凰紋吧!……” 摸完柱子,又去摸掛著的文繡錦帛帳幔,感受錦帛布料在指尖拂過的觸感~ “哇!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的錦帛??!” 摸完帳幔又去摸銅器、漆器、床榻、草席……直把殿中各處都摸了一個遍,才滿足地雙腿岔開,坐在席子上。 這時一股涼風(fēng)吹進(jìn)殿中,兩腿之間瞬間涼颼颼。 岔開的雙腿趕緊并攏。 想到明天他就要穿著叉叉褲(開襠褲),滿大街上去晃蕩……已經(jīng)開始羞恥了。 剛才蒙內(nèi)史問他有無需要添置的,他該提 出添置幾條內(nèi)褲的。 其實(shí)內(nèi)褲做起來也不難,三角內(nèi)褲還要求一定的剪裁水準(zhǔn),但他習(xí)慣穿的平角短褲,就會容易很多。 周邈環(huán)顧四視,在殿中角落發(fā)現(xiàn)了幾個靜立的宦者,正想著怎么開口請求幫忙做平角內(nèi)褲。 對方就發(fā)現(xiàn)他有所需求,弓腰疾步近前,低眉垂眼恭聲詢問:“周君可是有何吩咐?” 周邈看清近前宦者的臉,又環(huán)視殿中其余幾個宦者,有些不確定:“我剛來時,見到的幾個人,好像不是你們?” 近前的宦者恭敬答道:“先前的幾個宦者,只負(fù)責(zé)日常灑掃宮殿,一旦新主入住,就有專司侍奉的宦者替換上來?!?/br> 這話自然是假的,他們是陛下剛才特意替換來服侍周君的。 周邈想起來,剛才他一直沉浸式參觀殿中布置,沒注意到換了一批人。 “原來如此,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人幫忙,總得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嘛,而且以后還要繼續(xù)相處的。 這名宦者回答:“臣名叫方巖,因臣的阿母在一塊方形巖石上生下的臣,而得此名。” 周邈聞言驚奇道:“那我們還蠻有緣!你叫方巖,我以前叫圓石,你阿母生你于方形石頭上,我就是生在圓形石頭邊!” 方巖忍不住輕抬眼皮,無聲快速地偷瞄一眼平易近人的新主,果然正笑得燦爛。 “與周君有此緣分,是臣之榮幸?!?/br> 周邈問了方巖的名字,又去問殿中其他宦者的,“你們呢?你們分別叫什么名字???” 殿中其余宦者聽見,都趨步近前,而后恭敬肅立,卻沒人開口回答。 方巖代替解釋道:“周君恕罪。他們都是啞巴,口不能言,無法回答周君問話?!?/br> 周邈驚呼出聲:“都是啞巴?” 話一出口,就不由大罵自己:他真該死啊! 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能說話也沒事,又不影響干活,好多的…比一般人都更能干呢!” 方巖看著周邈無措解釋的樣子,笑容真實(shí)地開解:“周君,無事,他們沒有介意。” 啞巴宦者們跟著點(diǎn)頭,示意他們并不介意。 “他們都沒有名字,周 君日后若有話吩咐,直接指派便是?!?/br> “不喊名字,喂來喂去的,還是不太好,你們介意我給你們?nèi)€名字嗎?方便稱呼?!?/br> 周邈知道大秦還有奴隸制殘余——大量官私隸臣妾*,也還是先詢問了宦者們的意見。 一共八名宦者一愣,而后看向方巖。 后者為周邈的詢問一怔,又立即笑道:“能得周君賜名,是他們此生大幸?!?/br> 周邈只當(dāng)方巖是在說客氣話、場面話,看宦者們確實(shí)沒有不愿意,就開始想給每人取一個名字代號。 八個人,八個名字,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來呢。 作為新時代大學(xué)生,冥思苦想之間,周邈腦子里首先跳出來的是…… “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還有)蓮子! 黃藥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 周邈脫口而出,差點(diǎn)打拍唱出來! “你們八個,依次分別叫這八個名字,可以嗎?” 方巖再次愣怔在原地,一息三秒過去,才代替八個宦者開口:“周君取的八個名字,開口有音律韻感,是很好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