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一早起來就沒看見范青許，正愁應(yīng)該去哪找他呢，就問：“楊大娘，公子一早就不見人影，哪里去了？”

    “公子說你夜里招了風(fēng)寒，要去給你抓藥，跟我討了個舊藥方子?！睏畲竽镉X得奇怪，“我說你病了，自是應(yīng)該公子帶著你去抓藥啊，怎么還能找個舊方子呢？那方子是年初看病給的，春日的風(fēng)寒和夏日的風(fēng)寒又不是一回事，這里面道道可多呢！”

    “就是啊，”白若月應(yīng)承著楊大娘，“還是楊大娘有經(jīng)驗，我去找公子，他怎么還偷偷自己去了呢！”

    “他啊，想讓你多睡一會兒唄?！睏畲竽镄Φ馈?/br>
    青城鎮(zhèn)里大大小小的藥鋪有二十幾處，醫(yī)館不下十個，白若月一番打探，去了一個叫做“濟善堂”的醫(yī)官。

    濟善堂臨江而立，是座頗為闊氣的高閣。招牌很大，牌匾上的三個大字還是貼了金箔的，足見這醫(yī)館是開給富人的，不是給窮人抓藥的地方。

    濟善堂門口石板路的對面，有著一排柳樹，一排木槿。綠柳隨風(fēng)搖曳，粉槿接雨而開。

    白若月站在柳樹下躲著雨，觀察著這鋪里進進出出的人。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見范青許站在門口。

    她迎了上去，笑著問：“公子，來給我抓藥?。俊睌[明了這抓藥不過是個借口。

    “……”難道自己被月兒看穿了？不應(yīng)該啊。范青許仍在堅持：“你夜里怎么睡在我床邊了？一夜沒有蓋被子，不就是會惹風(fēng)寒的？”

    “不會啊，我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躺在公子床上，蓋了厚厚的被子。”白若月故作疑惑，“咦？這是怎么一回事呢？難不成夜里有采|花大盜將我擄到床上了？”

    范青許忽就想起來自己醒來時，瞧見她衣衫單薄的樣子，那半透的淺紫色上襦根本不御寒，一眼就能望穿，瞧見里面紅色的小衣。他覺得臉上一熱，“別，別說了?！?/br>
    又害羞了？白若月別過臉去，偷偷笑了一下。她拉扯住范青許胳膊上的衣料，“那走吧，咱們?nèi)タ床?。?/br>
    “可你瞧著好似沒病……”范青許本來想借著抓藥之名，來探探這個濟善堂的虛實。瞧月兒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真的不像惹了風(fēng)寒。

    白若月指了指門口上貼著的紅紙，上面寫了“招學(xué)徒”三字，“我來做學(xué)徒，總比你只來一次抓個藥知曉的東西多吧？”

    范青許以為她在說笑，沒當(dāng)一回事，問：“你，你怎么找到這家的？”既然望春樓的姑娘總是被虐打，一定是有常去的醫(yī)館，范青許觀察了一下望春樓附近的幾家醫(yī)館，最終來了這家。他早早出了門，尋了許久，才選定這一處，月兒竟然比他還快。難道月兒一下子就猜到了？

    “城中藥鋪醫(yī)館，這家名聲不大、但是最貴。來的人極少，卻還能把買賣做下去，勢必有妖?！卑兹粼陆忉屩约簽楹沃獣?，“你昨日在望春樓瞧見了里面的姑娘總是受傷，那今日出門，必是去找多數(shù)姑娘會來看病的地方。我猜就是這家?！?/br>
    范青許點點頭，沒想到月兒竟然如此聰慧，“首富南守仁，就是那日我們在假山里遇到散著衣衫到處跑的那人，名下有幾個醫(yī)館，除此之外，景師爺家里有個藥鋪，我方才都去看了看，我覺得這個最是有可能?！?/br>
    說話間，白若月快一步入了濟善堂，已有掌柜沖著她問：“看病？抓藥？”

    白若月：“當(dāng)學(xué)徒?！?/br>
    “胡鬧?！狈肚嘣S小聲說了一句，拉著白若月就要往外走。兩人站在門口處，范青許小聲問：“月兒，你要作甚？”

    “賺錢呀?！卑兹粼峦嫘Φ貨_他眨眨眼，低聲說：“幫你打探消息?！?/br>
    范青許嘆了口氣，自己竟如此愚鈍，沒察覺月兒的用意，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白若月扮作與范青許不相識，同掌柜說：“我是來做學(xué)徒的，這位大哥方說要抓藥?！?/br>
    掌柜招呼店小二接待范青許，自己則打量著白若月，“女子？我們這可沒打算收女學(xué)徒?！?/br>
    白若月道：“掌柜的可不要瞧不起人，我來這當(dāng)學(xué)徒，可不是因為我不懂，要來學(xué)醫(yī)，而是因為這城中沒有女大夫，我空有一身本事卻無用武之地，屈身來這施展罷了?！?/br>
    “好大的口氣啊!”掌柜一下子對白若月產(chǎn)生了興趣，“有本事可不在動嘴皮子，號個脈試試啊？”

    白若月唇角扯了一絲自信的笑，“家里哥哥管得嚴，我只看女眷?！?/br>
    “這不巧了么？我們這啊，疑難雜癥的病人，還是女子多呢?！闭乒裉忠恢福靶∧镒?，上樓，請。上面剛好有個女病人?！?/br>
    白若月跟著掌柜上了樓，兩人一路走，相互了解了一番。掌柜姓南，是首富南守仁遠房的同姓叔父，在此看店。白若月只說自己師承臨安醫(yī)學(xué)世家，來此探親的，近日雨多，回不得家去，成日無所事事，不如找個醫(yī)館來做事，也免得浪費了一身才學(xué)。

    樓上根本不似醫(yī)館，更像是個客棧，一間一間的屋子，都關(guān)著門，不見有人出入。白若月被帶到了一間屋里，已有一個小姑娘坐在長案前。

    那姑娘看著不過二八年華，身上紅衣綠褙，是超出她年齡的衣衫，臉上眉黛漆黑，胭脂紅潤，顯得整個人有種強裝成熟|女子的感覺。白若月近乎肯定，這姑娘一定是望春樓里的人。盡管她胭脂厚粉，也遮不住臉上的稚氣未脫和渾身的疲憊。她看起來，好似幾日未曾睡好覺了一般……