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姑娘白皙的手慢慢抬起,似想要去觸摸那人,可又不敢,或者說不知該如何去觸碰他。 那只手就擱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青青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她。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姑娘,他望著她那不知所措的手,便抬手拉住了她手腕,引著她一點一點向上,直到那指尖落在他的側(cè)臉上。 他聲音帶著些撒嬌似的討好,“若月,我是你的青青呀?!?/br> 蒲葦柔荑的青蔥細指,冰冰涼涼,落在人間白玉郎般少年稚嫩的臉頰上,她忽覺指尖變燙了,縮了回去??伤讣飧强欤∷氖?,將自己的臉挨著她的掌心,貼了上去,蹭了蹭。 白若月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忽就紅了臉。如今眼前之人,是范青許,是她的恩人公子,是她養(yǎng)了多年的青魚,她怎么會臉紅呢?“別……” “不想認我么?”青青雙眸低垂,聚滿水汽。 “不,不是,不是不認你?!卑兹粼驴目陌桶?,“是……是……是男女有別啊?!?/br> 白若月的話音才落,青青的眼淚也隨之而掉,啪嗒啪嗒打在臉頰。梨花帶雨的傾城貌,只滴落兩滴淚來,便讓人心疼,何況他流了兩行清淚。 “你……”白若月被他嚇到,“你怎么哭了呢?這?”她曉得自己從來流不下淚來,自是將眼淚當做極珍貴的東西,如今見青魚精這般委屈模樣,頓覺自己十惡不赦起來。忙從袖籠中拿了一方絲帕,為青青擦拭眼淚。 “若月定是不要青青了,不然怎么會說男女有別這樣的話?”青魚見她慌了,才發(fā)現(xiàn)裝委屈扮柔弱這招對她極是奏效,又落下幾滴淚來,重復(fù)著:“若月,我是你的青青啊。” “是,是。”白若月一邊為他擦拭眼淚,一邊哄小孩子似的,“我沒說不要你啊。你快別哭,我……我說錯話了還不行么?” 青青只“嗯”了一下,胳膊一攏,便將白若月?lián)淼綉牙?,抱在胸前。他的下巴抵在白若月肩上,背對著她,癡癡一笑,可嘴里還帶著三分惱怒的音調(diào),“你若是不要青青了,那我就變回一條魚去!隨便讓哪個漁夫逮到,做成一道紅燒青魚算了!總歸你不要我,我便不活了!” 白若月直覺自己被一個極暖的懷抱所籠罩,這樣的感覺,她從前從未有過。她想貪念這樣的踏實,可又不敢。 應(yīng)該抽身,可身子卻不由衷,木在一處,緊張地不敢動了。 腦海中滑過此前于人間學(xué)人情練達時看過的紅塵事,留窗西廂偷情的公子和小姐,好似見面都要這樣抱上一抱,叫做溫柔鄉(xiāng),叫做繾綣懷。 可之后呢?她記得從前偷瞧過,之后是關(guān)了窗戶,而后響起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她忽然打了個冷顫,自己腦海中想的凈是些什么! 又覺青青的話怪極,被他這番小孩子似的的氣惱話弄得想笑,忙拍了拍他后背,“松開我!” “不要!”青青抱得更緊了,“若月此前也這樣抱過青青?!?/br> “你從前可沒這般無賴!” “我不管!若月不要青青,我就去做紅燒青魚!” 白若月哭笑不得,“你這么大的青魚才沒人吃!rou質(zhì)太老,刺又硬!”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罷了!”青青的手向下移動,落在她腰際,才松開了些人,“若月,看看我?” 白若月抬頭細細打量他,看得多了,約么有五六分似范青許,青青的樣貌,不過是人間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上一世,范青許的這個年紀,白若月未曾見過,也許大抵也是如此。 這樣一想,便越看越順眼,“好看。青青長得比此間的男子都好看。” “若月喜歡我么?”青青問。 “自是喜歡的?!卑兹粼聸_著他笑了笑,“那可以放開我了么?” 青青抬手探了探她額頭,還有點燙,就順著她的腰,打橫將人抱起,“若月還病著,要上床歇息?!?/br> “你……你!你快放下我!這成何體統(tǒng)??!”白若月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驚! 青青將白若月放到地上,“為何不可?” 白若月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同才成精的青魚講道理,就轉(zhuǎn)了話鋒,“哦……青青的頭發(fā)沒有束,我給你梳頭發(fā),好不好?”她拽了青青袖擺的一角,拉他坐到床邊,將小案上的銅鏡,朝著兩人挪了挪。又尋了一把篦子,一點一點通著青青的頭發(fā)。 她忽然笑了,又不好意思大笑,抿了抿嘴,說:“青青你成人了,真好。” 青青什么都懂,他在水下待了十八年,岸邊的人情世故都收在他眼里,可卻偏要裝作什么都不懂。問道:“若月是青青的娘親么?” 白若月“噗嗤”笑了,“當然不是啊!若月是一條蛇妖,青青是一條青魚精,怎么可能呢?” 他故意又問:“那若月是青青的jiejie么?” “jiejie?”白若月想了想,若是以姐弟相稱,也是不錯,才要答時,就被青青打斷,他說:“那一定也不是,蛇和魚不一樣的?!?/br> 青青只是怕她真答應(yīng)做他jiejie,趕忙否認。又問:“那是親人么?” 白若月無比肯定地說:“自然是親人。也是家人,若月的家人只有青青。”她將青青的頭發(fā)半束,挽了個發(fā)髻,在鏡中瞧了瞧,如落于凡間的仙子一般俊逸。又將頭上的一根白玉素簪摘下,給他簪上。 “哦……”青青壓著嘴角,將一絲得意藏了起來,“若月是青青的娘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