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玄衣公子原本持衣斂袖于身前的手,忽然按在了胸口,他覺得心口極疼,這于此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原本平靜的心湖,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攪動,掀起了狂風大浪,有如一把匕首,在他心上搗弄。 他身邊的兩人,乃是一身凡人打扮的神荼和郁壘,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遙。神荼見主上有事,忙上前一步扶住他,低聲問:“廣陵君,怎么了?” 青廣陵搖了搖手,半躬著身子看向白若月的背影,這姑娘眉眼清秀,看著眼生,他此前并不認識,為何心上絞痛至斯? 這股子疼,又不是心上有疾的疼……倒像是春情蕩漾得狠了,捉不住的疼。還像是被情愛所傷,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疼…… 他指尖點了靈力,緩緩輸送到心脈之上,半晌,仍是不奏效。沒想到他的靈力竟然鎮(zhèn)不住那股詭異的悸動。他看著越走越遠的白衣姑娘,竟不自覺喉結微攢,咽了咽口水。 郁壘從來話少,可廣陵君今日如此古怪,他不得不看向神荼,小聲問:“這是?” 神荼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禁言。又扶住青廣陵,問道:“廣陵君,可是那失掉的青魚石在作怪?” 廣陵君歷六道輪回之劫,回度朔山還不足百年。上一世乃是畜生道,他投胎到了一只青魚身上,那青魚得了些造化,活了二十余年,長成了一條青魚精。 原本青魚精一死,青廣陵過了奈何橋,喝過孟婆湯,回歸仙位便是,自此與前塵往事再無相干。可待青廣陵回到度朔山,繼續(xù)做他黑龍真身的廣陵君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不對的地方。 他變不得龍身。 這百年間,他一直在尋找著解決之道。 青廣陵緩了緩疼痛,才能站直身子,道:“走吧,我們?nèi)ュ羞b觀,找太白金星取藥。” 他修仙萬年,早已不受情愛控制,如今看見這女子,只覺心海泛濫,喉嚨燥熱,是生了情動。 可青廣陵不以為意,這姑娘即便是有天人之姿,與他而言,也不過一副皮囊。他如今有這樣的感觸,只是拜那失去的青魚石所賜,并不是他真的心動。 他停了腳步,與左右囑咐道:“這女子許是與那青魚石有關,郁壘,你跟去看看。神荼繼續(xù)去追那狐妖!”神荼、郁壘領命而去。青廣陵見時候不早,忙頓了身形,騰云奔逍遙觀而去。 逍遙觀里,第三重殿的西方,乃是道教供奉太白金星的太白殿。 太白殿里的庭院中,金冠白衫的太白金星,手里倚著一柄拂塵,盤坐在銀杏樹下,捻著一枚白子,舉步不前。 他察覺身后有清風至,嘴角笑笑,也不往后看,眼神仍落在棋盤上,道:“廣陵君可算來了,老兒這棋局,半晌沒落子了?!?/br> 青廣陵在銀杏樹下顯出人形來,他坐在棋盤另一側,“百年前跑出去的大鬼,我只剩下杏花妖和狼妖沒捉到。今日發(fā)現(xiàn)一女子,怕是狡黠的杏花妖附身在九尾狐身上,在蠱惑凡人?!?/br> “可是捉到了?”太白金星問。 “跑了?!鼻鄰V陵落了一枚黑子,“藥可是幫我討了?” 太白金星掌心橫在棋盤之上,喚了句“藥來”,一個天青色小藥瓶便顯露在他手上,“神農(nóng)少主司賢,來此處都沒吃上太上老君誕辰筵席,只送了這丹藥,就跑去山里,說要去訪神藥。他也是個癡人,比你還神龍見首不見尾?!?/br> “此番勞煩太白。”青廣陵拿過藥瓶,導出一粒藥碗,即刻吞了,才說:“我方才莫名心絞,需吃藥平復一下?!?/br> “我還沒問你,”太白金星說道:“司賢發(fā)跡于苗疆,又在魔界鉆研百年,又師從太上老君,對六界之中巫蠱妖邪了如指掌。他可說了,你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司賢為我把脈卜卦,說是受了詛咒,才不得龍身。”青廣陵解釋道:“我上一回去歷六道輪回之劫,乃是妖身,可死時,妖的元神并未歸位。許是那元神被祭,下了什么詛咒。司賢的藥,只能幫我緩解原身顯形時的虛脫之相,究其根本,還是要找到那個詛咒,破除掉才行。” 度朔山下,滄海之涯,是鬼門關。 唯有黑龍才壓得住度朔山下萬鬼涌動的鬼門關。以往,廣陵君只消變作黑龍真身,守在萬鬼渡河的岸邊,那些不破不滅的鬼,就會屈服于黑龍的神威之下。可這次歷劫回來,他再化龍時,發(fā)現(xiàn)龍身不全,漸顯妖相。 神農(nóng)一族,乃是上古神族,主巫醫(yī)之道,其少主司賢,是橫行六界的神醫(yī),專職各界醫(yī)者不能醫(yī)之病。司賢瞧過廣陵君的龍身,說了一個他曾聽來的故事。 原來上古之時,有一種逆天改命之術,有元神的妖也好、神也罷,若肯將元神祭獻給蒼天,便可換得一些原本求而不得的東西,而用了這個改命之術的人,將很快死于非命。 玉皇大帝重整天庭時,因這個術法太過殘忍,將這個術法所有的文獻都焚燒,希望此等妖術不再存于六界。 青廣陵將這其中原委細細道來,太白金星嘆息一聲,“我瞧著你這六道輪回之劫,甚是坎坷。若每一道都留下這般瑣碎后事,豈不是要疲累死仙家。你瞧,這已過去近百年,當年西湖之濱跑掉的大鬼,還有兩只在逍遙法外。嘖嘖,出了你歷劫過的凡間、畜生道,還有地獄道、餓鬼道、魔道之劫未過,這要如何是好?。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