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她只好順勢坐下,給青廣陵斟了一杯茶。 “何事?”青廣陵問道。 郁壘朝著涼亭走了幾步,才道:“閻羅王北辭已收了玉帝詔令,讓我催促主上盡快去,他說,他說……唉!閻羅王說……”郁壘磕磕巴巴,說不出口。 青廣陵以為郁壘是估計白若月在場,不確定有些話是否說得,就示意他不必擔心,講來便是:“北辭說什么?你盡管說來?!?/br> 郁壘得了令,口條才順:“閻羅王說,早死早超生?!?/br> “……確實像閻羅王該說的話?!鼻鄰V陵總結(jié)了一句。 地獄道的閻羅王勸說仙界的廣陵君早死早超生,再沒比這有趣的事了,白若月忍著笑,忍得肚子都疼了。青廣陵不忍看她這副憋笑到內(nèi)傷的樣子,決定放她自在些,燦若幽潭的眸子,只抬了抬,“若月,去燒水吧?!?/br> 白若月應(yīng)聲起身,一路快走,路過郁壘時還略請了禮,才小跑而去。 郁壘目瞪口呆地望著藥廬里的兩人,他篤定,這就是人間所說的“郎情妾意”,還有廣陵君這個寵溺的眼神,他越咂摸越覺得不可思議,自己不過就是去了個地獄道,轉(zhuǎn)眼就這般光景了? “北辭還說什么了?”青廣陵問。 “哦,那個,那個……”郁壘努力讓自己從方才的沖擊里緩些心神出來,他定了定,才道:“讓我來催廣陵君,他那里有件難斷的公案,還要請廣陵君給個主意?!?/br> “出了什么事?” “閻羅王只說道這里,未曾透露其他?!?/br> 青廣陵尋思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不日便是端午節(jié),夜里城中最是熱鬧,我要去探尋一下狼妖的下落?!?/br> 郁壘點點頭,“那屬下與廣陵君一道?!?/br> 第45章 瀲灩紅塵 一連幾日,青廣陵一直與郁壘在禪房里謀劃著什么。門窗都開著,好似并不是什么要緊事,也無須保密,可兩人一時討論,一時畫圖,有時候還要拿著一個竹卷反復查看,又讓人不疑,這事情好似很重要。 白若月有時出來晾曬衣物,有時出來泡杯熱茶,其實她不過想出來看一眼,廣陵君可還在。郁壘來那日就說了,他是來催廣陵君去地獄道的,他的離開,總歸不過是時間問題。 端午節(jié)這日一早,安和就拉著白若月去山上用山泉水洗臉、摘艾蒿。 待回到藥廬時,安和的竹筐里盡是艾蒿,白若月的竹筐里全是野花,兩人各自忙碌起來。 安和將艾蒿編成小人的模樣,掛在柴扉上,白若月去院中小池,往石瓶里掬了兩捧水來插野花。 禪房里的青廣陵,透過窗戶望著池邊穿著鵝黃長衫、白紗百疊裙的姑娘。 天光云影和姑娘的身影一同倒映在池面上,好美的一副圖卷! 是祥和煙火氣,是瀲滟紅塵客。 他忍不住想喚一下那姑娘,最好她能抬眸沖他一笑,便開口道:“若月!” 慢悠悠插花的白若月,就希望禪房里的人能瞧見她。聽見青廣陵的聲音,她頭猛地抬起來,聲音卻要更早過腦袋,應(yīng)道:“嗯!” 青廣陵壓著嘴角的笑,一臉平靜地問:“想聽伏羲琴么?” 白若月腹誹著自己,方才那聲熱情的“嗯”太過不矜持,口不對心地再次極快也問他:“要吃茶么?” 嫣然淺笑與兩人臉上各自展開,他們相視一笑,都沒有回答彼此的問題,卻又都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正在此時,司賢手拿黑羽毛扇,站在偏院門口,敷衍地扇了兩下,以提醒正兩兩相望的郎君和小娘子,可卻無人發(fā)現(xiàn)他。司賢之后出聲:“伏羲琴也要,茶水也要,我替你們兩人答了。那么我能進院子來么?” 白若月趕忙站起來,“師兄,今日夜里同我們?nèi)ヒ褂闻R安城么?” 司賢自是以為這“我們”是廣陵君和白若月,他撇撇嘴,“都是成雙成對的,我才不去湊那個熱鬧。”說罷,從袖籠里掏出來兩個布包,丟給青廣陵,“你要的磷粉我拿來了。還有一包,是月石粉,在夜里吸附月光,可以指路。” “我同安和去呀,聽聞這夜里有賣菖蒲盆栽、桃木面具的,可有意思呢!師兄一起去嘛!”白若月又問:“磷粉不是點火的,要這做甚?” 司賢道:“那我去安和同去,你帶著廣陵君轉(zhuǎn)轉(zhuǎn)人間吧,他老人見可是沒見過端午節(jié)夜游的盛景。” “不行!”青廣陵看著白若月,解釋著:“今夜我打算引狼妖現(xiàn)身,若月不能跟著我,太危險。” 原來他與郁壘日日密謀的,竟然是這一件。想來磷粉和月石粉都是對付狼妖用的。白若月問:“我可以幫些什么?” 郁壘從里間走出來,小聲嘀咕:“我本要找白姑娘幫忙的,可主上不許……” “哦——”司賢將這一字尾音拉得長長的,自我注解著郁壘的話,“看來是怕危險了,要護著小白。” “我有靈力,亦在修仙道,既然是抓捕狼妖,保護凡人,那若月必是會助以一臂之力的。”白若月?lián)Q了稱呼,“師叔,不必擔心,若月在凡間行走久矣,必會小心行事的?!?/br> 青廣陵見她說此話時眼中有光,不是一時的意氣用事,就不打算勸她,而是抬手招呼眾人入了禪房。 禪房里,郁壘將竹卷、布卷都展放在書桌上,給眾人看。青廣陵說著他們的計策,“狼妖狡黠,我們追了一百多年,他都能逃出去,可見他絕不是等閑之輩。是以我和郁壘要想個萬全之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