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到晚一整天，都沒等到好友來尋的劉季，不由心里罵娘：

    且聽乃公說，博士部那些個菜雞，一泡尿就淋得個個成了落湯雞，治服他們毫無難度！

    因此乃公忙，但也沒那么忙。

    若非確定是仙使順道帶走兩人，乃公都要去內(nèi)史衙門報案。

    再滿大街尋人，尋找乃公那丟失的兩位友人了！

    #誰沒有一個總想當(dāng)阿父的糟心好友呢？#

    又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雞鳴初時，二人各自都早早起床打整收拾，用過朝食，便坐等里門大開。

    昨

    天好些個熱情的咸陽黔首告訴他們，按慣例，今天早上會有仙使賜福暨動工典禮。

    要早些出門，才能搶到一個好位置。

    基于對仙使施展神通，以及仙蹤異象的濃烈好奇，二人一致決定去觀禮。

    于是二人相約早起，要做那第一批到達(dá)章臺街高臺下的觀禮者。

    然后找個視野絕佳的好位置，就可以就近觀看仙使賜福的仙蹤異象了。

    里門大開時，二人確是及時出門了的。

    但二人最終并未搶到高臺下的絕佳觀禮位置。

    因為他們根本跑不贏如餓虎出籠的咸陽黔首！

    跑不贏，根本跑不贏！

    搶不過，真的搶不過！

    最終還是占了住得近的便宜，到底搶到了章臺街前部的位置。

    二人擠在人群中，挨肩擦背，摩肩接踵，努力站穩(wěn)腳跟。

    注意別被擠出去了，一旦被擠出去，肯定就回不來了。

    到時就會像那一群項家人一樣，被衛(wèi)兵驅(qū)趕到后面去。

    機(jī)緣巧合，蕭呂曹二人看見了項梁、項伯、項莊和項藉叔侄一干項家人。

    看上去是因為來得晚了，又自恃貴族身份，習(xí)以為常地要去擠占前排位置。

    結(jié)果就被衛(wèi)兵制止并驅(qū)趕了。

    呂娥姁譏道：“高高在上慣了，入了咸陽竟也不改舊習(xí)?！?/br>
    蕭何則慶幸地笑道：“幸好有衛(wèi)兵拉線分割區(qū)域，觀禮者只能依次站位?！?/br>
    不然，不僅會有像項家人這種恃強(qiáng)搶占位置的。

    擠在一起一旦出現(xiàn)摔倒踩踏，那也不堪設(shè)想。

    恰在此時，少年項藉看見了滿臉笑容的蕭何。

    對著這邊就叫囂道：“你笑什么笑！小人得志！”

    項藉少年心性，自尊敏感。

    見入城時狹路相逢，又居于劣勢的人，眼下卻在人群中笑話他們，當(dāng)即大怒！

    呂娥姁：“項家小郎君真是……”

    曹參接上：“真是一根直腸從嗓子眼兒通到腚眼兒?！?/br>
    蕭何：“……”

    罷了，先前敬伯職在獄掾，常年與囚犯刑徒相對，難免學(xué)了些辛辣穢語。

    插隊被驅(qū)

    趕的項家人只是小插曲。

    插曲過后，二人繼續(xù)和數(shù)十萬咸陽黔首一起，安靜等候仙使登。

    ……

    日出之時，金光赫赫。

    云霧盡銷，照滿乾坤。

    二人陷于天生高大的秦人包圍之中，身量體長不占優(yōu)勢。

    但仙使出場之時，腳踏二丈鋼鐵神獸之肩，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他們只需一個抬頭，就能一眼看見了。

    此次出場神獸并非傳言的八尊，而是六尊。

    一尊為仙使坐騎，余下五尊呈環(huán)抱簇?fù)碇畡?，護(hù)衛(wèi)而來。

    每一尊神獸皆本相各異，膚澤冰冷，猙獰強(qiáng)大不似活物。

    如此遠(yuǎn)的距離，二人并不能清楚看見仙使面容。

    但二人之前與仙使有過一面之緣，可以把記憶中的那張臉，安放于那道馭使神獸的凜然之軀上……

    “……”

    呂娥姁：總感覺那張熱情明媚的精致嫩臉，與當(dāng)下仙逸悲憫的仙使威儀，不太搭。

    蕭何也在思索：大秦‘?dāng)?shù)以六為紀(jì)’，仙使馭使六尊神獸，六這個數(shù)目是否冒犯始皇帝？

    唯獨(dú)曹參，大約體內(nèi)武魂被強(qiáng)大冰冷的鋼鐵神獸激發(f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從宮門處滑行而至的仙使和神獸。

    眼神灼灼，狂熱亢奮！

    在二人猝不及防間，陡然而起高呼聲，震耳欲聾！

    “仙使千歲千歲千千歲！”

    “仙使千歲千歲千千歲！”……

    狂熱高呼如山崩地裂之聲，聲浪層層打來，擊打得胸中心臟都不由隨之震顫！

    蕭何感受自身，才發(fā)現(xiàn)心顫并非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臟器反應(yīng)，耳中也被震得嗡嗡鳴響。

    咸陽黔首的極致狂熱，是二人未曾預(yù)想到的程度。

    但在目睹過不似凡塵造物的鋼鐵神獸之后，他們雖不曾陷入同樣的狂熱之中，卻也已能夠理解咸陽黔首。

    在之后的一刻鐘內(nèi)，二人的耳邊再不曾安靜過。

    猶如置身海灣，聲聲高呼如驚濤之聲，一浪一浪拍打在耳邊！

    呂娥姁側(cè)頭，欲同蕭何訴說耳鳴困擾，竟發(fā)現(xiàn)二人中的曹敬伯已經(jīng)完全融入咸陽黔首中，正引頸高呼：

    “仙使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何與呂娥姁目光相遇，以唇語無聲回答：敬伯說，能緩解耳鳴。

    點點耳朵，指指曹參。

    呂娥姁懂了，當(dāng)即也引頸高呼：“仙使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何：“……”

    呂娥姁喊了幾句，滿目欣喜回看蕭何：真的有用，耳朵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